午餐繼續着。
蔣天磊點餐後,邊展開餐布,邊微笑地看向唐可馨,說:“這麼一條珍藏已久的項鍊,就這樣輕易地送人,可惜嗎?”
唐可馨也輕地展開桌布,看向蔣天磊笑說:“人生活着,其實留在身邊用得着的東西,不多……如有需要,贈人花香,自己也留有餘香……生命重在傳承,不管我們再怎麼挽留,父母其實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們……而那些可憐的孩子,卻把這必然的生命現像,當作生命活着的標準……自卑,畏縮,懼怕……這是他們失去父母,最可憐的地方……”
蔣天磊深看向面前的女孩,微微一笑。
唐可馨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蔣天磊,失笑地說:“我在蔣總裁的面前,見笑了。您經歷了多少大事大非,我們說什麼生命意義的事,都顯得矯情了。”
蔣天磊聽着這話,淡淡地捧起那杯2000年的黑皮諾,微啜一口,才緩笑說:“沒有人會對無辜和可憐的生命,敢輕易地做出判斷,你擁有同情心,給予她們愛和幫助,這是值得讚許的事,又怎麼會是矯情?”
唐可馨聽這話,深深地看向蔣天磊。
“怎麼了?”蔣天磊隔着桌中央飄忽的浪漫燭火,看向唐可馨微笑地問。
唐可馨有點感觸地笑起來說;“我沒有想到,身份尊貴的蔣總裁,在面對這些弱小的生命,竟然這般有同情心。”
蔣天磊稍皺眉,看向她笑說:“你覺得,身份顯赫的人,就不一定具備同情心?”1553056113acV。
“至少……”唐可馨想了想,才笑起來說:“你們身處高位,想的事情,比我們多多了吧?”
蔣天磊雙眸流轉,看向面前的女孩,微笑起來說:“怎麼?對我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感興趣嗎?”
唐可馨的雙眼一眨,看向他,即刻有點尷尬地笑起來說:“那有?我只是隨便問問……”
“我知道……”蔣天磊腑頭微笑,手指再輕碰那長長杯腳,雙眸隨時流露幾分深沉和思考。
唐可馨擡起頭,深看他一眼,真心地說:“蔣總裁,其實你和莊昊然有幾分相似……”
蔣天磊提起眼皮看向他。
“笑起來的時候,都很帥。”唐可馨看向他,再坦誠地說:“我實在想不明白,您身處高位,家庭幸福,怎麼會想事情,這麼深沉?”
蔣天磊稍收斂起笑容,看向她,緩慢地說:“你知道,我和昊然有個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唐可馨不解地看向他。
“你叫他莊昊然,你叫我蔣總裁……”蔣天磊淡淡地說。
唐可馨稍怔。
蔣天磊稍換了一個坐姿,看向面前飄忽的燭火,幽幽地說:“身處環球高位,我父親對我的教導與及九歲的時候,就開始坐在爺爺的董事椅旁,傾聽會議……自小就耳濡目染更多的爾虞我詐,風雲變幻,自然對人,就會起幾分防備的心態,因爲你是蔣天磊,你不是一般的孩子……無父無母的孩子,或許只有一個可憐的標準。可是我的世界裡,有許多標準,這些標準,就是你的下屬……有時候,也痛恨這種生活,沒有絲毫自由。可是當你離開了那個位置,你就會不由主的牽掛。畢竟男人,崇尚權力,這是一種理所當然,可是久而久之,你漸漸地發現,生命有另外一些東西,被取代……”
“什麼?”唐可馨奇怪地看向他問。
蔣天磊深深地看向唐可馨,笑說:“責任!”
唐可馨的雙眼一閃,凝看着他。
蔣天磊重喘幾分氣息,再次凝看面前飄忽的燭火,微笑地說:“你偶爾想要休息,可是你想着有多少億的企劃案,你沒看,有多少的文件等批?如果你的筆尖,沒有落下,身後所有人的工作,都將會停止。更不用想着,那天自己一個決策的錯誤,就會有多少人,而爲之顛沛流離。酒店是一個最容易被淘汰的地方,因爲信息,裝潢,設備,一切一切,會隨着歷史而變舊,它不像紅酒,收藏的時間越長,就越值錢……它會隨着時間,而被淘汰,被忘記,被忽略……這是一個任何酒店人,都必須承受的事實。”
唐可馨的心,有輕微的失落,幽幽地看向他說:“那亞洲酒店……”
蔣天磊微笑地看向她說:“終有一天,它也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就像這個城市,有多少的建築物倒下,又有多少的建築物轟然起來……”
“所以你和莊昊然一直都沒敢放鬆……”唐可馨明白地說。
“昊然與我不一樣……”蔣天磊微笑地看向唐可馨說:“他不像我,九歲就坐在總裁椅旁,聽會議,甚至聽到一些可怕的信息。他自由地成長,快樂地長大……所以心中,擁有對生命更多的熱情與激情……而我……盛載着蔣家留給我的百年基業,早早就掉進了這個社會的圈子裡,被感染,被抽離,甚至被填充……等到我有一天,意識到我小時候,經歷的那個社會,其實並不像我所看到的,便一切,卻已經成形了……無可挽救……”
唐可馨聽了,心中不禁疼痛,不由主地問:“那你的生命中,一直都這樣沉重嗎?從來都沒有過放鬆的時候?”
“有!”蔣天磊看向唐可馨微笑起來說:“曾經有個女孩,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以一個別樣的方式,在我的面前,展現了她獨特的魅力,用各種挑畔,嘲諷,關懷的話,漸漸地接近我……我從起初的抗拒與厭惡,卻發現她越來越有趣……她左臉的一塊傷疤,在我看來,是我今生最美的一塊粉紅……”
唐可馨的雙眸,莫名地通紅。
餐續邊開如。蔣天磊動情地看向唐可馨,卻微笑地說:“很難想像吧……我這樣的一個人,會對這樣的一個女孩動情。她伸手,硬是把我的生命撕開倆半,那樣的血淋淋,卻讓我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承認我很累……我記得,那是一個有雨的晚上,我等了她很久,原本有許多解釋要說,可是看見她後,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想抱抱她……因爲我很疲累……我這樣的一個環球總裁,承載了三百多萬員工的總裁,居然相信了那個小小的肩膀……”
唐可馨的雙眼驟現淚光。
“我的人生選擇沒有錯……我看人一向很準……”蔣天磊繼續平靜地看向唐可馨,微笑地說:“我沒有錯信那個小小的肩膀,她自此乘風破浪,創造了人生一個又一個奇蹟……在我的眼前,盛放最美人生……有時候,人生如果只是一場戲,那麼我的人生裡,只有一個畫面……就是那楓葉林立,落日餘暉,照映的倆個影子……”
淚水滑落……
唐可馨激動地看向他。
蔣天磊重喘一口氣,凝看那片燭火,微笑地說:“我人生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我拿我九歲爾虞我詐和驚險淋漓落下來至此的自私感,要拿掉這個女孩的心臟……那一刻,我確實是自私的,是殘忍的,是不可饒怨的,因爲面對生命,我位高權重,的確對個體不看重……也不尊重……如果我掙扎一分,我就不是蔣天磊……如果我不掙扎,我就不配當她愛的人……倆種情況,我被撕開了倆半……我以爲,我這樣的行爲,連上帝都不會原諒我……可是她原諒了我……那一刻,其實我明白,她並沒有原諒我……只是因爲她的愛,高於生命……所以她選擇原諒我……自己一個人承愛這失落和悲傷……”
唐可馨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陣疼痛,令她不由主地腑頭,揪緊心臟。
蔣天磊深深地看向唐可馨,雙眸依然淡得如同沒有情感,但其實已經寂寞得麻木了,幽幽地說:“有那樣的一天,紅色的法拉利駛過來,我沒有想太多,就替她擋下了那一劫。那一刻,我眼看前方,我以爲我看到了天堂……可是我透過天堂的光,看到的,卻是那個落日的餘暉,還有倆個影子……我沒有想到,我生命最後的那一天,出現的是這個畫面……是我幸福天堂的終點……”
唐可馨咬緊牙根,眼含淚水地看向他。
“你是否奇怪,她居然有這樣的魅力,值得我這樣的付出?”蔣天磊看向她,微笑地問。
“…………”唐可馨不作聲地看向他。
蔣天磊稍腑頭,雙眸終於流露寂寞,傷感而自豪地說:“她的身上,有一種像紅酒一樣的感染力,堅恝,勇敢,聰明,機靈……咬牙往前走的時候,你永遠都不知道,她會走得多高多遠,可是你就是對她有信心……接着我習慣了遠遠地看着她的成功,慢慢地退步……發現,成全,成了我爲她唯一能做的事……”
唐可馨輕拿起餐巾,擦拭着眼淚。
蔣天磊擡起頭,有點傷感地笑說:“區區幾句話,怎麼能說得完我與她之間的故事?曾經向左走,向右走的緣份,綵球再怎麼飄,都無法撼動的甜蜜與深情……那些高山的軌道,那些大街小巷的手牽手,那些爭吵撕裂,都比不過一次深情的吻……我現在偶爾經過電影院,都會在門口站一下……感受一下她當時留在那裡等我的寂寞感……”
“別說了……”唐可馨突然感覺生命無比的沉重,憂傷,拿起餐巾再繼續擦拭淚水。
蔣天磊深深地看向唐可馨,雙眸終於流露深情,幽幽地說:“如果生命可以再重來……再經歷那樣一次的暴風雨……再經歷那樣一次的換心……我能爲你做的,就是堅持我的選擇……因爲我知道,你也會這樣選擇……可是在你換心之前,我會走進那個手術室,對你說:我愛你……”
這個男子,想說的是:我愛你,我將終止我與她的愛,專注與你的愛,因爲我要與你,死了都要愛……
今天的更新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