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裴梓宸被裴森森帶回家裡照顧,孟楠也回了家,病房裡只剩下裴靳紹和顧言之,她依舊睡着,而他依舊坐在她的身邊,靜靜的看着她,就是什麼都不用坐,那樣靜靜的看着就覺得很好。
“顧言之,你若是不想醒來,我就一直照顧你,這樣也好。”他都想到了這裡,只因爲下午醫生來了以後,檢查之後說:“病人主觀意識根本不想醒來,所以,她可不可以醒來完全要依照她自己的意思,我們能做的只有等,這個期限誰也不知道。”
“言之,多久我都願意等,我之前欠你的太多,即便你不願意醒過來,我也會一直陪着你,我和麓麓都會陪着你,你不要再害怕,不要再擔心,我會替你擋住所有的痛苦,以後,就都讓我來承擔吧,你已經夠好了,不需要做的更好。”裴靳紹起身親吻了下她的嘴脣,似乎貪戀她的味道,又親了兩下。
第二天一早,陽光撒在兩個人的身上時,裴靳紹趴在牀邊睡着了,而顧言之則煽動了兩下睫毛。
“恩……”她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音,似乎是有些難以抵擋陽光,太刺眼,所以出了聲音,隨即便想要擡起手來阻擋,可卻發現,手被人握着。
微微睜開雙眼,她費力的適應了陽光的炙熱,見着牀邊的男人正握着她的手睡着,她抿了下嘴角,瞧他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這是什麼時候,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顧言之勉強睜開雙眼,看着四周的環境,斂了斂心神,這是在醫院,那夢境是假的,她根本沒有跳湖而死是嗎?
緩緩閉上眼睛,她努力回想着那天發生的事情。
是了,和嶽霞見面以後,她就回了半山別墅,並且朝湖邊走去,不知思忖了什麼,她苦笑着走想了湖中心,她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能夠聽到誰在叫她,不要這樣做,可她卻一意孤行的走了下去。
她已經感受到湖水淹沒她脖子,她嘴脣,她眼睛的感覺,她沒有游泳,放棄了呼吸,以一種毀滅的姿態放棄了自己,是的,她那個時候,想要放棄自己,放棄所有的一切的。
看來,是沒有放棄的啊……
她輕輕的咳了兩聲,擡起另一隻手輕輕碰觸了下裴靳紹的臉頰,他似乎感受到不舒服,緩緩睜開眼睛,見到顧言之朝他微笑,他怔了片刻。
“言之,你醒了是不是?這不是我的幻覺?”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顧言之扯了扯嘴角輕聲說:“是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激動的抱住顧言之,悶聲道:“是,是讓我擔心了,你這個傻孩子,怎麼可以去做那種事情,算了算了,我不會怪你,只要你以後好好地,無所謂,那些都無所謂。”
顧言之淺笑了下,摸了摸他的頭髮,淡聲說:“我睡了多久?”
“兩天了,你再不醒來,我已經決定就這麼照顧你下去了。”裴靳紹親了親她的臉頰:“我去叫醫生過來。”
她淡淡的恩了一聲,見他離開,她
又閉上了眼睛,爲什麼覺得還是那麼累……
醫生過來以後,爲她檢查了下,然後說沒什麼問題了,大家的心都稍稍安心一些,顧爸也趕了過來,見女兒醒了,自然是高興的,可難免不會有責備:“以後再去這種讓人擔心的事情,我可不想管你了。”
顧言之扯了個笑意出來:“爸爸。”
顧爸點了點顧言之的鼻頭:“淘氣也不是這個淘法,以後好好生活,沒什麼過不去的事情。”
她當然知道沒有過不去的事情,可心裡的結不是說解開就能解開,她是一個抑鬱症的患者,不是輕度抑鬱,已經是重度抑鬱的她,還能如此強顏歡笑,已經是在努力了。
聽說她醒了,裴昱和秦素也在晚些時候和裴森森一起過來,顧言之眼眶微紅向他們道歉,秦素卻握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不用說,我兒子什麼人我最瞭解,他做的不好纔是,想要過好日子,哪是你一個人努力才行。”
裴靳紹抿着嘴角站在一邊,似乎也在用心聽着母親的教誨。
人來的太多,顧言之始終有些虛弱的應付,最後裴靳紹只好沉聲叫大家都回去:“這裡我來照顧就好,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裴森森挺着大肚子點了點頭:“晚些時候我叫黎森林把麓麓帶過來,你彆着急,他很好的。”
顧言之點了點頭:“恩,你別總來醫院,懷孕呢。”
裴森森恩了聲,跟裴靳紹又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霍琛忙完了兒科的工作也過來看她,還頗有情調的買了一束鮮花,是她喜歡的百合。
顧言之見了笑了笑,說:“難得你有心了。”
霍琛握了握她的手說:“我一直這麼有心,可不比某人強多了。”他故意打趣裴靳紹,裴靳紹也難得配合的沒有和他鬥嘴。
顧言之淺笑了下,心裡也知道,這些人爲了自己的病,都在小心照顧彼此的情緒,只是爲了讓她舒服,可一次兩次的照顧,她敏感脆弱的心,似乎不太能夠接受。
“霍琛,我真的沒有關係,你不必這樣,我雖然病着,但你知道的,若是一下子什麼都變了,我會感到不習慣,會更加的惆悵。”
霍琛和裴靳紹對視了一眼,忙不迭的笑着說:“是了是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也不能讓我和靳紹見一次吵一次吧,畢竟靳紹不是當年那個脾氣超大的富家少爺了。”
顧言之掩嘴笑了下,看着裴靳紹半眯着雙眼一副隨時要爆發的樣子,笑着說:“你瞧,他可又要發作了。”
裴靳紹輕哼了一聲:“行了啊,霍琛你看完了就趕緊回去上班,不然又要有人投訴你,一點也不負責任。”
霍琛聳了聳肩膀:“行行行,言之我先回去忙,等你出院了,我請你去家裡吃飯啊,我最近廚藝大漲,中國料理做的越來越棒了。”
“我看你還是去做給孟楠吃吧,她沒怎麼吃中餐的經驗,肯定不好吃也給你
面子。”裴靳紹挑了挑眉頭,霍琛笑着說:“算了算了,我還是去上班了。”
待他走了,顧言之奇怪的問:“你和霍琛何時這樣好了,之前我和他出去旅行,你可氣的夠嗆。”
裴靳紹走過去摟着她,輕聲說:“霍琛能夠一直陪在你身邊,不要求太多,而且他最近開始相親了,並且已經在和一個女人試着相處,我覺得,這種朋友還是可以交的。”
顧言之噗嗤一聲笑出來:“原來是這樣,沒有競爭力了,所以交成了朋友。”
兩個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談起他們的從前,也不覺得憋悶,不覺得難過,似乎還有一種很舒心的感覺,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是病情有所好轉嗎?
他們沒有顧忌的說起了第一次見面,甚至還調侃裴雨軒那個時候有多麼的幼稚和好玩,還說起他們在醫院見面,竟然裴靳紹還還海鮮過敏,逼得她出去給他買了治療過敏的藥。
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她都要費力的想一想才能出現,這樣一想,哎,原來他們經歷過的美好,也從來沒有少過,也許是因爲疼痛太深刻,叫她忘記了那些美好的。
“靳紹,我以爲我會死去,爲不顧一起的死去,我那一刻甚至沒有想過任何人,我只想着,我要解脫。”她可以和裴靳紹毫無顧忌的說出這些心事,只是因爲,能夠解決的不是孟楠這個心理醫生,而是和她相愛相殺的裴靳紹。
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裴靳紹就是那個繫鈴人,而她需要他的幫助才能走出所謂的困境,那些自己給自己設定的困境。
裴靳紹抿了下嘴角,略略沉吟了片刻,他們以最親密的姿勢相擁着,心的距離也被拉近,他可以感受到顧言之心跳的力量,他可以感受到顧言之說出這句話時的無助感。
“別怕,所有的都不要怕,我們就去面對,一五一十的和過去說清楚,講明白,等我們和過去真正的告別了,你就會想起所有的人,重新愛上我,是不是?”
顧言之愣了愣,眸光閃了閃,她猶豫了下說:“靳紹,你覺得我們可以去面對那些過去嗎?”
怎麼不可以呢,若是鐵了心要和過去說再見,我們無論如何也會和過去再見,若是決定了好好活着,好好的愛上生活,那就努力的告別過去。
顧言之經歷了這次的事件,聽了裴靳紹話,似乎有所回暖,她開始去試着熱愛生活,而且因爲裴靳紹處理好了其他的事情,這段時間她過得還算舒心,加上孟楠的悉心治療,效果很顯著。
現在她最長做的事情就是去看一些展出,畫展,攝影展,或者一些其他的活動,她開始閱讀很多的書籍,什麼題材都可以,只要能夠讓她放鬆心情,她都會去嘗試。
裴梓宸開始上學了,升了幼兒園的大班,依舊是受人追捧的班長,每天在學校裡裝高冷,回家就衝顧言之撒嬌,也因此讓顧言之少了些歉意,誰叫這孩子從小就那麼的聰明懂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