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本子上,閃着三個字:記者證。
看到這三個大字,在場的“記者”都激動了,連忙向這位中年男子投去期待的眼神。
中年男子也不負衆望,清了清嗓子,對着不遠處的楚悅大聲問道:“楚悅小姐,聽說你一直在貧民區生活,卻在一個月前讓蘇家大少爺捨棄舊愛和你訂婚,請問你是怎麼做到的呢?”
男子問完,便順勢摁下筆帽開始做筆記。卻發現少了點什麼,於是擡頭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您用了什麼方式?比如……”
這下子,人羣立馬炸開了。什麼方式?當然是所有人都能臆想到那種方式。
楚悅感覺腦袋“嗡”的一下,這哪是提問,這分明就是侮辱!
她的目光再次對向楊蘊,“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知道散播謠言的後果是什麼嗎?”
楊蘊顯然不爲所動,“我當然知道。可是對你這種貧民區的女孩子,結果都一樣,不是嗎?”
楚悅感覺憤怒的血液壓到了嗓子口,轉身對着男子道:“這位先生,你剛纔說的話,我可以認爲是誹謗,我大可以告您承擔刑事責任!”
這時的楚悅,全然沒有了平日裡害羞的模樣,此時的她,就如同一個經歷百戰的鬥士。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如此勇敢的一面。
男子聽到她的話,卻笑了,“楚小姐,恕我直言,您是西區長大的人,西區最出名的就是騙子和小偷。您知道在我們d市,我們都不相信西區人說的話。”
男子說得彬彬有禮,卻字字戳心。
他頓了頓,更加囂張地補充道:“就算您請到律師打贏官司,我們也不會相信你。”
話語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他們都是生活在東區的人,對西區有着天然的鄙夷。甚至覺得,西區的人,就是自帶瘟疫,躲而避之。
楚悅感覺一瞬間,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這樣的感覺,她許是一輩子也忘不了。
可是,媽媽不是從來都說過,人生而平等嗎?西區淪爲貧民區也只是近二十年的事情。
人真是可怕啊,短短的時間,就要給生活比你艱難的人打上有色標籤!
一陣刺痛,再次拉回楚悅的思緒,只見楊蘊的指甲已經掐進了楚悅的皮膚,“你不是很在乎你母親嗎?快說啊,說你是第三者,說你對不起小雅,說你會馬上退出!”
楊蘊說的很是小聲,可卻越說越激動,就如同當年一樣,再一次打敗了楚悅的母親。
對她而言,這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享受的事情了!
楚悅看着周圍的記者、相機、人羣……心中苦笑:想來,用不了一天,自己就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了吧。
不知爲什麼,自己這一刻的腦海中,全然變成了蘇喬生的畫面。
那些從記事開始,他偷偷來找她,偷偷帶她去吃好吃的,偷偷告訴她:小悅,等你到了二十歲,我就來娶你,這樣你和阿姨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她看着他那如星辰的眼睛,重重地點頭。
多少個風雨飄搖的夜晚,她都盼望着自己的二十歲,卻沒想到,二十歲的今天,竟變成了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她望着這羣虎視眈眈的記者,腦袋眩暈,眼神漸漸迷離。
終於,她緩緩張開嘴脣,用盡全部的勇氣,開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