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悅的問話,電話那頭的女子輕咳了一聲,“身體健康嗎?”
“那是自然。”
“嗯,你從哪裡知道我們這裡的?”對方的聲音如同審查犯人一般。
“××網。”
“第一次?”
“對。”楚悅沒想到對方問得這麼詳細,“您還沒告訴我價錢是多少?”
“來了再說。”
對方說完,啪的就掛下了電話。
楚悅被對方凌厲的態度弄得毫無準備,原來,賣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快速搜索信息,果然,一大堆關於賣血感染病毒的事例,一陣陣衝擊着她的大腦。
所以,她真的有必要爲了錢,這樣鋌而走險嗎?
想到這裡,她又重新撥打了原來的號碼。
可就在撥出的一瞬間,立即掛斷了。
這還有必要問嗎?不管是與不是,對方還不會傻到說“我們這裡的器械不是一次性的。”
再說,她的話費也不多了,何必徒勞呢。
……
倒了三次公交車,楚悅終於來到了網上寫的那個地址。
這是坐落在一個破敗街道的待拆遷房子。
楚悅站在門口覈對了好幾次,確認無誤,才小心地走了進去。
一打開門,便有一股陳腐並伴着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很不好聞。
楚悅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鼻子,卻正好對上角落裡一個陌生的眼睛,便馬上放下了。
這個人應該是工作人員,如果她來這裡顯得很矯情,他們說不定會把她轟出去。若是這樣,她便根本不能在4天內湊足足夠的錢了。
想到這裡,她逃開那人的眼睛,快步走去。
“抽多少?”還沒坐下,工作人員瞥了她一眼,便問了。
楚悅感覺心一下子拎起,內心不斷問自己:真的要這樣冒險嗎?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着對方冰冷的面孔,小心問道,“一次最多可以抽多少?”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抽的越多越好,至少,這些錢沒有受過任何屈辱,全部來自她的身體,不欠別人一分一毫。
聞言,工作人員便冷笑一聲,“現在的年輕人,爲了表面光鮮,就開始作踐身體,不過你還好,總比那些出去賣的好。”
說完,便皮笑肉不笑地的呵呵了幾聲。
他們這個行當,賺得就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錢,否則誰會把自己身上流淌的血給賣了。
下一瞬,她便一把拉過楚悅,左右看了看楚悅白皙的胳膊,又看了看纖細的身體,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道,“你這樣的,最多也就600。”
“600?”楚悅一下子沒明白600的概念,“那是多少錢?”
可還沒問完,對方便已經拿出了抽血工具,顯然,他們不打算放過這票生意。
看到那個有些潮溼的工具,楚悅一下子豎起汗毛,“等一下,你們這些東西是一次性的嗎?”
她真的好怕,如果不是一次性的,那麼就意味着交叉感染。
直到這一刻,她纔開始真的後悔,她爲什麼要愚蠢地走上這一步,她最不濟就向楊蘊道歉,大不了成爲整個d市的過街老鼠。
可至少,她還活着,健康地活着。可如果她感染了病毒,而且是因爲這個原因感染了病毒,媽媽知道會怎麼想。
或者她死了,還有誰去照顧媽媽?
楚悅的大腦飛快地思考着,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對方牢牢擎住。
土黃色的橡皮管已經扎住,手臂上已經塗上了深棕色的碘伏,銀白色的鍼口越靠越近。
一下子,楚悅覺得自己頭皮發麻,耳朵嗡嗡作響,她想掙扎,可身上如同被觸了電一般,一分也動彈不得。
“不要,你們這樣是犯法的……”楚悅忍不住尖叫地喊着。
“犯法?我們每天都在刀尖上走,就沒聽說過犯法兩個字!”一下子,對方變成了一個猙獰的餓獸。
這一刻,楚悅似乎感受到了鍼口冰涼的溫度,還有刺入肌膚的疼痛。
她發現眼前已然一片漆黑。
她真傻,她真的好傻!
這時的她,感覺到了無數個邪惡的病毒,順着銀色的鍼口,迅速穿透了她的身體,直至,蔓延全身。
所以,她就這樣被自己愚蠢的決定,生生給害死了!
如果可以再次選擇,就算被楊蘊千刀萬剮,也比這樣的方式強很多吧……
“都別動!”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楚悅一個冷戰,下一秒,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只見十幾個身材魁梧的便衣男子破門而入,他們一個個舉着手槍,氣氛一下子緊張到極點。
這一切,讓原本就緊張到極點的楚悅措手不及,而她發現,那些黑色的槍口,正直愣愣地對着自己。
這是怎麼了?她是犯法了嗎?爲什麼所有的人都凶神惡煞地看着她?
她感覺面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緊接着,整個人便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停不停的往下墜。
……
再次睜眼,楚悅對上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男人穿着警服,見她醒來,便微微一笑,“醒了?”
楚悅看了眼男人的衣服,心裡一揪,“警察先生,我真的沒有做違法的事情,求求你們不要抓我。”
她怎麼可以被帶進去,她還要去籌媽媽的醫藥費。
男人卻笑了,“你是說,你也是地下血庫的內部成員?”
只這一句,楚悅便怔住了,下一秒,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啊?不是不是,我不是!”
原來,警察逮捕的是這個犯法的地下血庫。
突然想到了什麼,楚悅有些絕望地問道,“警察先生,最近的醫院在哪裡?我被鍼口紮了,如果還有希望,我想去消消毒。”
雖然,她知道希望幾乎爲零。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男人有些無奈地扶額,他看着女孩無光的眼神,“早知如此,當初爲何來這種地方!”
“我……”
“你沒有被扎,放心吧。”
“真的?”楚悅蹭的一下從牀上坐起來,仔細地檢查着胳膊,恨不得每一個毛孔都翻過來。
真的,沒有血跡!
這時,男人言辭有些厲色:“我知道,到這裡來肯定有難言的苦衷。不過賺錢的途徑有很多,就算萬不得已,也不要用這種萬劫不復的方式。”
萬劫不復?是啊,剛纔,就差點萬劫不復了。
“那,警察先生,我……可以走了嗎?”既然賣血的途徑籌不到錢,她就得趕緊想其他辦法。
“暫時還不行。”
楚悅心裡一緊,“爲什麼?”難道她要被拘留嗎?如果拘留,那要拘留幾天?
“你要跟我們回去做筆錄。”
楚悅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
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下午了。
燒的火紅的太陽,一下子把她團團包圍,捂得她透不過氣來。
然而,她的手心依然冰冷。
還有三天多的時間,到底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又要被楊蘊羞辱一次嗎?
她打過仙人湖醫院的電話,對方回覆普通患者可以拖欠一個月的費用,可是楚悅的母親卻用的是進口藥,無法拖欠。
楚悅苦笑,什麼無法拖欠,分明是故意爲難她,她可沒有忘記,葉紹辛那個魔鬼是仙人湖醫院的股東。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逃脫葉紹辛這個魔鬼。
她望着藍色的天空,長嘆一口氣,她便走到附近的公交車站牌。她得早點回到學校,聯繫朋友同學,看看能不能想點辦法。
炎熱的下午時分,來往的行人並不是很多,楚悅站在公交車站牌下,望眼欲穿地等待着遙遙無期的公交車。
這時,一輛藍色的跑車,咔的一聲,停在了她的邊上。
楚悅冷不禁被嚇了一跳,心裡暗罵這個魯莽的駕駛員。
卻在擡眼的一剎那,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那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眼睛。
楚悅急忙撇過眼神,當做沒看見一樣,轉身離開公交車站牌。她走得不快,就如同平時走路一樣,就如同她一點都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她就這樣走了幾分鐘,不斷回頭,直到確定那個人不再追來。
楚悅終於鬆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在她擡頭的那一刻,藍色跑車已然停在她的面前。
他還是不打算放過她。
是啊,他怎麼會放過她!
葉紹辛打開了車門,邁着長腿,一步步走向這個瘦弱卻讓他血脈噴張的女人。
不知爲什麼,每一次,當他對上她倔強的眼神,他就說不出的憤怒。
憤怒到每一次,都情不自禁地想禁錮她,把她關在籠子裡,讓她永遠都飛不出去,永遠變成他的附屬品。
楚悅看着越走越近的葉紹辛,不知怎的,突然間不怕了。
“姓葉的,這一次,你是要把我綁了跪在你父親面前賠罪,還是要當街羞辱我一番?呵,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反抗,等你解氣了,就早點放我走,我還有重要的事情!”
葉紹辛怔了一下,重要的事情?就算他羞辱她,她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這一刻,葉紹辛感覺靈魂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她居然在激怒他!
只見他快步走到楚悅面前,瘋一樣地拖拽住這個瘦弱的身體。
快步的,失去控制一般的,拽着這個毫無反抗的身體,將她推到在馬路中央。
“啪”,楚悅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下子,她感覺腦袋眩暈無比。
“葉紹辛,你瘋了!”
葉紹辛笑了,笑的是那麼猖狂。
楚悅擡頭,順着他的眼神望去,這才發現,一輛巨型的水泥卡車正朝着她,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