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了電話,簡然扭頭對路承禹說,“不好意思,今天你恐怕是沒有口福喝東西了,我馬上要去和小妖匯合,有一個稿子要着急着審覈,今晚上就得寫出來,你送我去報社前的那間咖啡廳,辛苦你了。”
路承禹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時間,“這麼晚了還要去寫稿?那得寫到幾點去,不休息了嗎?”
“休息什麼呀,記者這兩個字就代表着黑白顛倒日夜不分,熬夜是常事,讓我睡覺我還不習慣呢。”簡然說的很自然,這本來也就是她的日常生活。
路承禹卻覺得有些不解,“你爲什麼不讓你爸爸給你找個輕鬆的工作?做記者對女孩子來說真的是太累了。”
這大概是每一個正常人的想法,他也不是第一個和簡然說這種話的人。
簡然嘆口氣,說:“我也想過的輕鬆簡單呀,但是振興中華的重任不是也有一份是放在我的肩上的嘛,我當然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以大局爲重捨棄小我,我那點微不足道的小願望就先丟在一邊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路承禹差點沒笑出聲來,“說人話!”
“就是吧,我不想總是活在我爸的陰影之下,也不希望無論我做什麼,別人都會帶着簡田躍女兒的標籤來定義我,這會讓我覺得我的存在非常沒有價值,我想做我真正喜歡的感興趣的也有意義的事情,所以才選擇了記者這個行業,用自己的紙筆反應人民的心聲,挖出背後那些不爲人知的陰暗面,你不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情嗎?這纔是我想要的人生意義。”
路承禹沒有接話,而是陷入了沉默。
簡然身上有他的影子,那種因爲家庭的關係,終日活在上一輩成功之下的煩惱,路承禹也有,只是他的上一輩,是哥哥,那個無所不能,別人眼中近乎於完美的哥哥,有他在,路承禹永遠只是一個帶着富二代光環的失敗者,永遠沒有自我。
這個論題太沉重,一下子讓車內的氣氛拉到最低點。
簡然發現了路承禹的異常,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說的話,“呃…”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選擇自己最喜歡的就好啦,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嗨別想那麼多嘛!”
她朝着路承禹的手臂狠狠的拍了一下,路承禹猝不及防,手裡的方向盤一歪,車子拐了一下。
雖然晚上路上的車已經很少,但這畢竟還是主幹道,車子一拐直接影響到後邊的車輛,一時間喇叭滴滴聲此起彼伏,簡然也被嚇了一跳,“餵你這架勢技術怎麼那麼差,駕照是花錢買的嗎?”
路承禹白了她一眼,她馬上緊閉嘴脣不敢說話,剛纔…好像是她造成的車子偏離軌道吧?
“到了。”路承禹把車子停在咖啡廳前邊。
簡然看到胡小妖已經到了,她問路承禹,“要不要也進去坐坐?反正也是咖啡廳,就當我在這裡請你喝東西算了。”
“不了,你們倆要忙工作的事情,我就不打擾了,”路承禹湊近了些,
“再說了,你在這,我哥應該已經回家了吧,我還得回去和他解釋照片的事情呢。”
“哦對,”這麼一提醒,簡然纔想起來,她忙囑咐道,“你得小心點,別穿幫了。”
“放心,沒事。”路承禹安慰道。
今天這篇稿子非常重要,簡然和胡小妖準備整整半年時間,各種暗訪各種蒐集資料,其中稍有一個環節出問題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最後還要面臨着給不給報道這個最大的關卡。
所以今天,當簡然聽說葉雲鬆了口的時候,激動的比中五百萬的彩票還要高興,一進咖啡廳就直奔胡小妖的桌前,興奮的說:“快給我說說,葉姐是怎麼說的?”
胡小妖把簡然的筆記本電腦遞給她,說:“你先看一下郵件,葉姐給我們兩都發了,關於哪些素材能用哪些不能用,她都有標註,她今天和我說的意思是,這篇報道能寫,但是必須匿名。”
“匿名可以啊,反正咱倆都不在乎這些名頭,就算是署別人的名我都沒意見。”簡然無所謂的說着。
“不,”胡小妖卻一臉正色,“不是匿咱們的名,是報道中涉及到的所有人,都匿名。”
“什麼?”簡然突然坐了起來,“都匿名,那還有什麼價值?整篇新聞不就跟編出來的小說一個樣子嗎?”
說起來都覺得生氣,簡然把電腦往前一推,“咱倆辛辛苦苦那麼久,就換來一篇沒人信的小說?我不幹。”
知道她的脾氣一直如此,胡小妖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她,“你也明白葉姐不論做什麼都是爲了咱倆好,她下這個規定也是要保護我們,不然,你也知道劉總那羣人有多凶神惡煞,他一個手下還是黑道的人。”
說到這,胡小妖聲音小了點,“咱們把他的事情爆出來,他一想就知道肯定和上次裝成客戶和他喝酒的那兩個姑娘有關,都不用動腦子都能聯想到我們身上,你不想活了?”
“那也不能因爲膽小怕事,就閉上嘴巴不說真話吧。”
“沒有不說真話呀,咱們只是把名字抹去,事件還是真實的,反正我們的作用不就是拋出真相嗎,至於懲治真兇什麼的,是別人的事情,咱們不用操心。”
胡小妖繼續勸着,簡然心裡卻已經有了個結,那個劉總的所作所爲她早看不順眼,企業高管,拿着企業的公款以會客的名義各種胡吃海塞,挪用公款都已經是小事,外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和房產,以前一直只是文字資料,直到上次,簡然和胡小妖僞裝成客戶,好不容易把他騙出來,灌醉後套出不少真話,也正是有了這次的錄音和照片,她倆才決定好好寫一篇專訪抓出這個蛀蟲。
那次簡然可犧牲不小,被劉總揩了好幾次油,把她噁心的不行,也正是那次,陰差陽錯的遇上路承禹,還被她誤會自己的生活作風不正當。
想着想着好像扯遠了,簡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緒飄到了哪裡。
“喂,想什麼呢!”胡小妖拍了她一下。
“哦沒事,”簡然揉揉眼睛,“那咱們還是先
寫稿吧,至於要怎麼修改,以後再說。
今晚註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咖啡廳外滴滴答答的下起了小雨,原本寧靜的屋子內多了幾分嘈雜的陪伴。
路承禹沒有去別的地方,徑直回了家,本來按他今天的安排一定是要玩到深夜的,天上下着小雨,他從車庫出來的時候,衣服上也掛了幾滴雨滴。
路家是一整片屋子,成U型相連,中間是彩色噴泉,路盛銘住在西邊,路承禹住在東邊,雖說屋子走廊相連,但兩邊還是相隔很遠,平常路承禹也是回自己的房間,很少回去串門,有事的話一般都是呆在一層的客廳等他。
所以今天路承禹還在擔心,如果回家的時候路盛銘已經睡了,他要怎麼裝作很自然的去路盛銘那裡演這一齣戲呢?
還好,路承禹剛進大門就看到一樓的燈全亮着,路盛銘應該是還在吧。
他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把外套拉扯亂,剛剛下車的時候還喝了好幾大口放在車子後備箱裡的紅酒,故意撒了一些在衣服上,現在整個人身上的酒味很重。
一切準備妥當,路承禹搖搖晃晃的朝客廳走去。
路盛銘正坐在沙發上看書,遠遠的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路承禹回來了,更何況還有撲面而來的酒味。
“又去喝酒了?”他皺皺眉問。
“這不是廢話嗎,約會哪裡有不喝酒的道理。”路承禹搖搖晃晃走過來,坐在他身邊。
“王叔呢?”路盛銘問。
王叔是司機,平常要是路承禹在外邊喝了酒,都會打電話給王叔讓他送他回來。
可是今天路承禹是到家了才喝的酒啊,被這麼一問還愣了一下,“啊,他回去了啊,那麼晚了我就讓他先回家了。”
也不知道這個奇怪的理由有沒有說服路盛銘,不過看上去他好像也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自顧自的看着自己的書,也不和路承禹多說什麼。
幹坐了一會兒,路承禹還是主動開口,問:“哥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就在家了,沒加班?”
“嗯,今天不算太忙。”路盛銘淡淡的回答着。
路承禹繼續窮追不捨,“那怎麼不去和你的小女朋友約會呢?”
“什麼小女朋友?”路盛銘合起書來,“你要叫她嫂子知道嗎?哪有那麼多要約的會,我和她吃完飯就回來了。”
路承禹從茶几上拿起個蘋果,隨便擦擦就往嘴裡塞,邊嚼邊囫圇的說着:“你說說你,之前也沒見過你交什麼女朋友,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怎麼也不多花點時間陪陪人家呢,女人都是需要陪的你知道嗎?”
每次路承禹要編瞎話或者說着什麼自己都覺得心虛的話題的時候,就喜歡拿個什麼東西在手裡,用來掩飾自己的慌張,當然路盛銘還不太瞭解他這個特質,不然早就穿幫了。
“我又不是你,哪有那麼多閒心陪女朋友,況且你昨天陪的那個肯定和今天陪的那個不一樣吧,你難道不覺得累嗎?”路盛銘也順手拿起一個蘋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