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江喊了一句,那羣把注意力全放到黎昕身上的年輕人才發現他們中間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只是,這男人不像來攀巖,倒像是來尋仇一樣,拉長了臉盯着正和黎昕套近乎的男人。
“黎教練,是你朋友嗎?”
要電話號碼的男孩子小聲問道。
“這裡的客戶。”
黎昕沒好氣地說道,走到一邊教起一個女孩子來
客戶?冷奕宸面無表情地盯着黎昕,那目光似是想直接把她刺穿一樣。
“對了,黎教練,你什麼時候下班,一起去吃夜宵吧。”
有個女孩子過來挽着她的手,熱情地邀請道,一面說,一面衝要號碼的那個人擠眼睛,看樣子,正是替某人來牽線搭橋的纔對。
黎昕微微一笑,沒有回答,轉過身繼續給他們講解起攀巖要點來。
於是,場面有些奇怪,女孩子們都好奇地看着冷奕宸,畢竟帥氣的男人走到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何況冷奕宸身上具有一種天生的霸氣,這種氣質是最吸引女人的。而男孩子們自然是圍着黎昕套近乎去了。
忙活了好一會兒,黎昕再轉身時,冷奕宸已經離開了場地。是回去了,還是跟着那幾個女人走了?
第一天的工作,就在這種非常奇特的氣氛裡劃上了句號。
她婉拒了幾個年輕人的邀請,明白告訴他們自己已婚,那男孩子頓時露出失望的神色來,一羣人這才散開。
衝了個澡,換了衣,出了俱樂部。
已經十點半了,河水被月光染上璀璨的亮光,白沙連綿着,一直到了視線盡頭。秋夜的河風有些涼,如一隻溫柔的手,撫過了黎昕的肌膚。
她扶着河堤的欄杆,靜靜地眺望着夜色中的河流,聽河水嘩嘩流過。
她的這場愛情太過奇幻,如同自己突然掉進了另一個世界,她微蹙了一下眉,童話裡的王子都是專一而深情的,自己的這個壞男人,卻是花心而且冷酷的,明知道自己看到晚上的場景會不開心,卻依然沒給她隻字片語,就那樣轉身離開,似乎做錯的人是她一樣。
冷老太爺,我哪裡有那樣的本事,讓你的孫兒成爲一個好男人……他簡直就是我的剋星,我的心被他緊緊縛住,就像我對他說過的,只要他對我一點點好,我便欣喜若狂。
愛得深的那個,始終是在劣勢,我這劣勢怕是要繼續下去了。
沒出息,黎昕,你實在是沒出息!
黎昕輕嘆了一聲,轉身,沿河堤慢慢往前走去。
背後,有些沉的腳步,高大的黑影慢慢靠近了她,看着那黑影漸漸壓近了自己,黎昕心微懸了起來。俱樂部有些偏,附近只有一個小區,路燈也一盞亮着,一盞滅,要死不活地照着河邊小道,柳枝在風裡晃盪着,發出沙沙的怪聲。
她有些後悔剛纔沒在俱樂部前的公車站上車,現在不得不穿過這段河堤,走一里多路,到前面去坐車。
不久前她才被人推下小塘,不會又來一個想要害自己性命的歹徒吧?她放慢了腳步,手伸進了包裡,她已經買了一支防狼噴劑,等一下一定要噴得這害人的歹徒雙眼開花神魂顛倒。
步子越來越近,黎昕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那黑影突然向她伸出手來……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撲嗵撲嗵的,血直往腦門上涌,不好,他要動手了!
不要怕,抓住了這該死的,自己還能當回英雄……她突然停了腳步,尖叫一聲你去死!然後迅速拿出防狼噴霧衝着對方就猛按起來。
霧茫茫……細細水霧將那人的腦袋籠罩其中。
“黎昕,你活得不耐煩了?”
接着,一聲怒吼響起,振聾發聵,刺破了天地間的寧靜。
慢着,聲音好熟!
她連忙住了手,看向了被她噴得狼狽不堪的男人。
“怎麼是你?”
“你瘋了!你弄什麼噴我臉上?”
冷奕宸一手痛苦地捂着眼睛,一手打開了黎昕過來扶他的手。眼睛,臉,脖子此時都辣得如同被火燒一般。
“我不知道是你,對不起。”
黎昕又好氣又好笑又心痛,連忙掏出手機打起了急救電話。不多會兒,救護車便來了,嗚啦嗚啦一路狂奔,把冷奕宸送進了醫院。
冷奕宸長這麼大住了三次醫院,一次是攀巖出事的那回,一次是這次父親去世之後,再一次,就是黎昕這“出手狠辣”的女人把他送進來。
醫生給他做了緊急清洗,又上了藥,便讓兩人回去休息。
他一路黑臉,脣緊抿着,手緊握了拳褲兜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疼,還是因爲怕忍不住揮拳揍向黎昕。
摔門,往牀上倒,一句話也不願意跟黎昕說。
“我真不知道是你,我還以爲是搶劫的。”
黎昕小聲說着,拿來了毛巾給他擦臉上和脖子上的汗。
“滾開。”
冷奕宸終於出聲了,打開了她的手,低斥了一句。
“那我放水給你洗澡?”
黎昕又小聲問道,這時候她不和他計較,誰讓他被自己“傷害”了呢?他這人一向把這張臉看得很重,如果弄毀容了,他還不得殺了自己?
“我說滾出去,你耳朵聾了?”
“我本來就是聾的!”
黎昕站起來,忍不住忿忿然地說道:
“我也道歉了,也小心翼翼伺侯你一晚了,誰知道你不聲不響地跟在別人後面,我當然以爲是壞蛋,我還只向你噴點辣椒水,還沒上去踹幾腳。”
“你還想踹幾腳?”
冷奕宸仰頭,瞪向了黎昕,可是這一回沒能維持以前瞪人的功力,眼睛實在痛得厲害!他又迅速閉上了眼睛,指着門的方向,恨恨地從齒縫裡擠了一個字:
“滾。”
哪裡有這樣的男人,自己不高興就趕別人走?自己是什麼人?他招之即來,揮之卻去?弄傷他是自己不對,可誰讓他不聲不響去裝賊?再說了,結婚了,這裡也算是自己的家,憑什麼他要趕就趕?
可是走就走,不稀罕!
黎昕默不作聲,扭腰就走,可纔到門邊,又聽他吼道:
“回來!”
“你還要幹什麼?我又不是你傭人”
黎昕沒好氣地問道。
“沒見我看不到嗎?放水,我要洗澡。”
冷奕宸氣沖沖地說道,用手捂着眼睛,一臉痛苦模樣。他現在看不到,難不成要摸上一晚上?
黎昕腳步重重地走進了浴室,放了水,拿好了睡衣,然後說道:
“宸少,冷大總裁,還有何吩咐?沒有吩咐小民就要走了!”
“給我站在這裡別動。”
冷奕宸站起來,脫了上衣,狠狠地甩向了黎昕,接着,是皮帶、長褲、襪子……他就在這裡把自己脫光了。
一定會長針眼!
黎昕暗暗嘀咕了一句,他要報復自己也不要用這種方法吧?
“全扔掉!”
哪知,他又恨恨丟來一句話,他可不允許見證了自己這樣狼狽的衣物留在這裡,免得他以後一看到就會惱怒。
黎昕肩上掛着他的襯衣,褲子一條腿就搭在她半揚起去阻擋這些“暗器”的胳膊上,他的皮帶打到了她的肩膀,疼極了!
黎昕突然就覺得萬分委屈起來,在他面前,自己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就像箇舊社會時的小媳婦一樣,任他打罵。
她沉默着把衣服收好,轉身就往外走去。
身後,是浴室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她長吸了口氣,按了電梯下樓,往vm外快奔出去,到了街道拐角處,她把衣服一股腦地往垃圾筒裡塞去,一面塞一面罵道:
“讓你沒出息,讓你熱臉貼冷屁股,讓你去伺侯人,讓你自討苦吃,你活該,你貪他美色,你貪他錢,你貪他的愛……”
說着,又有些心灰,如果愛情這樣不平等,還有何幸福快樂可言?
“太太。”
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了身邊,司機下了車,對着黎昕就喊。
黎昕側臉一看,是公司的司機,這麼晚了,他怎麼在這裡?她點點頭,算是招呼,然後拔腿就走,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沮喪樣子。
“太太,宸少讓我送您回去。”
司機連忙說着,拉開了車門。
他還管自己?黎昕氣哼哼地仰頭,往vm的方向看去,整棟樓依然燈光明亮,這麼多燈,也不怕浪費了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黎昕看向了街上,對面就停着一輛的士,見她招手,立刻開了過來。
司機見她坐上了車,連忙給冷奕宸打起電話來,那頭,冷奕宸不耐煩地說道:
“跟着,看她進了門,關了燈再回來。”
說完,氣哼哼地掛了電話,大半夜的,她一個人走怎麼安全?他本來晚上一直在外面等她。她出來後,直接去了河堤。
他本想直接叫她上車,可是看她表情不快,知道她在爲晚上的事惱火,便把車停在路邊,跟在她的身後,想陪她走一段路,和她說話話,哪裡知道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當狼給噴了……可惡!明天還約了幾個政府官員吃飯,這樣狼狽的樣子,怎麼去?
冷奕宸當然睡不着,在牀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整晚,第二天一照鏡子,只見兩隻眼睛紅腫得像兔子,臉上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還是紅紅的,像猴兒屁股一般。
黎昕忙活了一晚上,一挨牀就睡得打起了細細的鼾,睡得別提多沉了,迷迷糊糊的,只覺得有人在搖晃自己,睜了睜眼,只見面前立着一個紅眼紅臉的妖怪,便想着,又做噩夢了?
閉眼,翻身,繼續睡。
耳朵上突然被硬生生塞進了一個東西,接着,怒吼聲就穿過助聽器直達了腦殼深處。
“起來。”
黎昕終於被震醒了,她直視着這紅眼妖怪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敢情這是冷大總裁啊!
“你怎麼進來的?”
黎昕眨了眨眼睛,第一句話就這樣問道,心裡頓時升起了不詳的預感,跑到客廳一看,果然,那門又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了。
“你就不能文明一點?”
她扶起了門,氣惱地說道,自己哪根筋不對,愛上這樣一個暴力份子?
“對你能文明?”
冷奕宸更是氣惱,打了她一早上的電話,她聾了一樣……她本來就是聾的,可是,震動也震得醒吧,怎麼就跟豬一樣?他踹門進來她都不知道,如果真來人把她搬走了,恐怕她還在夢鄉里遨遊。
“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黎昕瞪着他,不肯讓步。
“換衣,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