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黎昕無力地倒在地上,傾斜的身體碰到了腳邊的花盆發出聲音,二人共同回頭,黎沛萬萬沒有料到她會在這裡,恰巧將身世之謎聽到了,溫婉嫺細微表情之下是陰謀得逞的笑容,只是他們二人誰也沒有察覺。
“黎昕!”今日的爭論是在黎沛意料之外的,他不曉得爲何那張出生紙會被溫婉嫺發現,而會糾纏着他非要弄個究竟,對於妻子黎沛並不想隱瞞,當初是爲了前妻的安危纔會隱瞞親女夭折的消息,後來前妻過世黎沛也覺得沒有必要揭露這個秘密。
身世之謎對於當事人來說無疑是個深水炸彈,看着她無力地靠在牆邊,黎沛的父愛再次作祟,蹲在她的面前,張開嘴巴想要勸說些什麼,可是腦子裡閃過許多個詞彙卻是不合時宜的。
“真的嗎?爹地!”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叫他爹地,猶豫了剎那黎昕還是喊了出來,只是語氣略微有些生澀及尷尬,這個問題問的着實有些荒謬,她不過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噩夢的虛驚。
黎沛沒有回答,他一生都是如此的軟弱,低垂着頭,卻比任何言語都來的清楚明瞭,此生無聲勝有聲,這個答案最清楚不過了。
“我明白了!”簡單的三個字卻道盡了她二十二年來的疑惑,爲何明明是親生女兒的她,所受的待遇卻遠遠不如繼女爾嵐?爲何他處處隱瞞她的存在,讓外界誤會黎家唯有一個女兒?
此時此刻,二十二年的謎團終於都解開了,難道黎沛指定黎爾嵐與冷奕宸結爲姻親,而有意忽略她這個女兒,原來她與爾嵐沒什麼區別,不過是掛了個黎家的姓氏,與黎家半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相較於她,黎爾嵐帶給黎沛的利益將更高一些,所以黎沛在溫婉嫺的忽悠下選擇了爾嵐,而放棄了黎昕,或許黎昕甚至連提名的資格都不曾擁有,她與冷奕宸註定了有緣無分!
“黎昕,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可是這麼多年我早就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二十二年的相伴雖非親生卻勝似親生,若非與利益牽絆,黎沛與黎昕將會是一對相親相愛的父女。
在黎昕的眼睛裡永遠只記得住別人的好,而忘記別人的壞,媽咪曾告訴她,這樣的人生纔是幸福快樂的。若非媽咪疾病而亡,若非凶煞後母入主,若非嫉妒姐姐攀比,她的快樂童年不會在八歲就啞然而止,八歲前爹地對她的好,黎昕永遠銘記於心。
“這裡是姓黎的家,與黎家毫不相干的人似乎不應該賴在這裡不走。”溫婉嫺感覺到情勢不對,隱忍過後終於開口,否則黎沛父愛作祟,她與黎爾嵐精心策劃的計劃豈不付諸流水。
“婉嫺!”黎沛轉頭低吼了一聲,他難得用嗔怒的眼神瞪着她,可是那男人的骨氣卻只維持了短短几秒,溫婉嫺一個反瞪他立刻閉嘴低頭,他可不會忘記這房產證上的名字不是他,而是溫婉嫺。
黎昕從來不曾小覷這個女人的手腕,年輕時嫁給水霧集團的董事長生下黎爾嵐,不到一年前夫意外過世,在外界揣測他們孤兒寡母如何生存的時候,溫婉嫺突然擊敗其餘股東接手水霧,成爲水霧新一代的董事長。
這樣一個鏗鏘狠辣的女人爲何偏偏會看上黎沛,一個外表柔弱內力軟弱的男人?在黎昕媽咪生病時便與他勾搭上,媽咪去世不到一個月二人便低調成婚,黎爾嵐也正式更名,成爲了黎家的大女兒!
黎沛永遠不會曉得,溫婉嫺當初的甜言蜜語都是爲了今時今日的鋪路,延續三代的約定,黎家與冷家的婚約,溫婉嫺無意中得知便開始秘密爲女兒鋪就了這條康莊大路,爲了讓爾嵐成爲冷夫人,首先她要讓自己成爲黎夫人。
顯然溫婉嫺布了二十多年的棋局終於勝了,只是勝利的盡頭卻出現了一個絆腳石,即使黎爾嵐不說,溫婉嫺也會替女兒除掉她。
“我知道了,我會離開。”黎昕的臉上如同平靜的河水波瀾不驚,內裡卻早已是驚濤駭浪掀起千層翻,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嘴巴里的牙齒不斷觸碰打架。
緩緩走出門外,黎昕回過頭望了望這個宅院,枉費她揹負黎姓氏這麼多年,住在這裡的光陰卻屈指可數,唯一眷戀的就是那張已有了皺紋的臉:“謝謝您這麼多年的照顧,黎總裁!”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黎昕很想再叫一聲爹地,可是無奈溫婉嫺就站在黎沛的身邊,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彷彿她賴在這裡不走一樣,她討厭別人用這樣的眼光看着她,這樣的眼光只會讓她儘快逃走。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她呢?”黎沛並不愚蠢,事情不會如此的巧合,溫婉嫺也不如名字一般的溫婉賢淑,他猜測這件事九成九是她刻意安排的,看着黎昕離別的背影,轉身的剎那眼眶內隱忍的淚心也無比的沉重。
溫婉嫺從不掩飾自己的壞心眼兒,而且她自認爲所做的事情並不壞,身爲一個母親她只想着如何爲女兒編織幸福,至於其他人與她何干:“這算什麼,好戲纔剛剛開始!”
夕陽西下,街道兩旁都是結束了一天疲憊的工作,準備回到家中休息吃飯的人們,看着他們一個個無比期待的眼神,黎昕落寞地站在那裡,孤零零一個人,舉目無親,不曉得此刻可以去哪裡?
匆匆數十載她原來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在冷別院是,在端木家如是,原以爲還有一個家一個爹地是可以停靠的港灣,可,二十二年前她是個棄兒,二十二年後她是個孤兒,無依無靠,孑然一身!
黎昕將情緒一直壓抑着,面對身世揭秘任何人也無法保持冷靜,黎昕並非是不想宣泄,可是宣泄後又能怎樣?她只是害怕,當心靈最後一道防線崩潰的剎那,她是否還能泰然地面對未來的生活,此刻她只想到一個肩膀,一個可以依靠、可以呼吸的人。
“嘟嘟!”似乎是心有靈犀,當黎昕腦海中浮現過維森的臉時,他的短信也來了:黎昕,剛剛都是我的不對,我有些難言之隱所以請你原諒我,現在請你來我家一趟,有要事告知。
即將絕望的時刻希望的曙光冒出了頭,黎昕的嘴角再次浮現燦爛的笑容,心裡的陰霾也逐漸散去,她就知道,學長不會那麼的無情,他一定有着自己的原因,她並非孤單一人,她還有學長的陪伴。
看着路邊的行人黎昕的眼裡不再只是羨慕的神色,邁着輕盈的腳步,她也有了歸家的方向,學長是她唯一的親人,學長的家就是她的家!
“學長!”打開房門的剎那,映入眼簾的場景驚呆了黎昕,僵硬的嘴角還呈現着前一秒的笑顏,石化的身體,慘白的臉色,一眨不眨的眼睛,心臟都彷彿漏跳了一拍。
牀上維森赤裸着躺在那裡,沉睡的樣子好像十分的享受,在他身旁還有一個金髮的女人,同樣一絲不掛地靠在他的身上,飽滿的雙胸與他的身體嚴絲合縫,長長地指甲在身體畫着圈,那挑逗的脣從上而下的吻過。
“這就是你所說的要事嗎?”黎昕彷彿再一次的被打入深淵,沉到谷底的心彷彿拾也拾不起來了,那破碎的不是心,而是她最後的希望。
“翊,這個女人是誰?”女人的身體十分姣好,盡情嫵媚的搔首弄姿,趴在胸上遮擋了維森大半個身體,連他此刻的表情也看不到,更像是女人一個人的獨角戲:“你好壞,這麼重口味,竟然想要玩雙p!”
從黎昕的角度似乎維森跟女人說了些什麼,她有些話害羞的笑了笑,而後轉頭打量着她的周身上下,不情願地說道:“這也叫女人,無所謂了,誰讓翊偏好這口,過來吧我不介意和你一起。”
一種嘔心想吐的感覺縈繞着黎昕的胃,咒怨的瞪了一眼牀上的狗男女,怒罵一句後轉身就走:“無恥!”
再一次狠狠地摔了門,不過這一次的黎昕卻沒有半點的留戀,對於維森她徹底的失望,甚至說是絕望了,她萬萬沒有料到她暗戀了整整四年的學長,竟然是一個如此下流的無恥之徒,她的眼睛真的瞎了。
“黎昕!”確認黎昕離開後,女人忽然從他的身上離開,此刻維森的表情才盡情展現,迷離的眼神似是中了什麼藥物,軟塌塌的身體連擡起手臂也十分爲難,所以剛剛纔會被女人盡情擺佈。
女人與黎昕的對話他都鉅細無遺的聽到了,維森曉得一定是中了別人的圈套,而能夠設下如此狠毒、陰險、下賤圈套的人,除了冷奕宸外再無第二人。
“老闆,一切搞定了。”女人離開維森的身體後,妖冶的表情轉瞬即逝,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披上,若非有着高昂的報酬她纔不屑做這種事情,撥通電話向委託人報告,事情成功她的錢也順利到手。
女人的電話更加證實了維森的猜測,爲了讓黎昕徹底對他死心竟然用瞭如此陰毒的手段,此時的維森十分焦急,不曉得身體裡的麻藥什麼時候可以失去藥效,他並非是要去找冷奕宸算賬,而是擔心此刻的黎昕,面對這樣的打擊不曉得她會做出怎樣的事?
離開端木家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零星的雨點,黎昕躊躇的腳步隨意踩在馬路上,這時的她當真再無了目的地,失去了最後的依靠她不曉得還可以去哪裡。
“偌大個世界,爲何容不下我?”天空忽然由小雨變成了雷霆暴雨,雨點犀利的打在黎昕的身上,單薄的身體,心底最後一絲防線終於在頃刻間崩潰了,仰天質問,爲何蒼天如此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