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冷冰冰的人會畫出那樣富有生命力的畫?黎昕完全怔住了,怎麼走回的房間都不知道,滿腦子都想着那副讓她興奮的壁畫。
也對,他掌管着龐大的時尚王國,香水,服裝,飾品,無一不是色彩的世界,黎昕也看到過他桌上放的設計稿,有些改動想必就是出自他的手,只那一改,便有不同的新意出現。
推開門,客廳的燈關掉了,浴室裡卻開着一盞小射燈,光線幽暗,他正泡在浴缸裡,這冷光灑在他的肩頭,緊閉的眼睛,緊抿的脣,那冷漠的樣子,平日裡的惡行,實在讓黎昕無法想像,他滿身油彩在這裡畫畫的樣子。
就像,雷仁會拉小提琴,他會畫畫,都暗藏了讓人驚訝的一面。
不過,冷奕宸帶給黎昕的意外,遠遠超過了雷仁,雷仁嬉鬧慣了,黎昕從不把他的話當真,而冷奕宸,雖然處處給她的感覺在演戲,可是最真的,不過是兩個人相擁躺在一起的感覺。
那是,深夜的寂寞中,他的掌心傳遞到她肌膚裡的溫度。
黎昕真正害怕起來,這種害怕,源源不斷地從心底的深處往外噴涌,她深知,心的某處在塌陷,爲了這個強佔她清白的男人!
這多奇怪,多罪惡!她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善惡之分,怎麼可以去對這個欺負她,對她用強的男人認真?還是因爲身在異鄉,不知不覺,只依賴這個唯一熟悉的人?
對,一定是這樣!黎昕,你快清醒過來!
她倉惶轉身,想逃離這間房,卻被他低沉的嗓音定住了雙腿:
“過來按下背。”
他又在吩咐她做事了,久久的,黎昕只僵直地站着不動,那腿,不知道往哪裡邁纔好。
他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她。那目光穿過了輕輕搖晃的珠簾,直達她的心靈深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有那麼難嗎?”
“什麼?”
“走近我。”
他沉聲說着,向她伸出手來,帶起水聲輕響。
不對,他在演戲!他帶自己來這裡,就是演給他那些難纏的家人看的!黎昕不敢再停留,轉身就往外逃。
可惜,她的速度遠不如冷奕宸的快,他就如同豹子一樣跳起來,渾身溼淋淋的,就那樣抱住了她,和她一起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面,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吻下,他舌尖還有酒的清香,瞬間讓她有些失神,不知道是因爲他吻的熱度,還是因爲這酒精醺意。
“逃什麼?”
一個很長的吻過後,他低聲說着,咬着她的脣,手更沒閒着,熟練地剝着她的禮服、文胸,只一小會兒,便將美人魚般的她壓在了身下。
“冷奕宸!”
她從吻的間隙裡,驚慌失措地叫着他的名字。
“很好聽。”
他卻回答着,分開了她的雙腿,用手指遊離在腿間的柔軟之上,輕輕撫弄着,她就喘不過氣來了。
“別說你不喜歡。”
黎昕一聽這露@骨的挑@逗,剛剛幾乎凝固的血液爆炸開來,全奔涌着往頭頂衝去。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沒經歷過他的強迫,只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憎恨過,討厭過,厭惡過,卻很無奈地發現這些情緒有時候也會被他的這些霸道至極的行爲強行擠壓開來,只留下滿腦子傻傻呆呆的空白。
“放鬆,你會喜歡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魔力,一雙眼睛又開始對她施展吸魂大法了,光線那樣溫柔,他的肩膀寬厚,他的腰肢有力,他的灼燙充滿了攻擊性,一點點地進入,往她的身體深處衝去。
“我不要,快放開我。”
充實感過後,她猛地驚醒過來,她又躺在他身下了!她狠掐了一下他的肩膀,用力地把他從身上推下去,可是還沒跳下沙發,他又把她撲在了原處,換了個姿勢,重新進入了她的身體,動作一氣喝成,流暢極了。
“笨蛋,你明明想要。”
他的手覆蓋在她的胸前,話語越加大膽,動作也重了起來。
衝擊之中,黎昕漸漸放棄了反抗,沒有一次她能反抗到最後的,他總有辦法讓她丟盔棄甲,軟綿綿地,如同雲朵一樣,承載着他強壯的身體。
光影之下,身體糾纏,黎昕側過臉,看着地上那兩團緊貼的影子,她是趴着的,他就坐在她的腿上,一回一回地深入到最柔軟的地方,讓她漸漸的,什麼都不願意想了,他手掌經過的地方,寸寸肌膚都如同被烙鐵滑過,肌肉緊繃得,連他也快忍受不下去了……
“別忍着,讓我聽你的聲音。”
他俯下身來,咬住了她的耳朵,說完,就用舌尖取掉了她的助聽器。酥酥癢癢麻麻,黎昕的心跳,快得就像密集的鼓點。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把臉埋進了柔軟的沙發墊子之中,當一隻鴕鳥吧,把臉埋進沙子裡……想到這裡,她的腦中又是一炸,這姿勢和鴕鳥有什麼區別?
或許,在她心底某處,也和冷奕宸一樣,有這樣“好色”的一面?
又是,誰享受了誰呢?
窗外彩燈閃爍,音樂頑強穿過厚實的牆,在屋裡飄蕩,還有人從門前經過,影子映在窗戶上,黎昕不敢看,不敢聽,更不敢回頭,看他那雙有夜空般浩瀚深遂的眼睛,那裡面有火焰,會焚燬一切。
氣氛再度發生了變化。
第二天,黎昕不再和他說話,就連他走近自己一點,她都會躲開,甚至私底下找劉管家想單獨要一間睡房。
劉管家爲難地說道:
“黎小姐,少爺交待過……他晚上要照顧你,說你會胃痛。”
他的確很“照顧”我!黎昕的臉上迅速被紅暈爬滿,她悶悶地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繁花發呆。
“走了。”
冷奕宸從樓上下來,沉聲說着。
一個女傭從樓下一間房裡快步走出來,把東西交給黎昕,這是祭品!現在是去祭拜他生母嗎?她不再出聲,跟在他身後往外面走去。
車行至一處公墓。
黎昕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才知道,他是來看他哥哥奕軒的。他不動手,黎昕只好自己把花擺好,劉管家還依着中國的習俗準備水果和酒等祭品,黎昕一一擺上,又倒了一杯酒,遞到他的手裡。
“你去那邊等我。”
他接過來,低低地說道。
黎昕走開,遠遠地看着他,只見他蹲下去,將酒慢慢灑在地上,然後用手指輕撫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的側面,有她從未見過的憂鬱,脣抿得那樣緊,似乎只要一張開,那優傷就會噴涌而出。
從小至大,他也只有這一個兄弟而已,是的,只有一個!
“冷奕宸!”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來,黎昕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燙着大波浪的矮個兒女孩子,正滿臉驚愕地往冷奕宸身邊衝。
“誰讓你來的,誰允許你來的?你給我滾。”
女孩子跳起來,一把揪住了冷奕宸的衣領,用力地推搡着他。
“小慧。”
又有一個男子跑過來,抱住了這叫小慧的女孩子,歉疚地對冷奕宸說道:
“對不起。”
冷奕宸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拔腿往黎昕這邊走來。黎昕聽到那男子正在說道:
“小慧,這不是他的錯。”
“就是他的錯!”
小慧尖叫着,對着冷奕宸的背影大吼:
“他太自負,太剛愎自用,就是他的錯!從小到大,他哪裡顧及過別人的感受?”
“行了,不要嚇到寶寶。”
那男子抱緊了小慧,輕拍着她的背,黎昕這纔看清,那女子寬大的裙子下面,小腹已經隆起。
“給小軒上香吧。”
那男子把花放下,低聲說道,小慧這才慢慢蹲下去看着小軒的照片抽泣了起來。
冷奕宸忘了黎昕的存在,就延着陵園的小路,漫無目的走着。有時候,生者要比逝者更難過,他們往往揹負着更沉重的枷瑣。
“他比我大三歲。”
他突然開口了。
黎昕未出聲,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冷奕宸又說道:
“他是爲了救我才死的。”
黎昕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一直出了陵園,到了公路邊上,兩個人才想起,車還停在另一個入口處。
英國的夏天,並不如國內那樣熱,有風輕輕拂過耳畔,黎昕喜歡聽這風的聲音,它就像大自然的精靈,帶來花的歌唱,小草的脆笑,白雲的清吟……兩個人一前一後,延着路往回走着,太陽拉長兩個人的影子,黎昕無意識地,用腳,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跟在他的身後。
突然,他扭過頭來,看着她問道:
“知道自己快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黎昕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道:
“開始的時候很害怕,很絕望,很不甘心,這輩子我還什麼都沒享受過,就得死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敢閉眼睛,一閉眼睛就覺得呼吸困難,無法喘氣,似乎黑白無常的手就扼在我的脖子上面,白天裡整天人都是軟綿綿的,就像泡在冰水裡一樣,每一個毛孔都拼命地緊縮着,害怕生命從毛孔裡流逝掉。”
冷奕宸笑了一下,不是嘲諷,他也說不清這笑的內容,只是伸手,把她拖進了懷裡,輕拍着她的背。
那麼多天,她一個人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他毫無預警地捧起她的臉,在她的脣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別再這樣親我了!”
黎昕推開他,嘆了口氣說道: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我應該是非常恨你非常討厭你纔對,弄到現在……恨也恨了,牀也上了,現在只盼着快點回去,然後我們握手說再見。”
她擡頭看向了他,他的眼神又漸漸幽亮起來,她連忙搖了搖頭,別開了臉,不去領教他這吸魂大法,吸了口氣,慢慢往前走。
“其實,我也要謝謝你,不管怎麼樣,你再壞,再無……”
她停了停,把無恥兩個字收回去,這人剛剛拜祭過兄長,心情也很低落,無必要非要在話裡帶着這刺,反正她不會像他,處處用嘲諷在她身上找樂趣,她會很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