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到底還要折磨少爺到什麼時候?”秦炔走過來,他目光森冷的看着周麗蘋。
周麗蘋咬了咬牙,她怒指着秦炔的鼻子,“你一個傭人,憑什麼指責我?”
“冷先生請你們進去。”醫生出來,阻止他們繼續在走廊裡爭吵喧譁。
一行人進了病房,冷逸天面無血色的看着他們,他沙啞着嗓子開口,“秦炔,再跟她開張一千萬支票。”
周麗蘋繃着的臉,這才露出笑意,她朝秦炔挑了下眉,大有示威的意思。
冷逸天將周麗蘋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他眯着深邃的黑眸繼續說,“媽,我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鄭重的跟你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了。你要是再沉迷於賭博,被高利貨追債,就算你被砍死,我也不會再給你一分!”見周麗蘋臉色陡地一變,他頓了下,冷冷道,“我已經縱容你無數次了,你卻從不知悔改,天天賭,沒完沒了,我不是財神,能夠空手就變出許多錢來供你揮霍,我真的累了,你要是覺得我不孝,可以和我斷絕母子關係!”
周麗蘋不可置信的看着冷逸天,他神色認真,語氣堅定,並不像在開玩笑。
她突然有點害怕起來,要是真的再輸了,她這個兒子或許真會見死不救。
冷逸天閉了閉眼,又緩緩睜開,目光變得凌厲鋒冷,直射周麗蘋,“還有,秦炔不是傭人!你要是再這樣說他,別怪我和你翻臉。”
周麗蘋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想到他爲了個下人,竟會這樣說她,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她想搏得冷逸天的同情,可是沒用,冷逸天早就看透了她。
“好了,你們都出去了吧,我想一個靜靜。”冷逸天閉上眼,眉宇間是深深的疲憊之色。
夏雨桐看到他這樣,胸口一陣針尖般的抽痛。她是懂他的,就算周麗蘋再壞,他也想得到她的關愛,可週麗蘋今天的舉動,確實傷透了他的心。
走到醫院門口,夏雨桐對身邊的宗炎楓說,“我想上去單獨和他說幾句話。”
宗炎楓沒有說什麼,點點頭,“你去吧!我去湖苑別墅看看夏夏。”
聽到推門的聲音,冷逸天眉宇間掠過不耐,不是都讓他們離開了嗎?誰又來擾他了?
輕碎的腳步聲,停到病牀前。
還沒睜開眼,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冷逸天睜開眼,看着一身潔白婚紗的夏雨桐,他冷着臉,沉聲道,“我說了想靜一靜,你還來幹什麼?想看我的笑話嗎?”
夏雨桐搬了把椅子坐在病牀邊,澄澈的翦眸幽幽的看着他,粉色的脣瓣微微抿成一條線。
沉默了一會兒,她纔開口,“你驕傲,自負,不可一世,外表看起來冷酷無雙,堅不可催,其實內心卻很脆弱,你總是用外表來的武裝自己,可你也很容易受傷,也很渴望得到關愛。”
冷逸天薄脣緊抿,目光幽冷的看着他,那神情,帶着被她看穿的慍怒。
夏雨桐嘆了口氣,“我以前也和你有過同樣的感受,我爸爸他從小就只疼愛姐姐,我渴望得到他的愛,一開始就很高調的表現自己,我成績很好,每次拿着第一的成績單回來,都想得到他一句表揚,可是我沒有得到,反而受到了姐姐的嫉妒,她想千方設百計的打我,罵我,整我,我也恨過、怨過,可他們是自己的親人,恨不起來的,就算他們做了太多令我傷心的事,只要他們有困難,我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
“所以,我很明白你對你母親那種愛恨交加,又無可奈何的心情,並不是你做得不好,而是她還不懂得醒悟。我覺得人生只有經歷起伏,纔會成長,你把你媽媽保護得太好了,就算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受過什麼打擊挫折,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整天沉迷於賭場,你每次雖然說了她,可她在需要錢時,你還是會滿足她,其實你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我過來,就是想讓你阻止秦炔給她開一千萬支票,你暗中將高利貸的錢跟她還了,再讓她吃點苦頭。”
聽完她長篇大論的一襲話,冷逸天脣邊溢出一抹淺笑,“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夏雨桐耳根微微發燙,她撇過臉,不去看他,“別多想,我只不過看不慣你媽而已。”
“爲什麼取消婚禮了?”他話鋒一轉。
夏雨桐,“……”
冷逸天冷哼一聲,“不想說就算了。”
他這個樣子,倒有點像小孩子在發脾氣一樣,夏雨桐無奈的笑了笑,“你好好靜養吧,我先走了。”
不待他再說什麼,她快速走了出去。要她怎麼說呢,說炎楓聽到她還忘不了他,所以就不結婚了?
她剛出病房,隔壁間的病房門就被人拉開了。
權相宇一臉陰鬱的走了出來,看到夏雨桐,他抿了下脣,直接進了冷逸天的病房。
夏雨桐趕緊進病房看米亞,見她躺在牀上,兩眼茫然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屁股坐到她身邊,“你又將他氣到了?”
“桐桐,你說我憑什麼原諒他?我承認,自己到現在還愛着他,可我並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等過幾年,我再找個愛我的男人嫁了,過着平淡的生活,不是很好嗎?”米亞皺了皺眉,聲音帶着一絲苦澀。
夏雨桐握住米亞的手,她說,“要是還愛,何不再給自己和他一次機會呢?”
“我承受不起第二次受傷,和他在一起我沒有安全感,可能他太優秀了,而我,其實是自卑的。”所以,在他追過來時,她不斷的逃避,不斷的用言語刺傷他。
“小亞,你是優秀的,別自卑。既然還愛着他,就再好好考慮下,他和你分手時做的確實有點過份,但站在他的角度,是不想你以後帶着孩子吃苦。”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還是無法輕易原諒。
“我會好好想想的。你呢,以後打算怎麼辦?”
夏雨桐用手支着下頜,她揚脣一笑,“我準備爲炎楓生個孩子。”
“什麼?”米亞顯然受到了震驚。
“我想爲他生個孩子。”夏雨桐很篤定的說了一遍。
米亞杏眼圓瞠,她搖搖頭,“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這輩子欠他太多。”
“生個孩子就是補償嗎?你已經有了夏夏!帶兩個孩子會很吃力的。”米亞極不贊同她的做法。
“小亞,我知道你們可能都很難理解我的做法,但我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米亞看着堅定的夏雨桐,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個月後,冷逸天基本上恢復了,他出院這天早上,站在窗戶前,意外的看到了朝醫院走來的夏雨桐。
他住院期間,她像是失蹤了一樣,一次也沒有來看過他。炎楓倒是偶爾過來,他忍着沒問她去了哪裡,可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想念。
即使做不成夫妻,常常看到她,竟也成了一種期盼。
夏雨桐來醫院,並不是來接他出院,而是做檢查。一個月前,她成功說服宗炎楓做了人工授精。
她的生理期也推遲了一個星期,來醫院,是做檢查的。
景然跟她抽了血,半個小時,就出來結果了。
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β-hcg結果提示她懷孕了,看着化驗單,她眼眶中浮現出欣喜的淚花。
炎楓身體每況愈下,吐血的次數越來越多,精神萎靡了許多,要是他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的。
“景然,謝謝你,我先回去了。”
景然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看出景然有話要說,輕聲問,“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啊!”
“今天逸天出院,你就不去看看她?”景然可是偷偷注意過,冷逸天住院期間,最想誰來看他。
夏雨桐看了眼自己還很平坦的小腹,她搖了下頭,“不去了。”從做人工授精開始,她就不想再和冷逸天有過多交集了。
景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點了下頭,“希望你幸福。”
“我會的。”夏雨桐清淺一笑。
辦理完出院手續,病房裡站了一屋子的人,可壓根就沒有他最想看到的身影。
冷逸天幽深的黑眸裡掠過一絲失落,他從荷媽手裡接過夏夏,緊緊的將她抱進懷裡。
“我們回去吧!”他淡淡的說。
夏雨桐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宗家,天氣越來越冷了,宗炎楓由於身體原因,還躺在牀上,他雙眼無神的看着電視,聽到腳步聲,他下意識的回頭。
“炎楓,我回來了。”
“這麼快?逸天他回湖苑別墅了嗎?”他問,語氣聽不出任何起伏。
夏雨桐一愣,她走到他跟前,故意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去看他。”從抱裡掏出化驗單,她遞到他跟前,“你自己看。”
看到上面的結果,宗火楓整個人都僵住了。
黯淡無光的桃花眼裡,滿是震然,還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宗炎楓從牀上跳起來,他一把抱住夏雨桐,激動的吻住了她,夏雨桐也環上他的脖子,回就着他的吻。
直到門口傳來‘咳咳咳’的聲音,他們才鬆開彼此。
“大白天的,就不能注意點兒影響?”宗媽媽站在房門口,手裡端着一碗跟宗炎楓褒好的粥。
宗炎楓牽着夏雨桐站到宗媽媽跟前,他欣喜的說,“媽,桐桐懷孕了,您要抱孫子了!”
砰!宗媽媽手上的粥掉在地上,她睜大眼看着夏雨桐,嘴巴張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是真的嗎?”
宗炎楓連忙將化驗單遞給母親。
宗媽媽看完,她雙手合十的作了個揖,“感謝老天啊!”眼眶裡浮現了激動和喜悅的淚水。
夏雨桐依偎進宗炎楓懷裡,她想,這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了!
回到湖苑別墅的途中,荷媽告訴冷逸天,這個月夏雨桐常常來湖苑別墅看夏夏,但並沒有提出將她接走。
冷思雅聞言,她接了句話,“當然了,她現在是忙着和宗少要個孩子,自然是不會接夏夏回宗家了。”
話一出,她就後悔了。
冷逸天臉色變得鐵青鐵青,他目光冷冽的看着冷思雅,“你怎麼知道?”
權相宇拍了下冷逸天的肩膀,“說了你可別激動。”
“什麼?”冷逸天不耐煩的低吼了句。
“夏雨桐做了人工授精。要是順利的話,如今應該懷上了。”權相宇說。
冷逸天幽深的瞳孔,像着了火一樣,猝地竄起兩團火苗,但轉瞬間又化爲菸灰,成了一汪死水,他扭頭,看向車窗外,視線漸漸變得朦朧起來。
夏雨桐真的不再屬於他了!認清這一點,心,彷彿在油鍋裡翻滾一樣疼痛。
車廂裡氣氛,靜默而凝滯,誰都不敢再說什麼。
到了湖苑別墅,冷逸天沉默不語的直接上了二樓書房。
“他會不會想不開?”冷思雅擔心的問,都怪她多嘴,怎麼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呢?
權相宇聳聳肩,“應該不會吧!”
冷逸天一到書房,就將夏雨桐的照片撕成了碎片。他滿腔的怨氣與憤怒,明知道她的決定,他無權再幹涉,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要給炎楓生孩子,就他一個人傻傻的矇在鼓裡!
她心裡一直都是有炎楓的,若非如此,怎麼可能給他生個孩子?
撕完所有她的照片,看着一地的狼藉,他的眼神慢慢發冷,直到沒有一丁點溫度。
到了傍晚,荷媽忐忑不安的敲響書房門。
冷逸天面無表情的打開門,荷媽讓他下去吃飯,他點了下頭,“等下你將書房打掃下!”
荷媽被他身上的冰冷氣息震懾到,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少爺好像又回到了以往。
權相宇最近都賴在湖苑別墅,原因是米亞住在這裡,他天天進出就跟自己家一樣,看到冷逸天下來,他招了下手,“快點來吃,荷媽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我看着都流口水了。”
“還真不客氣!”米亞橫了權相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