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漂亮,可他都會讓墨晨再檢查一遍,怕有錯漏,雖然每次都很完美,可他習慣了,誰讓小白長了一讓人不放心的臉,無雙和墨晨都是如此,他們都是爲了小白好,本意都是好的,然而……
墨遙嘆息。
他並非不信小白,真的,並非不信,可能是長久以來的習慣,造成他們彼此的心結。
小白是勤奮的,小白也是聰明的,可在勤奮,再聰明在他們面前都是弟弟,都是要他們保護的人,他們總想對他好,讓他無憂無慮做他想做的事情。
是他們寵出了小白如今的沒心沒肺。
墨小白在廚房做飯,他見墨遙拿過電話就知道墨遙一定要打電話給墨晨,讓墨晨處理後面的事情,順便讓墨晨看一看,今天他可有留下什麼破綻。
墨小白怔怔地站在廚房裡,爲什麼,爲什麼就不能相信我呢?爲什麼我就不行呢?
哥,爲什麼我就不行?
爲什麼我做得再漂亮,也得不到你的肯定,你的讚揚,爲什麼你總是不放心我,怕我壞了你的事?
墨小白心事重重,他背對着墨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小白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彷彿路邊被人遺棄的小狗,眉目間都是委屈,他真的好不甘心,很想衝出去和墨遙說一聲,老大,我辦妥了,真的辦妥了,不用擔心,真的不必擔心。
可他剋制了腳步,許久沒聽到墨遙的聲音,墨小白回頭,墨遙正若無其事地看雜誌,墨小白目光一亮,慌忙走過去,蹲在墨遙身邊,搖尾露出最諂媚的表情,“老大……”
墨遙看慣了他這副表情,怎麼看都覺得可愛,就像楚楚養的那條牧羊犬,總是露出這種小鹿般的眼神,怎麼看都像是兩顆紫葡萄鑲在他眼睛腫,美麗又燦爛。
他很想踢一踢他,就像踢楚楚的那條牧羊犬,小白笑靨如花,毫無形象地擺出一副惹人疼愛的表情,他多想歡呼,老大,你這算肯定我了吧。
算是了吧,算是了吧。
墨遙有一絲酸澀,這麼傻氣的小白是極少見的。
“做飯去,你想餓死我嗎?”
他口氣一貫的冷硬,墨小白卻高興得差點撲上來親他一個,歡天喜地去廚房忙活,墨遙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暗忖道,他要相信小白全文閱讀。
其實,他最相信的人期間也有小白啊。
“小白,其實我很相信你。”墨遙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可他知道小白是驕傲的,要是戳中他的痛處又會讓他很不開心。
他斟酌着語氣,不知道怎麼繼續,他一貫不是善於言辯的人,黑手黨的外交幾乎都是墨晨和墨小白的。他第一次知道不善言詞是一種要不得的缺點。
墨小白似乎很清楚老大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站在廚房中,穿着圍裙,眼睛卻明亮有神,盈盈上挑的桃花眼彷彿碎了漫天的星光,“老大,我也相信你,就算你拿着槍朝我射了一發子彈,我到死也相信,那只是走火。”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墨小白,心中彷彿和他有了共鳴,有一種熱血的東西在血管裡奔騰,墨小白說出他心底最深處的話,的確,這就是相信,哪怕你要殺我,哪怕子彈射進我的胸膛,我也相信,只是手槍走火了,並非你真的要殺我。這是一種把命都能託付的信任。
那一刻,小白在他心裡固有的形象似乎慢慢地發生了轉變,他一直認爲柔軟的小弟弟似乎被熱血燒去了柔軟的血液,築起了鋼筋血骨,硬氣錚錚。
小白心中歡起來,墨遙的肯定掃去他素來的不甘心和心底的陰霾,他變得燦爛而陽光,這種燦爛並非特意僞裝出來,而是從毛孔都舒展出來的燦爛。
然而,他卻不知道,墨遙卻在他的歡樂中,對他有了新的認知。
接下來幾天,墨遙的傷養得很順利,他放權讓墨小白處理他所有的職務,這是第一次他對墨小白放權,以前墨小白都在自己管轄區域處理事情。
墨小白把每一件事情都處理得很完美,手法和他並不一樣,效果卻幾乎一致,這讓墨遙覺得很意外。於是,他更肯定了自己以前的失誤,他給予墨小白的空間,實在太少了。
難怪墨小白嬉皮笑臉都是帶着一絲不甘,難怪每年年終會議墨小白總是夾着一絲不悅,他不明白爲何,如今卻全部明白了……
他們的相處,似乎第一次有了一種和睦的感覺。
過去都是小白要麼躲着他,要麼逗着他,很少和老大這樣面對面的談論黑手黨的事情,很少在他面前表達自己的意見,以爲他知道他的意見如果和老大也相左,老大一定會槍斃他的。
雖然事實也能證明老大是錯誤的,可小白不甘心的是,你總得要讓我試一試,我才知道是失敗的,總不能試一試都不讓你就說我是失敗的,我不服。
他不知道墨遙爲何改變態度,可這種改變他是歡喜的,也是欣然接受的。
墨遙的傷口慢慢的結疤,雖然手臂還不能過於搖動,可他能自如走動,生活也能自理,墨小白也不用再事事伺候着,某些太過私密的事情是讓他有口難言的,他不想承認,他會尷尬。
晚上,墨小白一早就洗了澡,上牀和葉非墨玩遊戲,葉非墨最近是如魚得水,他還在度蜜月,人還在巴厘島,溫暖喜歡那地方,延長了蜜月期。墨小白是各種羨慕嫉妒眼紅,恨不得把溫暖勾引來華盛頓,可他是不敢挑戰葉非墨的脾氣的,上一次他意外地饒了他已讓他很意外了。
葉非墨問,“老大的傷怎麼樣了?”
墨小白說,“小表哥,你真是太沒良心,你總算記得關心我家老大了,虧得我以爲你度蜜月太幸福都忘了老大正在受苦受難呢。”
“再沒良心也沒你沒良心,比這個咱們不是一個等級的,我主動歇菜。”葉非墨說話一貫的惡毒,墨小白開始撒嬌打諢,葉非墨在電腦前翻白眼,這個無恥的男人啊,沒臉沒皮啊……
“老大呢?”
“洗澡了。”墨小白說,葉非墨嚴肅地問一個問題,“我記得你家就一個房間,老大養傷這麼多天,睡哪兒啊?”
“廢話,當然睡臥室!”
“你呢?”
“廢話,老子長身長板的,能睡沙發嗎?當然一起睡臥室。”墨小白理所當然地回答,態度是非一般的理所當然啊,委屈自己的事情墨小白是從來不會做的。
葉非墨抹了抹臉,小白啊,小白,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啊,所有人都不點明的事情你就自動忽略對吧,竟然忽略得這麼徹底,如此漠視老大的感情徹底,這麼狠心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
夠狠!
他是真的爲墨遙感覺到悲哀,小白竟然能夠心無旁騖地和他睡在一張牀上,毫無心裡壓力,這說明什麼啊,說明小白就沒當老大是一回事,就當老大和墨晨一樣是哥哥,所以無所顧忌地睡在他旁邊,哪怕是摟着他睡覺。
你說墨遙這心裡是不是在滴血啊,他最愛的人天真無邪,毫無壓力地睡在他身邊,用一種純潔無辜的眼神看着他,小兔子般的純潔地表達了兄弟愛,這是多麼悲劇且剜心的場面。
這讓老大情何以堪?
小白並不是不懂,他是懂的,他是多玲瓏的一個人,這種事情豈會不懂,可他卻故作不知,所以才傷人。
葉非墨冷哼一聲,倏然詭異地笑了,他問,“小白啊,和老大睡在一起什麼感覺?”
“廢話,又不是沒睡在一起過。”
葉非墨的笑聲益發詭異起來,他說,“你十五歲後就魅力無邊,男女通殺是吧?”
“廢話,小爺的魅力那是無法擋。”墨小白得意洋洋。
葉非墨的陰險心是可見一般的,你當不知道是吧,所有人都寵着你,護着你,也沒點明你就當沒事對吧,葉非墨覺得報仇的時候到了。
他可是典型的有人讓我不好過一分鐘,我就讓他難過一百天的性子。
“老大美不美?”
“哎,我們家老大這樣貌啊,我打賭,這世上除了我就他最美了,連小哥哥都沒老大這麼……動人啊。”墨小白說的是實話,墨晨和墨遙是雙胞胎,可他們長的是不一樣的,墨遙偏冷豔,墨晨偏溫雅。
葉非墨很想吐槽,這傢伙一貫的自戀啊,不過這是他們葉家的優良傳統。
“既然老大很美,對你有深情不悔,人家那性子,那身段,那身材,那樣貌,你和他睡在一個被窩,你沒反應?作爲一個那女通殺的魅力男人,你對得起這稱號嗎?真的一點衝動都沒有?”葉非墨拉長的聲音,那語氣淨是不信,墨小白恍惚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是第一次,葉非墨說,老大對你深情不悔。
老大對他深情不悔,是啊,他知道啊,誰都知道啊,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沒人會主動提起,葉非墨更不會,他開玩笑葷腥不忌,可從沒說過這件事。
彷彿是一種尖尖細細的東西戳中他的心臟,這讓小白有一瞬間疼痛的錯覺。
他恍惚又有一種憤怒,媽的,爲什麼每個人都覺得老大愛他,他就一定要愛老大,爲什麼?爲什麼他就要被人固定地認爲他是老大的所有物?
這種尖銳的憤怒幾乎通過電話傳到葉非墨的心裡。
可葉非墨似乎沒知覺似的,聲音陰柔到了極限,他說,“小白啊,你想想,老大的皮膚多好,偏淺小麥子,那是多健康的膚色,你看他的眼睛,又大又黑,像不像黑寶石,深邃如大海,光是看一眼就好像要溺斃了誰。你不覺得很心動嗎?再看看老大挺直的鼻子,形狀美好的脣,他的血色一樣很好,脣色淺紅漂亮,你不覺得你想要嘗一口,不覺得很飢渴嗎?再看老大的脖子,哎呦,我可真沒見過男人的脖子竟然完美成這樣,又長又直,漂亮得不可思議。再看看老大的鎖骨,是不是也覺得女人的鎖骨都沒這麼好看,再看看老大身上的肌肉,是不是覺得很健美,充滿了粗狂的生命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這身材是倒三角形的,多完美啊,肌肉不奮起,也沒那麼粗狂,正是你喜歡的類型了。你看老大腿,又長又直,他的腿和胯骨幾乎是一條直線的,站起來就想一支筆直鋒利的長矛槍,這天底下誰能有這麼完美的身材,你這自稱萬人迷也沒老大這麼挺翹的身材吧。他就像一隻潛伏到熱帶雨林中的美洲豹,健美,優雅,充滿了誘惑力。”
“小白啊,我親愛的小表弟,這樣的男人愛着你啊,他深深地愛着你,你不覺得怦然心動,不覺得想要親吻他,讓他屬於你,或者你屬於他嗎?他是多麼完美啊,身材,樣貌,財富,人品,哎呦,老大的人品可是你一千倍的好啊,這樣的男人擱在那兒都是搶手貨,男女都搶啊。他那麼深愛着你,你沒想到要撲倒他,把他吃得一乾二淨嗎?”
墨小白覺得,他一定是瘋了,所以纔會沒掛了電話,所以葉非墨一邊充滿蠱惑力地說着,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而另外一邊,溫暖看着葉非墨用這麼夢幻的聲音訴說的墨遙的優點,好像他想上墨遙一樣,聽得她雞皮疙瘩起一身,只覺得葉非墨的笑容真心的妖孽啊。
葉非墨則想着,嘿,小白,看老子整不死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