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冰目送墨小白離開,她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墨小白,他說他破壞她的幸福,她的家,所以他想要補償她,然而,這種補償卻不是她想要的。她不知道以前的記憶,也想不起小白究竟有沒有殺害過她的家人,她彷彿聽着別人的故事,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她的話,她適應不良。
季冰心想,她是不會恨小白的。
不管小白是否真的殺了她的未婚夫,是否讓她家破人亡,她都不恨小白,除非她把這兩年的事情全部忘光。這兩年的真心呵護,疼愛,抵過所有。小白這樣的男人,誰也恨不起來。季冰曾經以爲小白是愛她,如今看來,她也不過是他的擋箭牌罷了,他最愛的那個人,始終是他的哥哥。
她羨慕墨遙,能得到小白這樣的愛情。
墨小白一個人在外面逛到天黑,人又忍不住走到墨遙出事的碼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墨遙出事前的經歷,如果他不打這通電話就好。
若是不打這通電話,或許,墨遙就不會生死不明,任何人想要算計墨遙都不容易,除非是他忽略了身邊的危險,心不在焉,他就是墨遙的心不在焉。
墨小白仰頭看着港口的天空,灰濛濛一片,如他的心情,他的眼睛裡除了絕望,已什麼都看不到。
哥,你到底在哪兒?
他如今連家都不敢回,不敢回,怕看見墨曄和十一的傷心,怕看見衆人遺憾悲傷的表情,他害怕面對這一切,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躲藏。
恐怕只有墨遙的迴歸纔會讓他忘記這一切。
突然空氣中傳來一股海洛因的味道,對一名正在戒毒,心癮很重的人而言,毒品是一種致命的誘惑,空氣中的毒品味道十分濃郁。帶着蠱惑和黑暗的氣息,墨小白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海洛因勾起他的心癮,他心癮一直都有,然而,他撐得過來,主要是每次犯了心癮,墨遙都在他身邊陪着,鼓勵着,不會讓他復吸。哪怕墨遙不在身邊,他還有無雙和墨晨,白夜,總會有人幫助他,墨小白從未犯過錯誤。
這一次顯然不同。
他一個人在墨遙出事的碼頭,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墨遙出事的經過,他正處於最絕望的狀態,所有的一切都在迫使他接受墨遙死亡的消息。他無法承受,他這輩子從未處過這樣的低潮期,人沒了信仰,沒了感情,空蕩蕩的絕望淹沒了他。墨小白除了墨遙已什麼都想不到。
正在他最脆弱,最悔恨,最絕望的時候,毒品出現了,墨小白的身體便開始出現了對毒品劇烈的反應,他不由自主地朝哪一齣黑暗裡去。
碼頭是個毒品交易最頻繁的地點,很多人都在碼頭有這樣的交易,這時候碼頭人煙稀少,有幾個人帶着衫帽的男人走來走去,等着客人上門,有三名打扮萎靡的女子相伴走過來問其中一名高瘦的男子要毒品,那人拿出一小包海洛因,女子把錢給他,借了海洛因迫不及待地走了。
步履匆匆,臉上都帶着癮君子的氣息。
墨小白遠遠看着,那股味道越來越濃都在誘惑着他去嘗試,只要試一試,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墨小白心中有一個聲音不停地說着,讓他去復吸。
他就這麼遠遠地站着,想着墨遙在他犯心癮時的訓斥,彷彿在昨天,墨小白又朝回走,走了幾步又返回來,反反覆覆,其中一名賣毒品的小夥子看見他掙扎的模樣,他主動過來問他要不要來點。
墨小白這樣的狀況在很多癮君子身上都能看到,想要吸毒,卻又猶豫,有的是還沒吸毒,只是想試一試,有的是剛戒毒,又忍不住。各色各樣,這時候只要一些誘惑,他們就能上鉤。
墨小白衣冠楚楚,紳士優雅,魅力性感,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一名癮君子,他看起來很正派,這樣的男人很少會吸毒,除非是想嘗試一下新鮮的東西。
小夥子見墨小白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心中難免有點悚,他看墨小白衣着打扮猜得出他有點是個有錢人,所以便有了膽子疑惑墨小白。
小夥子給墨小白拿出的是純度特別高的毒品,純白色,小白光看純度和成色就能判定多半來自巴黎嫩,他看着這些白色的粉末,指尖微微一動,心中涌起了瘋狂的渴求。
他要這種快活,他要這種痛快,他不想在陷入在失去墨遙的絕望中,他想要放縱。
他問小夥子,“你有多少?”
小夥子看見逮着一個大戶,把自己存貨都拿出來,足足會200克,足夠他吸好長一段時間,小夥子說若是墨小白全拿的話他能算得便宜一些。墨小白看着這些毒品,腦海裡如兩個人在做拉鋸戰似的,一個人在喊着別去碰,再碰就萬劫深淵,再也無法清醒。一個人卻瘋狂地吼着他,忘記這一切,忘記這樣的絕望,只顧着享受快感。
墨小白的眼神開始迷離,他許久沒做決定,小夥子也有點不耐煩了,問他到底要不要,這時候正有一對情侶癮君子走過來和另外一名小夥子買毒品,他們的面黃肌瘦,萎靡不振,似乎被毒癮纏了一段時間,臉上看不出陽光,也看不出情緒,什麼都看不出,只看出頹廢,放縱和性。
墨小白本來已經伸出的手又縮回來,他要變成他們這樣子嗎?過去戒毒多困難,他歷歷在目,戒毒期間發生過什麼事情,他承受什麼樣的痛苦,那些幻覺怎麼影響着他,他比誰都清楚。
他的情況會比這些癮君子都重,他要過這樣的日子嗎?他真能如此放縱,再也不管自己嗎?墨小白捫心自問,他真的可以嗎?
沒了墨遙,他就不再是他,失去墨遙,他連自己都要失去嗎?可若是失去了他,他自己還有什麼存在價值,還有什麼可以留戀。墨小白自暴自棄地想,他犯毒癮的時候還能看見墨遙,哪怕是幻覺,且是可怕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