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走過去,想要輕聲安慰兩句,唐語欣卻迅速地擡起眸子,掃了他一眼,“我先走了,再見。”
蕭文博遲疑片刻,忽然追上去喊住她,“唐小姐,其實總裁他……他非常愛你。”
唐語欣微微側過頭,露出一個模糊的笑容,“是嗎?”
愛她?所有人都以爲顧正祁愛她,包括她自己。
顧正祁演得真好,居然把所有人都騙了。
她慢悠悠地回到家,發現李桑榆帶着李陽陽站在家門口,一臉忐忑。
“小魚,你怎麼會來?陽陽,又長高啦!”她大力摸着李陽陽的腦袋,換來他嘟着嘴的不滿。
李桑榆拉着唐語欣走到一旁,小聲道:“欣欣,你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陽陽?我今天,有約會。”
“約會?”唐語欣一整天的陰影瞬間被這個消息驅散了,她興奮地抓着李桑榆的手,“誰?是誰這麼眼光看上了我們小魚?”
李桑榆扭捏半天,“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
“哎呀我纔不會呢,快說快說!”
“就是上次在魅色,和我跳舞的那個男人。”李桑榆終於不好意思地說出了口。
唐語欣的笑臉迅速凍結,“魅色認識的?”
李桑榆自然知道唐語欣在想什麼,在那種場合認識的男人,怎麼說都有些不靠譜,且不提當時燈光的渲染,音樂的烘托,酒精的催化,誰知道當時在那種情況下,他喜歡上的到底是那種刺激的感覺,還是她這個人?
李桑榆自從離婚了,擺脫前夫之後,感情上就一直沒有動向,雖然唐語欣不看好,可是看她難得遇上個有好感的人,也不反對。
“小魚,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你自然有你的判斷。陽陽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照顧好他的,你就安心地去約會吧!”她衝李桑榆笑了笑,一臉鼓勵的模樣。
李桑榆鬆了口氣,安撫好陽陽之後就離開了。
“小姐,去哪兒?”司機問道。
她猶豫片刻,隨即低聲道:“魅色。”
是的,魅色,她要見的男人,就在魅色。
她喜歡上的男人,的確是那夜與她共舞的男人。
可是有一點她卻隱瞞了,沒有告訴唐語欣。
並非是她要和那個男人約會,而是她暗戀上了那個男人。
那男人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僅有的一次接觸,只不過是那夜的一場朦朧的舞蹈而已。
李桑榆不告訴唐語欣,是因爲她害怕,一個離了婚的女人,還有一個兒子,到了這個年齡上,卻在酒吧暗戀上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是幹什麼的,一面之緣,她甚至不知道今天他到底還會不會來魅色。
可是這一切都被心裡隱藏的那股炙熱的情感波動所掩蓋了,眼看着唐語欣,西門龔琳,甚至沈蔓都漸漸有了自己的幸福,她也想要自己的幸福了。
哪怕是虛無縹緲的。
踏入魅色,她朝着那夜跳舞的方向走去,環顧四周,並沒有見到那夜的男人。
李桑榆有些失望,她緩緩坐下,輕輕摩挲着手上的鐲子,酒保送上一杯longisland,她一飲而盡,秀麗的臉立刻變得通紅。
音樂的節奏響起,恍惚中,有人拉着她滑入舞池,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他許久,恍然怔了怔,“是你?”
熟悉的面容在燈光下逐漸清晰,男人脣角含着一抹溫和的微笑,“你在找我?”
李桑榆臉一紅,卻沒有否認。
男人抿了抿脣,繼而笑了笑,“我叫容晉,你可以叫我阿晉。”
她心中一跳,“我叫李桑榆。”
“我知道,”容晉的笑容十分璀璨,“那天你告訴我了。”
李桑榆“哦”了一聲,迷迷糊糊地隨着他的腳步移動。
容晉跳起舞來真好,有種白馬王子的感覺,李桑榆荒蕪許久的少女心忽然出現,她有些羞澀地看着他,心裡盤算着如何問出他的感情狀況。
正暗自發呆,一個女人忽然腳步踉蹌地撞進了舞池,撞開了她與容晉。
李桑榆吃驚地看着那女人,下意識地想要尋找容晉庇護自己,可他卻靜靜地站在那女人面前,神色複雜,彷彿認識她。
女人笑嘻嘻地擡起頭,烏黑長髮下是一張面容姣好的臉,她醉醺醺地撲進容晉懷裡,舉起雙拳拼命地捶打他的胸膛,“不是說好了,我給你一百萬,你離開魅色,做我的情人嗎?怎麼,嫌一百萬不夠?那就兩百萬!我有的是錢!”
女人掏出支票,不由分說地塞進他的衣服裡,她眯着眼睛,脣角帶着一抹鄙夷的笑容。
李桑榆有些生氣,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瘋女人,怎麼能這麼胡鬧,一點都不尊重容晉。
她鼓起勇氣,奔過去擋在容晉面前,“這位小姐,你喝醉了,如果你再這麼無理取鬧,我就要報警了!”
手臂一緊,容晉抓住了她,神情緊張,“桑榆,這裡由我處理,你別管。”
那女人彷彿酒醒了幾分,提高了嗓門笑了起來,“喲,容晉,這麼快你就找到金主了?怎麼,她比我有錢?還是比我美貌?”
容晉抿着脣,臉色難看起來。
李桑榆有些生氣,“你憑什麼這麼侮辱他?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行!”
小範圍的爭執引來了經理的注意,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梳着油頭的中年男人神色精明地走過來,瞥見醉醺醺的女人,頓時臉色一變,慌忙從懷裡拿出一根雪茄點上,湊到了女人身邊。
“原來是林染小姐,容晉,你還愣着幹什麼呢?還不快去陪陪林小姐?”
容晉抿着脣,一動不動,目光卻緩緩轉向了李桑榆。
果不其然,他從李桑榆的眼裡看到了震驚。
他心裡微微被刺痛了,沒錯,他並不是來魅色消費的客人,他只是魅色裡一名普普通通的男公關而已。
李桑榆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有些慌亂,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她咬着脣,匆匆忙忙地離開。
林染笑着去抓容晉的手,被他躲開。
她憤憤然,“容晉!你給我站住!”
容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羣裡,在李桑榆踏出魅色的大門之前,他用力抓住了她。
“你瞧不起我?”他有些傷心。
李桑榆搖頭,臉色蒼白,“不,我沒有瞧不起你,我只是……”她只是覺得自己的這場暗戀很可笑,她居然還妄想遇見的會是一個有着穩定職業,家世良好的優質男人,可惜啊,這樣的男人不是結婚了就是準備要結婚,她一個離異母親,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像容晉這樣的人,看多了金錢與女人,怎會對她有真心?
想到這裡,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對不起,我想我今天不該來。你的客人生氣了,請你回去吧。”
李桑榆攔了一輛車,逃也似地上了車離開。
容晉怔怔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用力握緊了拳頭。
身後傳來淡淡的諷刺,“所有的女人都一樣薄情,你還想在這裡找到真愛?別逗了。”
容晉回頭,森田雙手插兜,一臉淡薄的笑意。
李桑榆有氣無力地回了家,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容晉失望的雙眸一直在她腦海裡回想,那個叫林染的女人朝容晉身上扔支票的畫面也不斷回放,她有些煩躁地坐了起來,拿了一杯酒走到陽臺上坐下。
夜風很涼快,她忍不住給西門龔琳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卻是亞瑟,小聲告訴她,西門龔琳睡了。
李桑榆掛斷電話,忍不住又給沈蔓打了一個,電話那頭,沈蔓小聲說:“我正在電影院呢,小魚,有事嗎?”她驀地想起,沈蔓現在也是有沈崢護着的人了,至於唐語欣……她恐怕也是和顧正祁正濃情蜜意吧。
李桑榆心裡一哽,嘆息了一聲,忍不住擡頭看向寂寥的星空,忽然有些後悔之前的舉動。
如果當時,她沒有慌張地逃走,而是留在了那兒,容晉當時會對她說什麼呢?
李桑榆哪裡知道,此時此刻的唐語欣,正穿着一件邋遢的睡衣,跟李陽陽和唐天賜坐在一起玩三國殺,兩個小孩兒,一個大人,玩得興致勃勃,誰也不想這麼早睡覺。
最後一把,唐語欣輸了,要接受懲罰。
李陽陽與唐天賜彼此對視一眼,一窩蜂地撲到唐語欣身上,把她鬧了個人仰馬翻。
唐語欣忍不倒在地上,哎喲哎喲直叫喚,正鬧得不可開交,一個嚴厲的聲音猛地傳來,“真是胡鬧!”
聽到這個聲音,唐語欣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幾乎是跳了起來迎接這聲音的主人。
拄着柺杖,穿着優雅的李淑儀正橫眉冷對地盯着亂糟糟的大廳,她的目光從唐語欣糟糕之極的丸子頭,緩緩轉向撓着腦袋的李陽陽和唐天賜,眼中的痛心疾首令唐語欣幾乎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顧家的孫子怎麼能這麼沒有規矩?瞧這副模樣,跟野在外頭的小毛孩有什麼區別?”
又來了,顧家老太太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唐語欣站了起來,赤着腳撥開滿地玩具,“伯母……”
“喊一聲媽能讓你折壽?”李淑儀笑眯眯地反問。
唐語欣臉色一僵,“額,您來得正好,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