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湛藍色的眸子彷彿能隨時把她吸進去,讓她徹底地繳械投降。
她呆呆地看着他,這人……這人是從外太空來的嗎?爲何說話這麼奇怪?
“你究竟有什麼居心?爲什麼要找上我?”
他凝神盯着她,驀地笑了起來,“遊戲還沒開始,就先告訴你答案,不會索然無味嗎?”他輕巧地一勾,唐語欣就撞進了他懷裡,被他打橫抱到了沙發上,“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帶你去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在那兒的身份,將會是我的妻子。”
唐語欣覺得他一定是瘋了,眼看着他抽出一支針筒,刺進她的皮膚裡,她掙扎着在清醒之前,喊出了“顧正祁”三個字,緊接着,一股刺骨的疼痛從心臟處傳來,時光倒轉,腦海裡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彷彿有一束正午的陽光灑下來,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耳畔傳來一陣清吟,似乎有一根叫做記憶的弦,繃斷了。
安東尼盯着沉睡的她,慢慢擡手,擦去她眼角低落的淚水,想起她無助地喊着顧正祁的名字,脣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顧正祁,韓瑾,此刻他們,應該在歐洲尋找他的下落吧。
然而誰能知道,此刻,他,卻在他們曾經生活的城市裡,和他們所愛的女人在一起。
他,就是a。
他的真名,叫做宮零。
小時候,媽媽喊他零。
“睡吧,等你醒來,就會暫時地忘記他。”他撫摸着她的臉,喃喃說道,“唐語欣,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你將會愛上他。”
時光之門就此關上,隔絕了她對往事的最後一點眷戀。
纖長的睫毛輕微顫抖,許久之後,眼前的黑暗一點一點退散,露出一片光明的色彩。
她睜開雙眼,男人模糊的面容漸漸變得清晰,他的臉,近在咫尺,帶着幾抹奇妙的溫柔,可那絲溫柔卻並沒有到達眼底。
這個人,看上去,好冰冷啊。
她慢慢撐着牀坐起來,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誰?”
男人抿脣一笑,“我是你的丈夫,我叫——零。”
女人臉上的戒備漸漸消散,原來是她的丈夫啊,她低下頭,無措地打量着四周,“那這裡——是我們的家嗎?”
他輕輕端上一碗魚湯,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髮,“不,我們只是來這裡旅遊,碰巧遇上大雨。我們的家,在一座島上,等你退燒,明天我就帶你回家。”
察覺到他手腕上的傷口,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疼嗎?”
他怔了怔,搖了搖頭,這點小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然而她卻珍之重之地湊過去,對着他的傷口呼了呼,繼而擡起頭,露出一絲俏皮的微笑,“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像一隻溫順的小貓,依戀而又不安地等待着他的誇獎。
他凝眸盯着她眼中清澈的笑容,沉默地把她抱進了懷裡。
難道剛剛心裡閃過是那抹悸動是愛情?不,一定沒那麼簡單,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讓他來玩這場遊戲。
如果她輕而易舉地愛上他,那麼顧正祁所謂的愛情便不算愛情,他所有的目的,都只是想證明,愛情不過是個可笑的東西。
次日一早,零又喂唐語欣喝了一次魚湯,她似乎總覺得睏倦,吃完東西就睡着了。
不知道多久過去,當她再次醒來時,她果然處在了一座島上。
海天一線間,白色的海鳥展翅飛翔,陽光照耀在海面上,折射出海底五彩的碎石和貝殼,游魚們成羣地在海底遊蕩,歡快而自由。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這一切都那麼不真實,看上去像一場夢。
“欣欣——”零穿着一襲白色寬鬆襯衣,露出精緻的鎖骨,朝她伸出手微笑,“你怎麼又睡着了?過來看看咱們的家。”
她遲疑了一下,慢慢地握住他的手,走到佇立在海邊的一棟深灰色別墅。
推開門,別墅裡冷色的基調令她忍不住渾身一顫,打了個哆嗦。
“很冷嗎?”他關切地問。
她搖了搖頭,呆呆看着四周,空蕩蕩的,別墅裡除了基本的生活必需品,絲毫沒有家的溫馨。
冷色調的大理石地面,冷色調的灰色牆面,就連窗簾,沙發,被套,也全都是灰色的,壓抑到極致的一個正方體,彷彿冰冷的魔方,又彷彿一個籠子。
傭人們面無表情地垂手分佈在房子的各個地方,眼眸低垂,就連走路也悄無聲息,就像幽靈似的。
唐語欣眨了眨眼睛,她怎麼什麼也記不起來?她走到一名僕人面前,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被她詢問的僕人緩緩擡起頭,咧嘴衝她一笑,她眼中的笑意在看見僕人沒有舌頭的嘴時,驚得倒退一步,一頭撞進了零的懷裡。
零擡手環住她,冷冷示意僕人退下。
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察覺到她的害怕和顫抖,他輕聲解釋,“他叫阿鬆,除了不會說話,做事很機靈。”
唐語欣總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很怪異,卻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她緊緊抓着他的襯衣,睜大眼睛看着他,“可是爲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你是我丈夫,我想不起來,我叫什麼名字,也想不起來,甚至連我們的家,我也記不清?”
“你只是生病,發了一場燒,所以不記得了,總有一天,你一定能想起一切。”他捧着她的臉頰,微微一笑。
“真的?你沒騙我?”她呆呆看着他,輕聲問道。
零輕笑一聲,“我是你的丈夫,怎麼會騙你?”
唐語欣放心地靠在他懷裡,微微閉上眼睛,隔得這麼近,她卻感受不到他心臟的跳動,這個人,真的是她愛的男人嗎?
可是爲什麼,她的心中時刻覺得不安呢?
島上除了這棟別墅,和一羣時刻緘默的僕人之外,似乎就沒有其他人了。
白天的生活平靜而安逸,好在零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跟在唐語欣身邊,他看上去很忙,總是呆在書房裡處理事情,偶爾也會去別墅後的密林裡習武。
這樣反而令唐語欣鬆了一口氣,時時刻刻與他呆在一起,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白天尚且能夠保持距離,可到了晚上,事情就有些尷尬了。
身爲夫妻,總不能不同房吧?
唐語欣一直在磨時間,她慢慢地盯着浴室裡的身影,琢磨了半天,終於奔到一旁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大部頭開始心不在焉地打發時間。
她一頁一頁,慢吞吞地翻閱着,巴不得每翻閱一張都花上一個小時的時間。
“怎麼還不去洗澡?”門開了,渾身帶着浴室熱氣的男人披着一條毛巾走出來。
她清咳了一聲,“那個,我現在還不困,要不你先睡吧。”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他凝眸盯了她許久,淡淡點了點頭,“也好,那我就先休息了。”
零掀開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
唐語欣悄悄睜開眼睛,餘光瞥見他睡得十分平穩,這才丟下書,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浴室,開始飛快地洗漱,約莫花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她就成功地洗漱完畢,回頭一瞅,頓時有些傻眼。
糟糕,剛剛進來的有些急,這才發現浴室裡除了一條寬大的毛巾,什麼也沒有!
她有些發愁地苦着臉默默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白皙的膚色被水蒸氣燙得有些發紅,渾身上下像一隻蝦米似的,左思右想,唐語欣再三確定外面那男人早已睡着了,這才抽出大毛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衝了出去。
零的呼吸十分平穩,看來他睡得很踏實。
唐語欣鬆了一口氣,匆匆從櫃子裡拿了一套睡衣,剛一轉身,她倒抽一口涼氣,嚇了一跳,手裡的睡衣掉在了地上。
“那個……我是不是動靜太大,吵到你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裡有些懼怕。
零安靜地站在她面前,神情看上去有些奇異,尤其是他盯着自己的目光,看上去像是一匹生猛的狼。
他收回放在她胸口和大腿上的目光,聲音有些沙啞,“你我是夫妻,穿成這樣睡不好嗎?”話音未落,他已經霸道地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拖到了牀上。
唐語欣一屁股跌坐在溫暖的被褥裡,還沒開口說話,就已經被被子劈頭蓋臉地罩住了。
他的手臂大力地從她胸口圈過去,把她抱進懷裡,圈得緊緊的。
男人陌生的氣息從她耳畔輕輕呼過,她有些彆扭,掙扎着想要推開他,他的腿也隨之而來,橫亙着,大大咧咧地跨在了她的肚子上。
她屏着呼吸,像受驚的小鳥,全程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唐語欣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怎麼說呢,她絲毫沒有體會到他身爲丈夫的溫柔和體貼,即便兩人這樣親密地貼在一起睡覺,兩顆心彷彿也是冰冷的,疏離的。
她竭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千萬別入睡,可熬到了半夜,終於忍不住,鋪天蓋地的睏倦席捲而來,終於還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