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昕讓沈童先私下派人去跟那幫股東溝通,以下跌之前的價格收購,讓他們覺得合理,順便不經意透露這驚人的內幕,然後相信不少股東會蠢蠢欲動了。
沈童先前發來的郵件上說,那兩股勢力都是以市價收購股權的,現在股價正跌着呢,這也是小股東們猶豫沒有拋售的原因,以下跌之前的價格收購,收購行動,效果肯定比暗中的勢力來得明顯。
季璃昕讓聞人臻籤股權轉讓書的時候,聞人臻沒有猶豫,不過對於她讓他籤BEN這個英文名的時候,還是多少吃了一驚。
他倒是沒想到,她跟童合作得如此愉快,連兩個人背後最秘密的基地,童也告訴了她,沒有絲毫的隱瞞。
她心思縝密,算計得天衣無縫,他想,若是SISIRA現在就交給她,她也能夠很快上手。
不過顯然,她對經商並沒有很大的興趣,之前她的求職意向,童跟自己提過。
他自然不會勉強她做任何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不過,他也明白了,自己不會再讓她做全職主婦了。
他,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若是得以重修舊好,已經是萬幸了。
去嬰兒室看灝灝的時候,他經過書房的門口,不知道是否是她粗心大意了,書房的門闔着,卻沒有關緊。
他站着,聽到她跟沈童打電話。
她處理這些繁瑣的事情,遊刃有餘。
季璃昕雖然不明白周邵陽這人的動機,但是下手卻毫不手軟,若是周邵陽愛菲菲的話,她還會爲他留幾分餘地。
可惜,周邵陽對菲菲,根本就沒有心,遲早要分的,也許周邵陽四面楚歌,會放了菲菲。
她掛了電話,聞人臻忙往灝灝的嬰兒房走去,偷聽被她發現,可是解釋不清了,他總覺得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扮相,但是卻又不戳破。
心裡頭隔着一層紗,這種隔靴搔癢的滋味,真的很難受,還有,剛開始覺得每晚跟她同牀共枕是享受,可是這一夜夜熬過來,軟玉香懷,他真快憋不住了,遲早覺得自己要忍不住要來個惡狼撲羊的。
還有那個Misheir,他私下讓人去查了,就一個英文名,查人還是太難了。他有些後悔先前沒將那個手機號碼給記下來,導致查詢之路漫漫,根本就是做無用功。
兩個人各懷心思,季璃昕這些天其實心思並沒有怎麼在聞人臻身上的,因爲她腦海中裝着的都是引蛇出洞,至於聞人臻這個人,她多少起了點狐疑的,但是又不是很肯定。
他見招拆招的功力匪淺,再說,她還不想分心去應付他,等這事解決之後,回頭再去試探他。
三天後。
周邵陽約季璃昕相見,那是個陌生的號碼,季璃昕本來沒打算接的,但還是接了起來。
沒想到是周邵陽打來的,不管怎樣,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見上一面的。
地點是季璃昕臨時定的,定在的是綺羅,不管怎樣,首先要爲自身的安全考慮,先發制人,總是沒錯的。
她比周邵陽到早了十分鐘,周邵陽趕來的時候,倒是極爲禮貌地道了一句,“抱歉,我遲到了,沒想到這段路車子會這麼堵。”
推門進來的周邵陽,白衣黑褲,身子修長,彷彿是潺潺溪澗邊一杆挺拔的綠竹。他臉上沒有瞧出絲毫的落魄跟頹然,本該是焦頭爛額忙着收拾下場,他看起來神清氣爽,倒是極能經得起考驗的一個男人。
“沒關係,我也是剛到。”
季璃昕輕描淡寫地道。
“你要喝點什麼?”
“來杯咖啡吧,不加糖的。”
坐定之後,周邵陽打量着她,輕輕笑起來,眉眼都舒展得十分愜意。
“你笑什麼?”季璃昕覺得莫名其妙,以爲他約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一場仗,她順帶倒打了安凱一把,周邵陽其中作了梗,她做不到視若無睹。
他既然敢這麼做,就應該接受這懲罰。
他繼而輕踅着眉,淡淡地道,“我剛查到最近SISIRA的事情都是你在暗中處理的,你爲SISIRA所量身定做的反擊,真的是太漂亮了,連我都深感佩服。想必你已經查到我也插手其中了,這一仗,我輸得心服口服。”
先禮後兵,季璃昕喝了一口杯中的綠茶。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興師問罪?”
他的眸子極黑極亮,像是反覆在斟酌這句話,最後脣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以後也許沒機會再見面了,過來道聲別也是應該,還有想要說聲恭喜你。算起來,我這一生還未見過跟你這般聰明的女人,成爲你的手下敗將,雖敗猶榮,我倒是也沒覺得遺憾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倒是由衷地,順從了自己的內心。
季璃昕沒想到他這番前來,說的都是恭維自己的話,就算是真心,她也不怎麼想聽。
她神色自若的勾起脣角,脣線抿得薄而鋒銳,“不知道周先生方便不方便告知我一件事。”
“樂意之至,這一仗,已經結束了,我輸了,那麼沒什麼好藏着捂着的了。”他倒是坦然,期待她的下文。
季璃昕咬了咬嘴脣,目光掠過杯中的綠茶,低聲問了一句,“你當初接近菲菲是否是刻意的?”
“是。”
周邵陽心底的某一部分似乎被觸動了,他目光明亮了幾分,又多少帶了些嘆息,“沒想到這都被你發現了,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爲聰明。我以爲這一點,不會被人察覺的。”
周邵陽的那一聲“是”,讓季璃昕頓時沉下了臉,沒想到菲菲以爲傾心的付出,原來是一場鬧劇。
“能不能別讓她知道?”
她竭力抑制住內心翻涌的憤怒,想要平靜地開口,出口的聲音還是帶了顫抖的尾音。
“我本就沒打算讓她知道這個,畢竟她陪了我好幾年,耗了不少青春,我也不打算讓她繼續虛度青春了,這事,已經完了,她也該回到她正常的生活軌道上去。說起來,我最對不起的便是她了,但是她想要的,我是無論如何也給不起的,就算更多的補償,也彌補不了她付出的滿腔愛意。給不起,所以我打算放手。”
周邵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派真誠。
季璃昕覺得自己從來就沒看透過周邵陽,他的面貌實在是太多了,五花八門,到底哪一個他是真的,她不敢妄下定論,自然也不會輕易去相信他說的。對於周邵陽,她能夠肯定的是自己還不夠了解。
不過,他既然說了這話,自然是說到做到的,她甚至能夠預料到菲菲會哭得撕心裂肺,她必然會有的經歷。
其實,也許會沒,但是菲菲無辜地,在於認識了自己,順帶將她自己也給拖下了水。
周邵陽將放手說的這般容易,就表明他對菲菲沒有感情。
周邵陽自然是看到季璃昕的臉色愈發的不好看了,可是他自己知曉,他說的是實話,有時候,實話確實不被人待見,但是還是要說。
“季小姐,我一直沒將女人看得過重過,我也知道你今日願意前來,主要還是爲了菲菲,但是有些事情,結局早就註定了,強求是沒有用的。其實除了最初的接近是刻意的,但是接下來的,我真的是問心無愧,而且在一起的開始,我就表明了心態,我可以寵她,但是給不了她愛情。”
周邵陽的聲音平緩而安定。
季璃昕一直安靜地聽着,並沒有打斷他。
可他每說一句,她心底就像被攬起了千重的的巨浪,沉重得叫她難以呼吸。
她愈發的肯定,菲菲是愛慘了他,不然對於女人而言,這樣赤LUO的前提之下,沒有幾個女人願意屈就,除非是爲了錢,而她清楚地明白,菲菲跟他在一起,不會爲了錢。
而且菲菲曾經說,他對她真的很好,除了給不了她所要的愛情。
他說的是這般的理所當然,好像這一切都是菲菲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明明是他不對,是他不對。
但是責怪的話,她根本就說不出來,自己沒有資格說,且不論是菲菲主動追的周邵陽,還有最初周邵陽的刻意接近,也有自己的因素使然,就算質問,自己也是最沒資格的那一位。
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分明是自己,只是她從未想過宋學長如此處心積慮地佈置了這一切。
他的愛,不知何時早已變了質。
“晚上我會跟菲菲提分手,明天我就回B市去了,我爸的競選日子就要到了。”
沉默,一直流淌在兩個人之間,直到最後,他淡淡地開口。
真相確實是殘忍,她的引蛇出洞,她的請君入甕,打了她重重的一個措手不及。
她還以爲沈童說這是不會是天澈乾的,心裡頭坦然了很多,周邵陽做的,她也能夠頭腦冷靜地處理。
偏偏沒想過是斯文有加的那個宋學長,也許,從他詐死開始,他便不再是自己所認識的宋學長了,也許,還要來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