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悠臉皮薄,被她這麼一說,臉就轟的紅了。
季璃昕覺得好笑,雖然自己臉皮也不厚,但是也沒韓悠這麼薄,一點也經不起調侃。
“灝灝那麼小,你還是遲點懷比較好,不然兩個一起照顧,累人。”
韓悠還是給了過來人的經驗。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不這麼想啊。”
她還記得上回兩個人鬧彆扭,就是因爲她說還不想要孩子,而他非常想要個女兒,真想不通男人的思維,不過也難怪,又不是他們生,所以說這種話,特輕鬆,也不知道心疼下人。
“聞人急着要嗎?”
韓悠覺得不可思議,沒懷上之前童也是想要個女兒的,懷上之後,他興奮了幾天,就鬱悶了,要禁慾,爲了不讓他碰,自己把他趕隔壁房去了,他總是半夜跟個夜貓子一樣潛進來,老是說不通。
“他想要個女兒,”季璃昕想起就鬱悶,“我也想不通。”
“阿狐,你說男人是不是有了兒子就想要個女兒啊?”
還是韓悠直接,想起這車上還有個男人,忍不住問道。
沈狐乾咳了好幾聲,本來就對這兩個女人無厘頭的對話分外無語,沒想到她們還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了。
再說,兩個都不能得罪,他可真命苦。
只得敷衍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連個女朋友都沒。”
“那你將來呢?你覺得你將來會不會?”
韓悠是打定主意要問個水落石出來了。
季璃昕也不恥下問,“沈狐,你覺得呢?”
“應該是吧。”
既然聞人臻跟少爺都這麼認爲的,他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啊,不然被他們兩個知道自己挑唆兩位太太,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啊。
那邊沈狐被刁難,這邊聞人臻跟沈童離開客廳,去了書房。
在椅子上落座之後,沈童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照片,“這是你要的。”
照片是揹着放在桌案上的,背面一片雪白,上頭就幾個符號。
聞人臻並沒有伸手去拿,高大的身子往後微微仰了下,右手修長的手指落在右邊的眉心上,輕輕揉着,“童,你覺得我殘忍嗎?”
“不見得。”
沈童理所當然地回道,“我尊重你的意願。”
“要是她至死我都不願意去瞧她一眼呢?”
他嘆了口氣。
“你不甘心原諒她,那就不原諒好了。”
沈童輕描淡寫地道。聞人小時候跟過去的經歷,自己最爲清楚,若說原諒,還真有些便宜那女人了。
其實,聞人還是心軟了,他口是心非了,不然他若是心真的硬,不會讓自己找人去拍嚴可欣現在的模樣的。
他明明可以做到不聞不問的……。卻沒有……
聞人臻咬了咬牙,從眉心滑落的手指,還是從案面上拿了那張照片看,照片裡的嚴可欣,頭髮落得稀疏,哪有往日的風華跟氣質,蒼老憔悴得就剩下一副骨頭了。
看着這一張照片裡那個人蒼老的身影,那一刻聞人臻不否認心中有小小的沸騰,但血仍冷。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更不想理解。曾經舉步維艱的時候,她置身何處?
曾經缺乏母愛的時候,她又是怎樣將她的滿腔呵護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她曾經是他心中唯一的那一抹溫暖,每天在餐桌上所期待的主心骨,他幼小的身子也曾歡笑着撲進她的懷裡享受她高高的拋起。
這樣的時光是那麼那麼的短暫。
三個月中的最後一個月了,剩下的時間也沒幾天了。
她不過是強弩之弓而已,都說人活着的時候,面對生老病死,還算坦然,一旦臨死,便會無比害怕死,都想活着。
“這張照片是冷天澈給我的。”
沈童本不想說,看聞人這表情,還是說了出來。
“不是叫你自己找人拍嗎?”
一口氣頓時噎在聞人臻的喉嚨裡,半晌沒緩過勁來。
修長的手指輕釦着澗黑的案面,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來。
沈童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死穴,抿了抿脣,“我本是打算拍的,沒想到他先我一步,主動送了過來,看來他是打算先低頭了。”其實,聞人你不過是想要找個臺階而下吧。
若是你恨嚴可欣的立場堅定,我是沒打算說的,只是……事實不盡然……
這輩子你們血緣牽絆很深,卻多了極深的債。
聞人臻陷入了沉默,照片上的人,只是他曾經熟悉的——陌生人。
現在他很好,有了小昕有了灝灝,很幸福,偏偏她要來打攪自己的生活。
他對她的怨懟,埋得很深,從來就沒想過要去原諒,現在他很滿足,因爲已經慢慢脫離了她曾帶給自己的陰影。
雷雨之夜,他的身邊有小昕的陪伴,他覺得心態淡化了過去孤獨自處時的慌亂。
時間慢得可疑,所有的喧囂彷彿隔了天涯之遠,烏黑的額發因爲一個輕微的動作滑了下來,深邃的眸子黑沉沉地閃爍,沈童也沒作聲,挑了挑左邊的那道眉,讓聞人臻自己去想個中的繁複,由着自己被他當成空氣一般忽略掉。
“他什麼時候找的你?”
重新擡眸,他眸中的深邃已然褪去,轉化爲了瀲灩的光芒,若有所思地問道,目光卻銳利的在沈童臉上一掃。
“昨天。”
沈童脫口而出。
聞人臻的指腹摩挲着照片右下角的那個日期,也是昨天,看來這個女人頻臨死亡了,不然冷天澈絕不會拉下他高傲的性子的,難怪最近冷氏沒那麼猛烈地打壓SISIRA了。
要冷天澈那樣的男人做出這樣的抉擇,已經生不如死了。
不過,他還算是個孝順兒子,至少選擇了退讓,學會了退讓。
“若是由着我還是說不通你,這張照片還是無法打動你,下一回他肯定就親自出馬了,而且我料定不出三天。”
沈童落井下石道,他不禁想起昨天冷天澈找上自己的時候,自己正在辦公。
冷天澈不顧秘書的喊停,渾身帶着懨懨之氣,徑自闖了進來。
他面色頹然,邊幅跟儀容似乎好久未加打理了,下巴上都冒出了一圈青色的鬍渣了,眸中猩紅無法遮掩。
他什麼話也沒說,罔顧面色錯愕的自己,就遞給了自己這張照片。
“麻煩你給聞人臻。”
自己沉吟了片刻,覺得這人還算有點禮貌,加了‘麻煩’兩個字。
他沈童不是良善之輩,從來都不是,對聞人絕對會兩肋插刀,不過對冷天澈就不會了,自己跟他,連半個陌生人都談不上,平日裡幾乎沒什麼交集,若非他是聞人的弟弟,是聞人的情敵,自己還不會費心去探究這個人。
之前香港那紛爭,也是他攪和出來的,若非他跟田偉沆瀣一氣,聞人也不會去香港,更不會落到車禍這下場,很多事情,都是連鎖反應。
所以說,今日他上門有求於人,自己若是沒基於聞人的考量,絕對會將這個人給直接轟出門,客氣都不用客氣一下的,因爲沒這個必要。
沈童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是丟給了冷天澈一句話,“我爲什麼要幫你?”
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冷天澈聞人也想拍張嚴可欣的近照……
就算聞人真要低頭,他沈童也會讓所有的人都覺得是嚴可欣欠了聞人,而非是聞人自己主動低頭……
冷天澈聞言,臉色微沉,但臉色隱蔽的極妙,繼續從容不迫的道,“我知道你會幫我的。”
這人,還真夠自大的,自己還糾結了下,到底是哪裡泄露了,要知道自己麪皮上的表情真真假假的境界練到最高層了,很少人能夠滲透其中的真諦,自然,自己在悠悠面前是絕對真實的,不會讓她起胡思亂想的心思。
“你告訴聞人臻她快死了,醫生說最保守的估計是五天,可能五天的生命都不剩了,她現在就是憋着一口氣,等聞人臻來看她。”
不然是不會安心地闔上眼的。
冷天澈拋下這番話,就直接走人了,還真夠瀟灑的,不過背影卻是那般的寂寥落寞,沒有他的動作來得恣意。
市立醫院VIP高級病房。
傍晚,冷天澈坐在嚴可欣的病牀前,母親又陷入了昏迷當中了,她前些天就已經無法進食了,靠注射營養液維持生命。
她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呼吸是如此的微弱,若非心電圖儀器在微微的波動,他真懷疑她沒了呼吸。
嚴可欣的雙手手背滿是針眼,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針眼,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他眼睛酸澀到了極點,父親說回家煲點湯,等母親醒來給她喝,明明她已經無法進食了,父親卻還當母親還是先前吃一口吐幾口。
父親那樣一個天塌下來也不會懼色的大男人,卻在母親將死逃避起現實而不願面對,父親的心裡,要有多痛就有多痛。
他這人,就算心裡有苦,也不願吐的。
自己本是堅持不服軟的,都這麼多天熬下來了,沒想到昨天看到父親默默地對着母親拭淚,母親那個時候正在昏迷,父親卻下了決心,說,“欣兒,我會讓你安心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