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邊若離帥氣一笑。
無奈一嘆,倪沐陽朝一旁開放式廚房走去。
就在這時,邊若離敏銳地嗅到了意大利麪的味道,忽而錯愕地望向倪沐陽,“等等,你不是在做吧?”
倪沐陽頭也不擡,繼續煮着意大利麪,故意不理她。
“其實,我剛剛說的準備好晚飯,是要你出去買或者叫個外賣,並不是要你親自做。”邊若離仍舊很錯愕,望着倪沐陽,好似在覺得匪夷所思。
“你以爲我願意啊。”
終於,倪沐陽擡起頭來憤憤地望向她,吐出這樣一句話。
“今天的保安好多請假的,只有兩個在值班,所以他們不讓叫外賣了,因爲他們怕不小心將歹徒放進來。我們發生危險時,他們兩個人來不及救我們。”
想了想,倪沐陽如實回答,雖然這個理由有些荒誕。
一怔,邊若離站起身,朝廚房這邊走來。
她動了動嘴巴,還沒說話,倪沐陽就好似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似的,趕忙道:“我已經洗過澡,就不想出門了。”
一怔,邊若離將本來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好吧。”
她坐到廚房旁的吧檯前,望着倪沐陽,目光忽而變得意味深長。
“想不到你還會做飯啊。”
然而接下來倪沐陽一句話,令她的目光變爲錯愕與無奈。
“我只是煮個面而已,冰箱有現成的意麪醬。”說着,倪沐陽指了下冰箱,藍眸眨啊眨望起來很是單純。
“好吧。”
不一會兒,倪沐陽“親手”做的一盤意大利麪就擺在了邊若離的面前。已經餓極的邊若離立刻吃了一口,旋即認可地點了點頭。
“嗯,醬不錯。”
倪沐陽望着她,淡淡一笑,不說話。
“你找我來,什麼事?”
將廚房收拾好,倪沐陽在邊若離對面坐下,終於問道。等邊若離回答的時候,他隨手爲自己倒了一杯whisky,然後轉身從冰箱中將冰塊取出來。
“因爲我家沒飯吃了,沒酒喝了。”
將口中的食物嚥下,邊若離隨口回答道。
倪沐陽直接投來一個無奈的目光,“少來,”喝一口加冰whisky,繼續道:“你不是說過幾天要出差麼?去哪?做什麼?”
“這件事待會兒再說。”
然而邊若離並未回答,而是繼續吃着意大利麪。吃完,她打開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這才道:“我有話想先問你。”
倪沐陽眉角一挑,示意她問。
“怎麼忽然決定回來了?你臨走時,不是說可能不會再回來了麼?”
再次喝一口啤酒,邊若離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她從很早就想問了。
這樣一個問題令氣氛陡然凝重起來,再沒了方纔的歡快。
那時,吧檯的燈開着,像是酒吧的燈光一樣,略顯幽暗。投射在兩個人的臉上,顯得有幾分深沉,還有幾分落寞。
倪沐陽垂下目光,並未立刻作答,而是喝了一口酒,陷入了沉思。
緊緊凝視着他,邊若離的目光愈發犀利,犀利中還有一抹說不出的情感。她看得出,此刻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落寞。
又想起了她麼?
“因爲我會不甘心。”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倪沐陽開口說出了這
樣一句話。
“不甘心?”
“沒錯,不甘心,就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我會不甘心。”倪沐陽擡起頭來,一雙淡藍色的眸子此刻無比明亮,滿滿的都是堅定。
“我什麼也沒做,就這樣離開安喬,我會不甘心。”
片刻的沉默,他補充道,握緊酒杯的手,骨節處隱隱泛白。
目光一沉,邊若離望着他說不出話,喉嚨愈發收緊。
“僅僅三個月沒見到安喬,我就快發瘋了……”驀地,倪沐陽繼續道,終於,嗓音有了幾分沙啞。這個一貫陽光而爽朗的男人,此刻是罕見的落寞與哀傷。
離開她,離開她在的國家,到一個與她遠隔千里的地方去,他才發覺,原來自己根本做不到瀟灑。
他根本忘不掉她。
邊若離緩緩攥緊了雙拳,仍舊說不出話。
“衛錦爲什麼能放手,因爲他努力過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知道不可能,所以他可以放手。而我,還什麼都沒做,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機會,或許我有機會,所以我還不能放棄。”
沉默持續了片刻,他深呼吸一口,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萬一,他放棄了一次機會怎麼辦?
一次可能與她相愛相守的機會怎麼辦?
雖然他也知道那種希望太過渺茫,可是,他還是想試一試……
此刻的他,竟有了幾分酷似那個女人的倔強,令人心碎。
終於,邊若離深呼吸一口,竭力保持着常態,緩緩開口道:“可是,這是一條多麼孤單,多麼寂寞的路,你應該知道。”
她的嗓音也有些沙啞,沙啞中,帶着幾分哽咽。
有多麼孤單,多麼寂寞,她太瞭解了。
“追夢,不向來如此麼?”
然而倪沐陽想也不想,如此迴應着邊若離的質疑,絲毫的膽怯都沒有。
“什麼意思?”
一怔,邊若離狐疑地問道,這和追夢有什麼關係?
“安喬是我的夢想。”
倪沐陽再次不假思索,如此堅定地回答,一雙淡藍如寶石的眸子此刻明亮而無暇,泛着倔強的光芒。
爲愛癡狂,大概都會爲愛倔強。 шωш▲ тt kán▲ ¢O
再次一怔,邊若離望着倪沐陽忽而變得有些恍惚。
她記得,早在幾年前這個不羈的公子哥就說過,接管家族財團不是他的夢想。所以,他要留在國內,找到自己的夢想。
如今,找到了麼?
原來,她就是他的夢想。
他知道追夢註定是一條孤單而寂寞,是一條充滿了質疑的道路,可是愛就愛了,所以他無所畏懼,是麼?她忽然發覺,有夢的人是多麼勇敢。
邊若離第一次發覺,眼前這個男人,是那麼勇敢。
可是,她自己呢?
“若離,什麼也不做就放棄,是懦夫的行爲。”
見邊若離恍惚着不說話,倪沐陽緩緩放下酒杯,攥緊了雙拳,又滿是堅定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一怔,邊若離旋即拾起目光望向他。
不知與他堅定而勇敢的目光對視了多久,終於,邊若離不再恍惚,而是漸漸也堅定下來,“沒錯,我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懦夫。”
望着倪沐陽,她堅定而肅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所以,我要去巴黎。”
不等倪沐陽說什麼,她補充道。
“巴黎?”
一怔,倪沐陽錯愕地眨了眨眸子。
“嗯,莫總說巴黎的分公司出了點事,要我去解決,所以過幾天我要去巴黎出差。”邊若離點了點頭,解釋道。
然而倪沐陽望着她,許久不說話,目光愈發犀利。
“去巴黎的真正目的,應該不是出差吧?”
驀地,他犀利地問道。
“還是你瞭解我。”
邊若離並未否認,淡淡一笑,如此苦澀道。
其實三個月前她喝醉那晚,她在他肩上哭泣,就已經告訴了他,她愛上了衛錦,那個溫柔而深情地愛着安喬的男人。
巴黎,正是他在的地方。
所以她要去巴黎,跟他挑明一切。
“你說的沒錯,什麼也不做是懦夫的行爲。”將罐中的啤酒一飲而盡,邊若離又帥氣一笑,“想要獲得幸福,只有自己爭取不是麼?”
驀地,倪沐陽也微微一笑。
“不管我們愛的那個人,愛着誰。”
目光一沉,邊若離又如此補充道,旋即又打開一罐啤酒,舉到了倪沐陽的面前,示意與他碰杯。
倪沐陽會意,立刻舉起了酒杯,笑意加深。
那時,兩個人都在笑,好似方纔的落寞與哀傷根本不存在。然而依稀可辨,他們的眸底都暗淌着迷茫。
前方的路,還很漫長。
人生沒有留給他們自怨自艾的時間,他們能做的,唯有勇往直前,不管前方等待着他們的是什麼。
愛過,努力過,此生足矣。
——
深夜,邊若離已經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樓上,倪沐陽卻站在臥室的窗前,毫無睡意。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從褲袋中掏出了手機,撥出了那通越洋電話。
不一會兒,那邊傳來一聲特屬於某個人的呼喚。
“沐陽哥。”
正是阡雅這個俏皮的小丫頭,只是不知爲什麼,此刻她的聲音不似往常那般活潑,竟有些哀傷。
倪沐陽淡淡一笑,目光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卻有幾分歉然。
“阿雅,吃飯了麼?”
“嗯,剛吃完。”
短暫而簡單的對話過後,電話中陷入了一陣沉默,顯得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他們之間就好像發生了什麼,不似從前那般輕鬆愉悅了。
不知過了多久,是阡雅率先打破了沉默。
“沐陽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聽得出來,她在問這個問題之前,深呼吸了一口,好似在鼓足勇氣。
爲此倪沐陽目光一沉,眸中歉然更甚。
“阿雅,可能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不會回去了……”倪沐陽也深呼吸了一口,歉然而落寞地回答道。
“噢……”
那邊,阡雅的失落顯而易見,依稀可辨聲音有些哽咽。
“自己照顧好自己,出門記得帶傘,別再淋雨了,也別再生病了。”片刻的沉默,倪沐陽如此囑咐道,一頓,又補充了一句:“你表哥會擔心的,大家都會擔心。”
“嗯,知道了。”
那邊阡雅再次深呼吸一口,竭力保持着淡然。
倪沐陽拾起目光,重新望向窗外,一雙淡藍色的眸子此刻泛着歉然而落寞的微光。
掛斷電話前,他薄脣微啓,嗓音深沉。
“阿雅,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