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擁擠,鎂光燈不斷的在她的眼前閃爍着。讓她既睜不開眼睛,又無處躲藏。她的前後左右都是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她,一隻只話筒伸到了她的面前,幾乎都戳到了她的下巴。
就在她惶恐萬分的時候,突然一隻手從人羣中伸了出來,抓住了她的手,然後用一股巧勁把她帶出了人羣。
她的眼睛因爲剛剛的強光而刺痛,根本就睜不開,只能在一片漆黑的狀態下跌跌撞撞的跟着前面的那個人走。
他奔跑着,她也奔跑着,聽到了汽車的鳴笛和街上的人羣喧鬧的聲音。她的靴子踏破了地上的水潭,發出了響聲,也濺溼了她的襪子。
但是她沒有暫停,一直跑着,本能的跟着前面的那個人的氣息,一直跑着。她想要逃離這個世界,想要逃離這一切。
不管他會帶着她到什麼地方去,她都不會抗拒,她知道跟着他會有多麼的安全,她知道他的懷抱是多麼的溫暖。
緊緊的握着那隻手,她的眼睛早就在路途中恢復了清明,但是卻一直不敢睜開,她不敢看。
她只要相信就好了,她只要相信前面的那個男人是祁子才就好了。所以她不用去看,也不想去看。
這是一個夢,她每一次陷入睡眠的時候都會夢見的夢。她記得自己和他一起跑在M市那最美麗的夜景街道上。
那五顏六色的街燈照耀在路上的水坑裡,然後又被他和她的腳踏碎成一塊又一塊晃動的光斑,他們就像踩在星河裡一般。
最後停下來的時候,等着她的是一個吻,一個溫柔而深沉的吻。就算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但是她還是如此渴切的想要得到他的吻,他的親睞。
即使知道那麼美的景色就在眼前,她還是不敢睜眼。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萬一真的看了,看見的都是一片黑暗,她會怎麼辦?
即使沒有睜開眼睛,凌若涵也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她的眼睛溼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哭過。
她聽到孩子哭的聲音,是女兒在半夜被餓醒了。她摸索着,想要去照顧那個幼小的孩子。她的丈夫還在不知道的遠方,她要和孩子一起健健康康的等着他回來。
這是一個好女人應該做的事情,凌若涵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喂!你到底醒了沒有?”祁子才搖了搖自己昏昏沉沉的的腦袋,緩緩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屋子裡柔和的燈光下,他看到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
雖然是穿着白大褂,但是這幾個人一看就不像是醫生,至少那一身五大三粗的身材就不像。更不要說他們那一臉戲謔的表情了。
“被掩埋96個小時,健康狀況還能這樣,真是挺不錯啊!”爲首的那個“醫生”咬着筆蓋,在手裡的寫字板上嘩嘩的划着:“怎麼樣?沒有哪裡不舒服吧?”他問得相當的隨意。
當然,沒有哪裡不舒服。他之前可是一動不能動的在石頭裡面呆了96個小時,現在躺在牀上,那裡還會
有不舒服。
但是祁子纔不打算對打這幾個冒牌貨的話,他把頭偏向一邊。現在他很虛弱,才騰不出這點力氣和他們打交道。
“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餓呢!”醫生剛剛說完這句話,祁子才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
他不由得一臉的尷尬,但是那響聲卻越來越大,沒有一點暫停的意思。廢話,四天沒有進水米,全靠着石頭上的那一點點的青苔救命,他要是不餓,那就是神仙了。
醫生彷彿是看穿了他窘迫,笑着含含糊糊的說道:“肚子餓是好事啊!不要遮遮掩掩的,一會我讓護士給你端點稀飯過來。”
“你叫什麼?看你頭上那麼大一個口子,不會是被石頭砸出什麼問題了吧!是不是失憶了?沒有影響到智商吧!”
祁子才惡狠狠的看了這個醫生一眼,他裝得實在太不像是一個醫生了,甚至連個江湖郎中都不像。這樣嘲笑的話能說得出口,可見他的素質有多低。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張了張嘴,開口就嘶啞的說道:“我叫祁子才。”是太久沒有見到活人的原因吧!
“恩恩,知道自己的名字還算好的,叫祁子才!”醫生在紙上胡亂的劃了兩筆,突然停了下來:“等等, 你說你叫什麼?”他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我是祁子才!”他有幾分不耐煩的說道,他已經有兩天都沒有好好的喝水了,現在嗓子啞得根本就不能聽,而且還痛得要命。
這個“醫生”倒好,還叫他一遍又一遍的說話。裝個什麼勁呢,裝!
“你等等,剛剛有個差點被送到精神病科的,一直說着要找你!”醫生嘴裡的筆蓋立刻就掉了出來,“啪嗒”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祁子纔對他說的話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現在纔不想見什麼神經病病人,他自己還是一個病人呢!他現在滿心惦記的都是凌若涵,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和孩子都一切安好麼?
在知道了他出事之後會不會很擔心?
但是這個醫生可能從來都聽不懂別人的拒絕,很快祁子才就看到了那個精神病病人,一個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鬍子拉碴的男人。
“祁子才!你居然活着!”這個男人一靠近,他那濃重的體味就把躺在牀上的祁子才薰得一皺眉。
“喂!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但男人和那個醫生一樣的看不懂別人的拒絕,他立刻就撲了上來,一雙黑手用力的抓住了祁子才的肩膀。
把他那一身白衣服都沾上了兩團黑色的污漬。
“你要是失憶了可怎麼辦啊!你要是被石頭給砸傻了可怎麼辦啊!喂喂,這是幾?”他伸出了三根黑黑的手指在祁子才的眼前晃着。
祁子才被他抓得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一時間沒有“答出”男人問的傻問題。
立刻就被他用力的在牀上來回的搖晃,他本來就在石頭裡睡了四天的骨頭,此刻簡直就要斷了。
“三。”最後他爲了自己的脊樑骨不被搖斷,好不容易艱難的說出了這個字。
男人的手一鬆,他的頭就重重的從半空掉到了枕頭上,一陣可怕的眩暈傳來,他都覺得自己的眼前黑了一黑:“太好了,祁子才你沒傻啊!”
“那你說說我是誰?”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爲了讓自己不再受到那種非人類的待遇,祁子才鬱悶的回答道:“凌若捷。”
雖然回答正確,但是凌若捷還是沒有放過他這個可憐的傢伙:“對對,你沒有失憶!但是還要測試一下你有沒有把最關鍵的記憶忘掉。”
不等他多問了,祁子才張口就說道:“你姐姐是凌若涵,我和她之間有兩個孩子。你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她不是大出血了麼?”
“血止住了,手術很成功。她沒事,孩子也很好。”凌若捷看到他一切都還算正常,就老實的回答道:“她生了一個女兒。”
聽到這些,祁子才覺得自己一直吊着懸着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要是她出了什麼事的話,他這一回要和誰結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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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黑暗的96個小時裡面,他都是靠着凌若涵那張笑臉來支撐着自己的意志不要崩潰的。
他都想好了,要讓她穿上什麼樣的婚紗,成爲他的女人。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另外一個醫生走了進來,看着那個原本咬着筆蓋的醫生,立刻就皺着眉頭說道:“你在幹什麼呢!”
“你從值班室裡偷來白大褂穿着就敢假裝醫生了麼?誰讓你這麼做的,要是出了醫療事故你付得起責麼?”
被醫生這樣一叫,那個假的大夫立刻就露出了一臉不知死活的無奈笑容:“醫生你不要這樣嘛!我們累了這麼多天,臨到了最後還因爲這個傢伙,被這個小子拖累了。”
“對啊對啊!我們不就是想逗逗樂嘛!”跟在那個爲首的白大褂後面的幾個假醫生都叫了起來。
哪知道真正的醫生可沒有他們這麼好的幽默感,直接板着臉對着他們吼道:“這裡是醫院,可不是你們自己的家!你們快點給我出去,我要診治病人了!”
聽到這話,幾個人才訕訕的走了,一身髒兮兮的凌若捷也跟着走了出去。
關上了門,醫生才湊上來對祁子才道歉:“對不起了,祁子才先生。這幾個人都是搜救隊的隊員,剛剛和你開玩笑有些不知輕重,請您見諒。”
“沒事!”祁子才淡淡的說道。
他的白衣上不光有凌若捷手上黑黑的污漬,還間雜着一些紅色的血跡。剛剛他就看到了,凌若捷的手有好幾個指甲蓋都被翻開了,裡面血都流了出來。
他知道是他們把他從那塌方的地方救出來的,所以他們再怎麼鬧,他也不會怪罪太多。
只是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快點恢復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再去見凌若涵。
這一次他要,他要娶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