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林媽嚥着唾沫聽着,等着顧墨寒的指示,許久,他的聲音才疲憊地響起:“明天,不用安排她做什麼……”
***
一天沒有下*,身體稍稍的扭動便是強烈的扯痛感,冷汗直冒。林媽意外地竟然一天都沒有來找她,趴在*上,她呆呆地看着不時被風掀動的窗簾,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不知道痛,不知道餓,也不知道渴。只是這樣睜着眼睛,努力讓自己維持大腦的空白。
“這個,拿去,添置幾件衣服。”
“不用了,顧先生……”她驚愕地看着他手中的支票,連連搖頭。
“我給的東西,你沒有拒絕的權力。”他竟硬是將支票擱置在桌子上,轉身離去。
……
原來,再怎麼努力,還是會有回憶從縫隙插入。那些日子,他給的微笑並不多,但是,她卻欣喜雀躍地感受到他些微的變化。每天,她依舊會在他在家的時候給他泡杯咖啡,做點吃的,有時候,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種淡淡的溫馨,甜潤在心頭……
可是,轉瞬之間,他便是這般狠戾了,她來不及做好防備,就被他傷得鮮血淋漓……
朦朦朧朧之間,也會睡去,又會醒來,恍惚有人來過,她不知道自己是夢是醒。對她來說,夢着,醒着,又有什麼區別?
林媽終於還是來了,在第二日的清晨。她的綠豆眼神氣活現地眯着,看着她的眼神簡直就是看路邊的流浪狗,不屑厭惡還有憐憫。
“嘖嘖,看樣子傷得還挺重……不過還是要起*幹活的,少爺給的特例只有昨天。過了昨天,一切照舊,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以爲會有什麼特權,也別以爲會有什麼人可憐……早點下來,我可沒有什麼耐性!”
林媽瞟了她一眼,扭着腰肢走了出去。特例?她是該感激他給了她一天的喘息嗎?呵呵……蘇伊一輕輕挪了挪身子,疼痛讓她冷汗乍現,她咬咬脣,硬撐着走下*來。
每一鞭子都是用了狠勁的吧,否則,怎麼連走路都會是那樣困難的事……是,他那樣恨她,恨不得打死她,他早已經給她刻上了惡毒的烙印,她的存在,就是罪惡的,他如何會相信她一絲一毫?
白紙上的字依然是密密麻麻的,她的眉輕凜:“恐怕今天我做不了這麼多事。”
“做不了?……少爺可沒有說過要給你減量,怎麼?你要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嗎?”
“不用。”她硬着嗓子,“我會盡力。”
“知道身份就好……”林媽冷哼了一聲,拿過果盤裡的蜜餞塞進嘴裡悠閒着嚼着,看着蘇伊一走到屋外,似想起了什麼,又叫住了她。
“……下午我要去添置一些食品,前段日子你出去打工,是不是應該……”她的拇指和食指打着手勢,“蘇伊一,我的意思,你該懂,有多少都給我。”
“這也是少爺的意思?”她冷笑,果然,一切打回原形,絲毫不落。
“當……當然!”林媽神色閃爍了一下,“我早些時候也跟你提過,不過,你也就拿了那麼點搪塞……”
“我房間桌子左邊第二個抽屜有一張支票,你拿起,還有‘緋色記憶’裡的工錢你替我去結算。我以後都不會走出顧家,再也拿不出什麼錢來,顧墨寒要怎麼樣,悉聽尊便。”
支票?林媽的眼睛噌地亮了,她幾步跨上了樓,打開抽屜,竟然是一張帶着4個零的五位數,天哪!沒想到蘇伊一身上竟然有油水可撈……她的綠豆眼眯成了一條縫,狠狠地在支票上親了幾口,差點沒流下口水來。
***
顧氏大樓。
“散會。”低沉的聲音響起,所有的人都重重地鬆了口氣,然後紛紛作鳥獸散。總裁的臉陰沉得太過可怕,這個會,所有的人都是如坐鍼氈的感覺。
s*hit!顧墨寒低咒了一聲,猛地隱去了眼前那雙眸子,倔強的、委屈的、忍耐的……該死的!他緊了緊手心,緊繃着臉走進辦公室。
手指在鍵盤上敲打着,他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還會去考慮蘇伊一話中的真實性。她說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她委屈得就像一隻小鹿,倔強得像頭小牛,斬釘截鐵,真所謂斬釘截鐵!
“啪”,拳頭狠狠地在鍵盤的位置拍下,“嘀~~~”,屏幕一下子一片漆黑。
“泡杯咖啡。”他按下鍵,很快,秘書便端着咖啡走了進來,彷彿感覺到裡面的低氣壓,第一天上班的楊茹嚥了嚥唾沫:“顧總,咖啡泡好了,放在哪裡?”
顧墨寒不耐地扯了扯領帶,走到沙發邊上:“就放這裡。”
“好的,顧總。”
楊茹呼了口氣,正要放下咖啡,顧墨寒卻伸手拿過,“啊!”,手指的碰觸讓楊茹驚叫起來,觸電一樣的感覺,手上的杯子也落到了桌子上,咖啡灑了一桌子,褐色的液體順着桌子流開去,浸溼了報紙,又滴落到地毯上。
“……顧……顧總,對、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楊茹慌張得就要哭出聲來,第一天上班,就犯了這樣大的一個錯誤,而且在顧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低氣壓空氣中。她是不是……死定了?
“……我、我馬上收拾乾淨……”
他看着她慌亂地用布將褐色的液體擦乾,報紙卻一下子全部掉落到地上,她更爲恐慌起來,蹲下身子,一張張撿起。一時間,又有一雙眼睛在眼前閃過,雖然時時恐慌,卻從未慌亂至此。
所以,她是大膽的……冷眸微眯,他低聲道:“再去泡杯咖啡,這裡我會讓人來清理。”
“……謝……謝謝顧總……”楊茹擦了擦眼底的淚,把手上的報紙放到玻璃桌子上,落荒而逃。
有這麼可怕嗎?奇奇怪怪的女人……他靠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微微眯上了眼,放鬆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疲憊。
聽到有人進來打掃的聲音,聽到咖啡放下的聲音,他的思緒卻在浮浮沉沉中翻飛。這輩子,他都沒有想過有對女人動粗的那一天,可是,昨天,他卻拿着鞭子,打得她遍體鱗傷……
她是該死的,不是嗎!可是,他卻清晰地記得他拿着鞭子時手的顫抖,心的顫抖,烙熱的疼痛。
只是,這個女人的忍耐力足夠強大,竟然將自己的脣咬得血跡斑斑硬是不吭一聲……是不是,對自己可以殘忍的人,就會對別人更殘忍?……
“顧總……這些報紙,你看是要還是不要?”陳媽拿着依然有咖啡印記的報紙,思慮了半天才開口。畢竟,顧總還在閉目養神,這樣叫醒他似乎不好;可是如果不問過他的意思,又不能做主。
“扔了。”顧墨寒淡淡開口,緩緩睜開眼睛。
“是……”
“等等!”急聲打斷陳媽的話,顧墨寒一下子把她手中的報紙奪過。就在那個睜眼的瞬間,已經變色了的報紙上,他瞟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
不知道是不是支票的原因,林媽竟然大發慈悲地給她半個小時的時間去擦藥膏。蘇伊一接過藥瓶,困難地走上樓。幾個小時下來,她已經清楚地知道,這個後背的傷如果不好,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雖是初冬的季節,她的身上也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她需要用毛巾擦拭一下,纔可以上藥。
簡單的動作,都是艱難的。小小的動作都會扯動傷口,她痛得吸了口氣,困難地脫下一隻袖子,她擦了擦臉上的細汗,又深呼吸了一口,忍着痛把外衣脫下。
站在鏡子前,側着身子,後背的傷口沒有全部入眼,但也足以讓她吃了一驚,並且陣陣暈眩,她趕緊轉過身來。
斑駁的後背,慘不忍睹,鞭子的印痕交錯,她把毛巾擰乾,輕輕地擦拭着身體,想伸手到後背,她又痛得吸了一口冷氣,不行……真的不行……
該怎麼上藥?她怔怔地看着藥瓶,卻是無從下手。她的手根本無法伸到背後,眼睛也看不見後面的傷口,即便看得見,她恐怕也是無法直視那樣的鮮血淋漓吧……她真的不想,狼狽得再暈一次了……
***
冬日裡的一抹暖陽……
偌大的醒目標題,報紙的畫面上,是一個女人回首瞬間的笑臉。那是蘇伊一……他匆匆地瀏覽下去,故事中的那個女人,就是蘇伊一吧?撿到一個蘋果手機,竟然在原地等了一個小時,詳細小心地問了對方的號碼才還給他。她並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卻在轉身的時候給拍了個正着,那個丟掉手機的人,是個記者。
冬日裡的一抹暖陽……
顧墨寒的眉頭凜了凜,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她會做這樣的事嗎?她會是暖陽?她明明就是一個用心歹毒的劊子手……
又是虛僞的裝飾?呵呵,她沒有想到,這些日子他忙在醫院,連報紙都沒有時間看吧……
等等!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頓,他的目光在報頭中搜索,十一月十六日!心裡咯噔一下,出報紙的日子是十一月十六日,那麼事情的發生就在十一月十五日,他的生日,凝凝被定爲植物人……
上午,她等了一個小時纔等來手機的失主,已經將近十點。而十一點發現凝凝手上的插管被拔,已經是幾個小時的事情,那麼……
他心裡猛然一緊,渾身一陣寒意,心頭又是火燒火燎的急躁和鞭笞一樣的疼痛。
“顧總,藍氏的代表已經到了……”門被禮貌地敲開,已經調整好狀態的楊茹帶着一個帥氣十足的男人走了進來。
***
無法上藥,在鏡子前發怔了好久,林媽的獅吼在樓下響起,蘇伊一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困難地穿上衣服,走下樓去。
“……衛生打掃得差不多了,看你有傷在身,把樓道拖一遍,再做點吃的。送到我房裡啊!”
林媽大發慈悲地看了她一眼,把果盤裡最後一個蜜餞放到嘴裡,嚼着上樓了。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服侍對象也包括林媽了?莫名地,就要受着這樣一個女人的欺凌?她澀澀地扯脣,心底滋生着淒涼。
手拿着拖把,傷口的扯痛讓她又起了一層薄汗,只是輕鬆的活兒,卻用了幾倍的時間。昏頭昏腦地看着天色已經漸黑了,到底是冬天,白天結束得特別早。
肚子有些餓了,纔想起已經許久沒有吃過東西。廚房裡的食物很多,可是她卻沒有力氣爲自己再煮些什麼好吃的,找到一盒泡麪,便用開水衝開了。
簡單的泡麪,也是山珍海味了。蘇伊一閉上眼睛,麪條的香味撲鼻而來,就連聞着,都是這樣美好的享受。
這輩子都沒有發現過,原來泡麪的滋味這樣美妙,她所有的味蕾都調動起來,她吃得大塊朵碩。
“蘇伊一!”吼聲來自於樓上,蘇伊一擡頭,林媽綠豆大的眼睛已經睜成了黃豆大小,並且憤怒地就要突出,“你,你,你在幹什麼?”
“吃泡麪。”她看了她一眼,又埋頭繼續。
“你!我剛剛讓你給我做點吃的上來,你聽沒聽到!”說話間,林媽已經到了她身邊,聲音之大震得她耳朵嗡嗡直響。
“我聽到了。”
“聽到了……”林媽倒吸一口冷氣,看着她無謂的態度,激動得猛拍了一下桌子,“聽到了,那你還坐在這裡吃麪?什麼都沒有做,你是想餓死我!還不快去做!”
手上的筷子頓了頓,蘇伊一清澈的眸子坦然地望着她:“你想吃什麼,大可以自己動手去做。我是聽到了,可是我沒有打算要爲你做吃的,這個並不在我的範疇。”
筷子還沒有夾起麪條,碗便被整個掀了個底朝天,湯汁在桌子上猛地蔓延又滴落到地上。蘇伊一來不及退開身子,胸前的湯汁潑墨一般灑開。
“範疇!什麼範疇!你蘇伊一干活還有範疇,真是笑死人了!你什麼東西,不過是顧家的一個賤奴!我告訴你蘇伊一,馬上把這裡給我收拾乾淨了,再……喂,你給我站住,站住!”
看着蘇伊一依然沒有反應地繼續往樓上走去,林媽感覺肺都要氣炸開來,她扭着腰衝上前去,猛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往樓下拉去,口中念着:“你給我下來,下來把這些收拾乾淨了,把吃的給我做好了,我告訴你……哎呦!”
用力過猛,林媽一屁股栽坐在地上,隨着“撕拉”一聲,蘇伊一手中的水晶鏈子被扯斷,一時間,珠子掉落,濺起滿地的光華……
***
高爾夫球場。
顧墨寒有些挫敗地看着身側那個專心地揮着杆的“代表”,已經在球場呆了幾個小時,他還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他進門的十秒鐘之內,他就認出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藍老太的獨孫,藍凌霄。
藍凌霄是藍老太的孫子,並不是有太多人知道。關於他的報道不多,他也是因爲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匆匆一瞥還記得報刊的大概。藍凌霄出國在外,基本上很難得回國,這次回來,看來是準備接手藍家龐大的生意了。
“啪”,球完美地滾入洞中,周圍穿得少得可憐的“高爾夫小姐”紛紛拍手鼓掌。
“哇,好棒哦!”
“真厲害,幾乎每個都進呢!”
“……”
女孩燦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藍凌霄,藍凌霄隨手勾住一個女孩的肩膀,低頭狂肆地親了一口,惹得那女孩直叫“討厭”,身體卻更緊地貼過去。
“顧總,該你了。”他的眉狂傲地挑了挑,眼底的銳氣絲毫不加掩飾。這次到洛城,他是想見識見識那個年長他幾歲卻在金融界聲名鵲起的顧墨寒究竟有多少能耐。聽聞他精於棋術,精於劍術,精於射擊,各種球打得一流,什麼高爾夫、網球、檯球……都不在話下,甚至還學過中華武術,會散打。這些報刊雜誌忽悠得也太玄了吧?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嗎?他自認爲自己的能耐已經夠強了,所以,他今天來,不是真的爲了洽談,而是爲了“見識”。
“這個球打完,是不是可以談談合約的細節了?”顧墨寒擦了擦球杆,又眯了眯眼,輕輕地碰了碰腳底下的球。
“如果顧總能把這個球打進,我們就坐下談合約的事。”
藍凌霄的腳碰了碰自己旁邊的球,那個位置,非要球技了得的人才可以,他自己都沒有什麼把握。
顧墨寒走到他身側,拿着球杆在幾個角度看了看,笑道:“我儘管試試。”
眯眼,揮杆……“啪”,球快速地滾動,又漸漸地緩下速度,臨近洞口,在距離幾釐米處,球徘徊不前起來……
藍凌霄的眼睛緊緊地盯着球,說實話,他有點不太相信顧墨寒能把這個球打進洞裡,但能打得這樣八九不離十,他也是詫異的。“咚”,藍凌霄眨了眨眼,那個距離着洞口已徘徊不前的球就這樣滾了進去。
“哇!進了進了!”
“顧總好棒!”
“好像個個都是進去的……”
“……”
“球已經進去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談合約了?”顧墨寒擡腕看了看錶,竟然已經過了三點。陪客戶雖然是他要做的事情之一,可是,只有他心底清楚,今天的他,與以往不同,是焦躁的。他有事情要做,不過這事,跟藍氏顧氏的合作比起來,應該是微不足道的……
“顧總果然高手。”藍凌霄拍了拍手,笑道,“不知道顧總有沒有興趣跟我打一場乒乓球?”
“我保證談的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藍凌霄看着他似乎隱忍着薄怒的眼,“而且,如果顧總贏了,任顧氏多開三個合理的條件。”
忍住心頭的躁動,顧墨寒看了他一眼,終是點了點頭。
這些球類,他都是精通的。小時候,他什麼都學。學棋類,學鋼琴,學畫畫……是爲了有藝術修養,開拓思維。學球類、學射擊、學攀巖、學武術……不止爲了身體強健,更是爲了從中懂得一種拼搏、一種堅忍。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肩負的責任,知道自己不能哭,知道整個顧家,他是要挑大樑的……
三場球打下,汗水淋漓,顧墨寒以三場兩勝險勝。看得出來,藍凌霄是高手,很少有人打球跟他打得這麼平的。
“顧總果真高手。”藍凌霄點點頭,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他的乒乓球從來沒有過敗的記錄,今天,生生地被顧墨寒給破了。
“僥倖而已。”再一次擡腕,已經是四點三十分了,他忽地心裡又是一急。
談合約的時間果然只是用了半個小時,可是,生平第一次,那樣重要的時刻和場合,顧墨寒卻有些微的分心。在談好的那一刻,他擡腕看錶,正是五點,夜已經黑了。
沒有什麼喜悅,對於顧氏來說那麼好的結果,藍氏有可能會跟顧氏考慮長期合作關係,但是,心底更多的,卻是焦急。
車子在路上迅速地駛着,強迫離開的記憶翻涌而來,如果她什麼都沒有做過,那麼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他*一樣地撕裂了她的衣裙,佔有了她的第一次;他拿着鞭子,狠狠地在她身上揮打……她的目光,那樣悲痛,那樣蒼涼,最後……那樣絕望。
有什麼在心頭烙過一樣,燙得發痛。握緊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眼前無數雙眼睛在跳躍,最終都定格在那一雙盈然的水眸。
她……還好嗎?是不是糟糕得不行?那血淋淋的傷口……心頭一緊,他邁着的步子更急更大起來。
***
一切都像電視中的慢鏡頭一樣,珠子在地上或高或低地濺落,四處散開來。她的目光來不及捕捉每一粒珠子的落處,怔怔地站着,看着碎落一地的晶亮。
那是父親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一直都是視若珍寶的。“……爸爸知道你心裡委屈……”爲了這句話,她做什麼都是甘願的。緩過神來,她急急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撿着滿地的珠子。
“……哎呦,我的腰……蘇伊一,你不想活了!”林媽正要站起身,忽地瞥見門前的影子,原本的獅吼變成了嚶嚶的哭啼。
“……蘇伊一,你也太過分了……不想幹活,也不用這樣推我下樓吧?可憐我老骨頭一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哎呦,痛死我了……”
“林媽,怎麼了?”
冷然的聲音,蘇伊一放在珠子上的手頓了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可笑得離譜,剛剛林媽的大呼小叫她一個字都沒有落入耳中,而顧墨寒……不過輕輕的幾個字,她卻聽得這樣清晰。
“少爺……少爺你可要爲林媽做主啊……我不過是照着您的意思給她安排活兒幹……”
隱約的是林媽的抽泣聲,蘇伊一蹲着身子,看不到她此刻的臉部表情。她在腦海裡迅速勾勒的是顧墨寒的冷硬的臉,這次,他預備怎樣對付她呢?鞭子?……
撿起最後一粒珠子,小心翼翼地在口袋放好。站起身的時候,身子還是因爲扯痛不穩地晃了晃,她轉過身去,卻是那高大散發着寒氣的身影。
“衣服怎麼了?”顧墨寒擰眉,她胸前的那一大塊污漬油亮油亮,還有着難聞的方便麪的味道。他的目光掃過桌面和地面的狼藉,又望向她清冷的水眸,她的眸子,那樣冷,又是稍縱即逝的倔強。
“……少爺,她自己發脾氣推倒了碗,所以弄得滿桌滿地都是。我這不就是讓她打掃打掃嗎?她就……哎呦,真是疼死我了……蘇伊一,就你這不講理的性子,難怪會把小姐給推下樓了……”
顧墨寒的臉陡然變色。感覺到自己的措詞不對,林媽立馬閉上了嘴,看着顧墨寒,不敢再多說一句。
氣氛僵硬,空氣窒息,蘇伊一隻垂着眸子。有再多可以辯駁的話,終因爲林媽口中的那句“……難怪會把小姐推下樓了……”而統統嚥下。她,無話可說……
“還不去收拾?”結冰的聲音,他的黑眸冷冷地看了她幾秒,又對林媽說,“林媽,你回房休息,我打電話讓徐醫生過來幫你看看身體怎麼樣。”
“謝謝少爺。”林媽弓着身子,一雙綠豆眼看着顧墨寒走到樓上,才直起腰,走到蘇伊一身側,低聲笑道,“小樣兒!想跟我鬥?告訴你,門都沒有!……還想有性格了?敢不聽我的話,切!有少爺壓你,看你還能逞什麼強!”
她白了她一眼,撞過她的肩膀,挺挺腰朝着樓上走去。
性格,的確不是她蘇伊一應該有的……自嘲地笑了笑,握緊了口袋的水晶,眼前閃過蘇旭慈愛的眼睛,溫暖的,帶着笑意的。又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她想念爸爸,想念蘇家,可是……他們卻消失得彷彿從來沒有進入過她的生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