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3 當年的問題
“可是邵三,爲什麼要利用別人去扳倒另一個人?”藍星夜低聲問着,她的聲音卻是如此鞭撻一般,句句震心!
“是他,還是你大哥,又或者是你,甚至是洛川,誰坐上了總經理的位置又如何?”藍星夜緊盯着他,“你得到了又能怎麼樣?”
邵哲東微笑,“二嫂,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爲謀,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難道這樣你就會快樂嗎!”藍星夜喝了一聲!
邵哲東眼中一凝,藍星夜握着拳道,“要鬥多少年?一個十年不夠,還是再來一個十年?這麼做,難道就會快樂了嗎?”
邵哲東的眼中有光芒破碎,可僅僅是一下子,他的眼底又是冰冷一片!
“二嫂,你今天找我出來,如果是想和我喝杯下午茶敘敘舊,那我很樂意。如果你是想在這裡向我說教,那麼大可不必了!”邵哲東的聲音漸冷,“我,邵哲東,不需要任何人來和我說教!因爲你們沒有這個資格!”
“你今天來這裡,不就是爲了二哥,你怕他一無所有退出邵氏?所以想來找我來當說客了?二嫂,這個心思你還是省省吧,不需要,也不會有可能!”邵哲東的聲音愈發冷酷,竟還帶了一絲不可名諱的怒氣來,“八個億的美金,沒有人讓他非拿出來不可!是他自己要拿!”
“呵,”邵哲東冷哼了一聲,“八個億美金,以爲就能收買人心了。”
藍星夜聽他說了這麼多,卻是徹底明白。
到了此刻,邵哲東亦是不會罷手!
其實也是,這就像是古代帝王爭鬥,成王敗寇在所難免!
藍星夜眼眸一明,她看着他輕聲問道,“邵三,你覺得八億美金多嗎?很多是不是?”
“可是,”藍星夜頓了頓,她眼中的神采讓邵哲東感到心口一寂,“你以爲一個人的真心,是能夠用錢買來的嗎?”
邵哲東胸口也是一窒,他突然說不出話來。
藍星夜從挎包裡掏出錢來,放在了桌上,“今天是我約你的,這杯咖啡,二嫂我請你喝了。”
藍星夜的身影從對面豁然而起,閃出了邵哲東的視線裡。
那咖啡館的沙發裡,他還靜靜坐着不動。
窗外的天空,藍的這樣徹底。
邵哲東揚起了脣角,真心?
這個世界上,究竟是哪來的真心?
要什麼真心?
誰會要什麼真心。
此時正值中午,一輛私車從遠處駛來,開到了白家別墅這裡。又過了不久,有傭人跑到了後花園,那花園後邊有一間巨大的畫室,那是白淑寒專屬的領域。平時的時候,若是她的允准,傭人也是不可以輕易進來的。
“咚咚咚!”傭人敲了門,在外邊呼喊,“淑寒小姐!”
白淑寒正在作畫,她停了筆回道,“進來吧。”
傭人這才入內,白淑寒狐疑問道,“怎麼了?”
“淑寒小姐,老爺讓您去前苑。”
白淑寒沉思了下問道,“有客人來了?”
如果不是有客到來,白父又怎麼會讓傭人來喊她。
那傭人道,“是,有客人來了。”
“誰?”
“老爺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白淑寒的腦海裡,卻是想到了一個人來,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邵明陽!因爲她記起,之前去警署見他的時候,她對他說過,有需要她幫忙的地方,他一定要告訴她,一定要。
那麼現在,會不會是他來了?
白淑寒眼中有了光芒,她立刻的,放下了筆,疾步往前苑趕過去。
前苑也是一座巨大的花園,幽靜而美麗,秋日裡邊盛開了繁花朵朵。白家的院子裡,都是芙蓉花。到了秋日裡,正是盛開的季節,是芙蓉繁盛的大好時光,簇擁着一朵又一朵,枝繁葉茂的景象。
白淑寒邁着焦急的步伐跑了來,但是她一踏過迴廊,卻是看見前方的陽光下,那象牙白餐桌旁坐着的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正是白父。
而另外一人,讓她眼中暗淡了光芒,不是他!
卻是邵凌勁!
白淑寒的步伐也變慢了,她不再疾步,只是慢慢往前去。
白父看見了白淑寒,他笑着呼喊,“淑寒,你來了,來坐。”
邵凌勁亦是慢慢回頭瞧向她,他看見白淑寒踏着芙蓉花漫步而來。那畫面一如當年初初相見,彼時她美好的,比那芙蓉更甚,是稚氣的年紀,還是一個孩子。如今一眨眼,她早已經長大了。
“爸。”白淑寒走上前去,她輕聲道,“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她的意思明顯,沒事她就要走。
白父拉過她讓她坐下來,他一邊說道,“你先坐下來,凌勁難得過來一次。”
白淑寒很是不願意地入了座,邵凌勁見她的裙子上,沾染了一些顏料的顏色,他低聲問道,“看來你是在畫畫,我是打擾你了。”
“知道打擾就好,有什麼話就說吧,說完了,我也可以走了。”白淑寒直接道。
白父皺了眉頭,“淑寒。”
白淑寒從來都不是尖銳的脾氣,她從小就愛笑,陽光燦爛的,性格活潑而開朗,也沒有因爲她的家世而驕縱,學校裡總是有無數人愛戴陪伴。她的成長,就是天之驕女,一路的順暢。
唯獨,唯獨十年之前,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一切都變了。
“白叔,沒事,我也不是外人,淑寒和熟人說話纔會這麼直接。”邵凌勁微笑着說。
白父這邊點了個頭,之後便交談了起來,問起了邵凌勁最近是不是忙碌,諸如此類。邵凌勁溫聲回答着,白淑寒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又過了一會兒,管家前來喊道,“老爺,吃藥的時間到了。”
白父歉然道,“我去吃個藥,淑寒,你坐在這裡陪着凌勁聊一會兒,你們是年輕人。”
白淑寒本來也想要離去,但是奈何白父開了口,她只能又繼續坐着。
白父這邊一走,白淑寒更冷淡了,她像是一座冰山,對着邵凌勁的時候。
邵凌勁道,“你看見我就這麼討厭?”
白淑寒不說話。
邵凌勁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白淑寒驚愕擡眸對上了他,只見他目光深邃無比,用一種很低沉的男聲說,“淑寒,我讓你這麼討厭?”
那目光竟是有了揪心的感覺,讓白淑寒感到複雜,她掙了下,卻是掙不開他的手。
白淑寒不動了,她對着邵凌勁道,“沒錯!我一看見你,就想到過去!一想到過去,我就厭惡!”
邵凌勁笑了,他鬆開了手,很慢的鬆開了。
“這可怎麼辦呢?我這個讓你厭惡的人,今天還打算來告訴你一件事情。”邵凌勁笑着說。
白淑寒不明所以,但是立刻的,她就聯想到了邵明陽!
“他出什麼事了?”白淑寒脫口問道!
邵凌勁的目光一下緊鎖,將她鎖在了眼底!
還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唯有一個邵明陽,才能讓她有其他神情,唯有一個邵明陽,才能讓她正視他!
“有些人就是有本事,我還沒提他,就能讓你這麼緊張了。”他有些自嘲道。
白淑寒心裡不寧,“邵凌勁,你要說就說,不說你就走!”
“下逐客令了?我今天可不是來拜訪你的,而是來拜訪白叔的,白叔都沒請我走。”邵凌勁笑笑。
白淑寒見他如此,她沒有心情再繼續周旋下去,她作勢就要起身,“你慢慢坐吧,一會兒我爸爸就出來了,我不奉陪了。”
她就要離去,邵凌勁還坐在椅子裡,他不疾不徐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一無所有了,你還會不會這麼一心一意對他?”
白淑寒的步伐一停,她豁然扭頭,“誰一無所有?”
“你說誰?”他笑問。
“你胡說!”她驟然一想,立刻反駁!
“我有沒有胡說,再過不久就知道了。”邵凌勁笑的很自在瀟灑,“很快,他就什麼都不是了,淑寒,你打算怎麼做呢?”
白淑寒的思緒混亂無比,邵凌勁直視着她說,“如果現在他是單身一人,你會怎麼做?”
“淑寒,其實你喜歡的不是老二,而是邵家的繼承人吧?”邵凌勁笑着,更是挑釁一般,故意說着這些刺激人的嘲諷話語。
陽光下,白淑寒的身影那麼纖細,她看着邵凌勁,看了許久,她薄薄的緋色脣瓣緊抿着,那樣倔強的姿態。
“淑寒,怎麼站着?”白父的聲音從後邊傳來,打破了僵局。
卻是又不等她開口,邵凌勁起身道,“我正好要走,淑寒就想去告訴你一聲。這下正好,也不用她去了。”
“白叔,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邵凌勁招呼了一聲,和白父點頭微笑過了。
白父有一絲狐疑,看着邵凌勁遠去的身影,他開口道,“淑寒……”
“爸爸,”白淑寒喊了一聲,白父定住,她卻是憂心忡忡問道,“邵明陽,他……,他遇上麻煩了嗎?”
白淑寒不想去說他一無所有,因爲在她的心中,他是那樣無所不能的存在!
他又怎麼會一無所有!
白父道,“淑寒,是凌勁告訴你的?”
“是他和邵明陽在鬥是嗎?”白淑寒又是問道,“爸爸,這一次,他遇上大麻煩了嗎?”
“淑寒,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情,你就不要多問了!”白父皺了眉頭,顯然並不想她涉及太多!
白淑寒漂亮的臉龐上,是透明的顏色。
白父又是道,“淑寒,你和邵二之間是絕對不可能了!你就不要再記着他,擔心他了!他結婚了,有了妻子兒子,他和你永遠也不會再有交集了!淑寒,其實當年的事情,雖然是凌勁的錯,可是爸看的出來,他對你……”
“爸!你別說了!”白淑寒喝了一聲!
白父收了聲,他沉默了。
白淑寒道,“爸,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都明白。我和邵明陽之間,這輩子是再也不會有可能了!”
“但是,爸爸,我和邵凌勁之間,更加不會有可能!”白淑寒說的斬釘截鐵,她決然離去。
“淑寒!淑寒……”白父呼喊着她,可是白淑寒決然地揚長而去。
樓氏當天下午有一個項目合作,藍星夜是負責企劃的主創,她前往和對方的負責人碰面。那是在一家酒店裡,起始的時候是在商談項目企劃,這之後陸續談到了晚上,也就直接在同一家酒店裡設宴擺酒了。
藍星夜自然是留下了。
姚經理也在。
這邊觥籌交錯着,一直到了近九點。
藍星夜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她不想再留下去,城城剛剛病癒不久,她也是不放心,於是她湊過去對姚經理道,“姚經理,那我先走了。”
姚經理一向都是關照她的,所以點了個頭道,“藍總監,你先回去吧。”
藍星夜便是立刻起身,向對方負責人敬了一杯酒,她也就走了。
出了包間,藍星夜身上雖然沾染了一絲酒氣,但她卻是十分清醒的。
只是她剛要走,迎面卻是有人走向了她,“藍小姐。”
藍星夜詫異,她看向來人,並不認識。
那人又是道,“勁總也在這裡,知道藍小姐您在,請您過去坐一下。”
勁總?
邵凌勁?
藍星夜不明白邵凌勁爲什麼會在這裡,但是她唯一能確信一點的就是,不可能會這麼湊巧!
不可能會是偶遇!
因爲他派了下屬在等着她!
藍星夜眼眸一凝,她不慌不忙道,“好,那就帶我過去見勁總。”
就在這家酒店的一間房間裡,那是豪華的會客室,藍星夜被那人帶着進去了,她視線一轉,看見了正坐在沙發裡的邵凌勁。他左手端着一杯紅酒,靜靜享受着,周遭開着輕音樂,他的目光,在她進來的時候,對上了她,很是明顯,他的確是真的在等着她。
藍星夜上前,她主動打了聲招呼,“沒有想到勁總也會在這裡。”
邵凌勁笑了,他開口道,“藍總監這麼聰明,早就猜到,我是特意在這裡等你。”
藍星夜走過去,她也坐下來了,對上了他道,“那麼勁總,今天找我來,又要和我說什麼呢?”
她和這位邵家大少之間,僅有的幾次私下碰面,每一次卻都是似乎不容樂觀。
邵凌勁笑道,“要不要喝一杯?”
“不用了。”
“是怕在我這裡醉了?”邵凌勁笑問。
“不,只是剛剛已經應酬喝了酒,多喝不好。”藍星夜微笑着說。
“我還以爲,你和她一樣,都怕喝酒。”邵凌勁幽幽說着,藍星夜狐疑,他在說誰?
邵凌勁又是自言自語道,“怕喝了酒,就會出事。”
喝了酒出事。
能讓邵凌勁這麼說,那一定是個女人,可是又會是誰?
藍星夜腦海裡跳出一個人來,是白淑寒?
她是不知道白淑寒和邵凌勁之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爲到了如今,對於那段過往,她不想也不願從別人的口中探知,更沒有了聽說的興趣和迫切。只是,她看着邵凌勁,溫聲說道,“我想,今天就算是別的女人在這裡喝醉了,勁總也不會怎麼樣。”
“哦?”邵凌勁狐疑一聲,“你又知道了?”
“藍總監,你把男人也想象的太美好,”邵凌勁輕晃着酒杯,“這男人,都是一樣的,是女人,都可以。”
“不過,也有例外的。”他近乎是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比如說老二。”
藍星夜沉默聽着,邵凌勁又是道,“前些日子的那些報道,你都看了吧?呵,老二就是能耐,能找到那麼多相似的女人。你說,他對淑寒,是有長情?”
“其實我也在想,到底你是哪裡像淑寒了?恩?”邵凌勁微笑着,他凝眸認真地打量藍星夜。
藍星夜只是端坐着,她不偏不躲,正色以對。
就在邵凌勁打量的時候,藍星夜開了口,“那麼勁總,找到了沒有?”
邵凌勁一怔,他笑着又道,“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勁總今天找我來,不會只是想要從我身上找那點相似處吧。”藍星夜冷靜回道。
邵凌勁和藍星夜私底下越是接觸,就越是對她欣賞,“藍總監,我之前就說過了,要是我先遇到了你,那就好了。你,應該先遇到我纔對。”
藍星夜定睛道,“勁總,有些人,不是先遇到了,就能動心。不是後遇到了,就會惋惜。”
邵凌勁眼眸一厲,“所以,只因爲是他?”
只因爲是他!
只因爲他!
邵凌勁胸口有一股子氣壓着,無法宣泄一般,他沉聲道,“二弟妹,你知不知道,老二最近爲了泰和的那個案子,他都做了什麼?”
“知道。”她輕聲回答。
“你知道?”他不是詫異她知道,而是她能這麼冷靜!
“轉賣股份,變賣名下的所有資產。”藍星夜說的簡潔。
邵凌勁眯起了眼眸,他的聲音幽幽,“八個億的美金,他就算把自己的所有都賣了,還要負債!難道你忍心,看着他變得一無所有?也許,他還會吃官司,進監獄裡去!”
負債!
賣了所有,還要負債!
也許,他還會吃官司,進監獄去!
接連的真相,接連的可能,像是岸邊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席捲而來,拍打在藍星夜的身上!
“他又沒犯罪,不會進監獄!”藍星夜硬聲道。
“這個世界,白的會變成黑的,黑的也會變成白的,是說不清楚的。”邵凌勁笑道。
“你現在對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意?”藍星夜的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邵凌勁笑了,那酒杯緊握住,他低聲道,“你也不想看見老二就這樣進監獄裡吧?”
藍星夜凝眸,邵凌勁又是道,“我可以想辦法幫老二,讓他過了這一關,他不會一無所有,也不會進監獄。”
“條件呢。”藍星夜注視着他開口。
她不是無知的年紀,到了這個境地,哪裡會有這樣的好事,他又怎麼會這麼好心好意。
所以,條件是什麼。
邵凌勁笑了,他杯中的酒液晃動着,輕晃起浪花來。
“很簡單,”邵凌勁幽幽說道,“只要你離開他——!”
只要離開他。
只要我離開他。
藍星夜在心裡默默唸了兩遍,在邵凌勁的注視裡,她笑了。
她的期待早已經模糊,重來的勇氣都消耗殆盡。
其實她不怕,千夫所指窮山惡水。
可是隻怕自己投降,除了他,她早已經萬敵不侵。
離開他。
到了此時此刻,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因爲他原本就說了要離婚,他們之間本來就該是要分開。
可是現在,當那些真相接踵而來,當她得知八個億的美金虧損,讓他轉賣了股份,甚至是變賣所有的資產,這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了她的心頭。
會不會,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會不會,其實他想的,他說的,都不是那個意思。
會不會,她未曾瞭解,他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
比如說他並不願意分開,他這麼做,只是爲了讓她死心,只是爲了不拉着她一起去受那些無邊的痛苦。
不然的話,爲什麼要對她說:有我在。
爲什麼又要寫下那樣的兩個字:等我。
以及,在一個月之後,他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最後對她許下的承諾:從現在開始,這起案子,你不要再管了。我不會讓張思思坐牢。
他說的話語,那麼少那麼少,可是偏偏,卻又是那麼重那麼重。
這一刻,回憶氾濫起來,猶如利刃割着心口。
那模糊的期待,都在蠢蠢欲動,那耗盡的勇氣,卻又有一絲開始燃燒而起。
藍星夜沉思着,胸口也有了一絲暖意,手指輕輕一動,她輕握住拳,彷彿這般,就能握住了一些遙不可及的東西!
而她的沉默不語,卻是讓邵凌勁沉眸以對。
邵凌勁是在等待着,等待她的回答,可是這一瞬間裡,只看見藍星夜抿着脣,半晌都沒有動作。
她定格的一幕,映入邵凌勁的眼中,他終於又是開口,“怎麼?捨不得離開?”
“你真的忍心看見他一無所有,爲了張思思這個案子傾盡所有?到時候他不再是邵氏的邵總了,什麼都不再是了!試想一下,邵家二少負債累累,身陷牢獄,這是多大的醜聞?要坐多少年的牢?半年?還是一年?還是十年?”
“人啊,這一生又有多少個十年來耗費?”他幽幽說着,嘴角的笑容輕輕漾着。
然而藍星夜,卻始終是沉默着,沒有開過口。
她的臉上沒有情緒,平靜着壓抑着,好似在平復什麼,又或者是在抵抗什麼。
突然,她眼中有了光芒來,一下子直視向邵凌勁!
邵凌勁注意到她的眼眸,他笑着道,“有答案了?”
藍星夜的手狠狠握緊成了拳,徹底的,不顧一切的,要將那虛無的東西抓住!
“勁總,我想你今天要跟我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吧。”藍星夜終是開了口,她的聲音不疾不徐!
邵凌勁明顯一怔,卻是見她神態自若,那平靜之中竟有了不明的無畏!
“那麼我想我可以走了。”藍星夜說着,她作勢就要起身。
邵凌勁眼眸微瞠,見她從沙發裡娉婷立起,“我還要謝謝你,特意來告訴我這些。”
她的反應,讓邵凌勁始料不及!
“告辭了。”藍星夜輕聲一句,她卻是轉身往會客室的外邊走去。
邵凌勁驟然回神,眯起眼睛來盯着她離去的身影,他笑了起來,“呵!”
“我還以爲你有多愛老二,原來不過是這樣而已!”邵凌勁放縱的笑着,那聲音響徹而起!
那輕笑的男聲從耳後傳來,藍星夜已經推開了門,踏了出去!
那會客室裡,邵凌勁靜靜坐着,他手中的酒杯,空了一半,酒液是紅色的。
他的笑容悄然逝去。
到了最後,也不肯離開?
所以,就算是他一無所有,也無所謂嗎。
走出酒店,又是一夜夜色撩人。
藍星夜站在路邊,她沒有立刻打車,在那車燈光影裡佇立着。她沉默中,拿出了手機,不再作遲疑,她找到那個號碼,立刻就撥了過去。
見他。
要見他。
至少要見一面的!
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在這個時刻,衝破了所有,藍星夜握着手機等待他的接聽!
可是,第一個電話撥過去,卻是被他給按斷了!
他掛了她的電話!
之前他也掛過她的電話,當時是因爲城城發燒了,她想要告訴他。可是她並沒有反覆撥打,因爲孩子病了,她可以陪伴,她也可以處理好。但是此刻,她要見他,她還要告訴他!
藍星夜又按着那號碼,繼續撥打!
卻是再一次,電話又被他掛斷了!
第二次了!
藍星夜還是不死心,彷彿今天不撥通這號碼,她就不會停止一般,她又是撥了過去!
“嘟嘟——”
第三次,那頭卻是沒有再立刻掛斷!
藍星夜想着快接快接,邵明陽,你快接!就在焦急之中,他將電話給接起了,是他冷漠的男聲,近乎是冷酷的命令,“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以後有任何事情,直接找遊律師!你是聽不懂嗎!”
他劈頭冷喝,那聲音模糊躥過去,這一刻藍星夜不去理會,她只是說,“邵明陽,我要見你!”
那頭的他,卻是沉默了!
她又是說道,“我要見你!”
“我不想見你!”他直接拒絕!
夜色中藍星夜眼中是灼眼的明媚,“讓我見你!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的聲音靜止,可以聽見風聲,是那寒風的呼呼聲,吹拂着臉龐,有冰冷的感覺,心卻是灼熱的,“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所以,讓我見你!”
他默了下道,“你要說,現在就說!”
“不,我要見到你!一定要當面對你說!”
“我沒空!”
“那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我來找你!”藍星夜輕而堅決的女聲,彷彿不撞南牆就不會回頭!
復又是片刻的靜止,最後他冷聲道,“明天早上七點,s市碼頭。”
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一聲過後,電話掛斷了。
藍星夜還握着手機站在路邊,她僵了一會兒,扭頭一瞧,有的士而來,她攔手招下。
明天早上七點,s市碼頭。
藍星夜沒有試過,這樣等待一個天亮的到來,就像是在等待一個世紀末的最後一場煙火,那麼盛大而期許。一早醒來,不過是五點,藍星夜早早就起來了,城城還在睡着,很是安寧。藍星夜瞧過之後,就下樓去叮嚀了李姐,讓她早上送城城去學校,她有事要走了。李姐睡的朦朦朧朧,只是點着頭應着。
立刻的,藍星夜駕車,在清晨朦朧的天色裡,驅車前往s市碼頭。
s市的碼頭,還是早先的舊碼頭了,新的碼頭還在建設,還需要好長時間才能投入運營。
車子到了碼頭這邊,藍星夜將車停了下來。
前方沒有人,空無一人,空曠的一望無際。
時間還過於早了,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眺望海面,都被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暗淡顏色。從窗的縫隙裡邊,有冷風刺骨襲來,藍星夜盯着前方,她想要看見玻璃的那一方,下一秒就會出現她所要等待的身影。
腦子還有些亂糟糟的,因爲思緒還混亂着,尚未理清楚,自己到底要說什麼,她的時間太短暫。
可是時間卻又在這個時候過的那麼快,不過是一眨眼就到了七點。
窗外有一艘遊艇靠近了岸邊,藍星夜扭頭看見了,她看着那遊艇,想到了他。又是猛地回過頭去,眼眸一睜,卻是看見那轉角處,徐徐駛現一輛車來!
不用仔細去瞧,她都可以斷定,那是他的車子!
藍星夜心中也是一定,那狂亂的心跳突然靜了下來,她打開車門下了車去。
車外的冷風,又是在碼頭的緣故,清晨裡呼嘯而來,那麼的冷!
冷風將她的頭髮吹亂,她就站在車邊,等着他的車慢慢駛近。
“二少。”莊仔開着車,他看見了前方佇立的身影,立刻開口。
車子裡邊,邵明陽的目光一直正視着前方。他早已經看見了那輛車,也看見了她下了車來。朦朧的霧氣裡,她的身影淹沒於大霧裡,那麼纖瘦,那麼的小。他眯起眼睛,卻是努力將她看仔細。直到車子漸漸駛近了,終於她的面容也有了清楚的輪廓!
莊仔將車緩緩停了下來,他下車來開門。
邵明陽也下了車。
他身形高大,冬日裡邊,一件墨黑色的大衣,襯衣的領子卻是潔白的顏色,縈繞出現在那霧氣裡,猶如幻覺一般。
藍星夜定睛去瞧,她對上了他的臉龐,也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邁開了步伐,往他走去。
邵明陽看見她走來,他站定在原地不動。只是看着她漫步而來,穿透過霧氣,一如那一個晚上,夜色裡突然的出現,那麼不可預計的出現。
終於,藍星夜走到他的面前了。
他們之間,不過是幾步之遙,近到一開口呼吸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藍星夜凝望着他,卻是邵明陽先開了口,“有話就說,只有十分鐘時間。”
他彷彿很急,急着要走,也很吝嗇,吝嗇的開始倒數計時。
可是十分鐘,那也夠了。
夠讓她把話說明白。
“這艘遊艇,還是之前那一艘吧。”藍星夜突然開口說,邵明陽眼中一凝。
她又是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就在這艘遊艇上,你問過我一個問題。”
邵明陽沉默着,她緩緩接着道,“我還記得。”
藍星夜瞧着他,她輕聲說,“我的回答是——”
她頓住,在他霧氣朦朧深沉的目光裡,她應了一聲,只有一個字,“去——!”
多年以前,他玩笑一般曾經問過她那個問題:那等我一無所有了,你還會不會陪我去流浪?
如今,藍星夜想,這真是自私的念頭。
自私的想說:去,天涯海角,無論哪裡,我都跟你去。
藍星夜凝望着他,這一句話,這一個字,憋在心底已經太久太久,一個晚上,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可是此刻,她還是說出來了。
那麼,邵明陽,你又是怎麼想的?
邵明陽亦是凝眸看着她,他卻是笑了,狐疑着道,“你到底是在說什麼?什麼去不去的,我可不知道。”
“你不知道?”藍星夜反問。
邵明陽眼睛一定,“你要是特意過來,就是爲了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沒有興趣聽!”
“那一年去澳門的賭場,也是在這裡!就是這艘遊艇!”藍星夜卻是喊了出來,她的手又是一劃,指向了那艘停靠在岸邊的遊艇。
此刻的情景,像極了當年,也是如此這般!
“那是我第一次坐遊艇,我才知道原來遊艇裡也可以有書房。你當時問我,是坐遊艇什麼感覺,我說感覺好像把家都搬走了,然後要我跟你去流浪一樣!”回憶當時,藍星夜才發現記憶那麼清清楚楚,一絲一毫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