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各部門的經理都在,比平時多出來的,還有往常股東大會纔會出現的各大股東們,他們不放心的想要旁聽公司面對危機的應對方案。
入秋會涼,但是室內溫度一直正好,會議已經開始,秘書貼心的將沖泡好的咖啡逐一的放到每個人的面前,縷縷冒着熱氣,給人溫暖也提神。
司徒慎坐在桌首邊的椅子上,和其餘人一樣端着手裡的咖啡杯,卻沒有往薄脣邊送。
墨一樣漆黑的眸子,旁若無人的攫着對面,那樣緊迫。
他深知現在公司是處於怎樣的水深火熱當中,稍有不測便會有破產的可能,有很多事情很多問題需要他去想去解決,可此時,那些似乎統統都不重要了。
能看到的,也只有一個她而已。
他總覺得有那麼些許不真實,好像哪一次的眨眼,就會忽然發現一切都只是幻覺,等確定不是的時候,他又難以形容那種從胸臆間迸發出的感覺。
“秦蘇?”
當他看到她出現,再到走到自己面前站定時,還無法確定。
“嗯,是我。”她輕輕點頭,嘴角翹着。
“你……爲什麼會來這裡?”當時,他覺得喉結上下滾動一下都艱難。
驚喜她的出現,又害怕她的回答,兩種極端的感覺再心裡互相折磨,起起伏伏。
離婚以後,很少再能看到她穿這樣職業的裝扮,和別人不同,穿在她身上一點沒有提升了年紀,反而有一種明豔的幹練,有一種天然形成的耀眼。
這讓他想起了六年前剛剛結婚那兒,兩家企業合併,他自從接手公司以來因本身夢想就不在此,對枯燥的金融業無感,至少建房子對他來說還有一些興趣所在,可想要轉型哪裡有那麼容易,所有人都在反對,只有她。
當時她也是這樣一身幹練的裝扮,彎脣說着同樣的話:沒關係司徒慎,我來幫你。
那會兒從未多想過,這四個字有多麼彌足珍貴。
秦蘇覺得臉頰溫度有些高,爲對面男人毫不避諱的直直目光。
“咳!”她清了下嗓子,擡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說着,“慎總,剛剛公關部經理問你,對於擬出來的危機公關方案,能不能通過?”
“嗯。”司徒慎聞言點頭,視線卻不動分毫。
“好,那就按照這個方案進行,但是也要再準備兩個作爲備用,做好危機公關對我們現階段來說非常重要,它也是對股票有着決定性的因素!”秦蘇點頭,又繼續吩咐着說。
“是!”下面人立即點頭。
“不說別的,就說現在江北那邊的情況,項目都癱瘓了,如果再沒有解決方案就是等死!”旁聽的有位股東按捺不住,開始提出。
“項目會癱瘓,主要是因爲撤資的關係。”司徒慎濃眉微蹙,緩緩說着。
秦蘇聞言,跟着點頭,“只要能找到資金注入,那麼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只要江北這塊順利了,其他的問題就都好解決,這個難關我們也就可以過去了!謀事在人!”
“說的容易!”股東明顯對他們說的不滿意。
“就是!先不往遠了說,就往近了說,現在公司有近三分之一的員工被挖角了不來上班,內部都出問題了!”另一位股東也幫腔,撇嘴說着。
“這個是當然。”秦蘇抿脣,對於股東的質疑表示贊同。
“嗯,安內才能攘外。”司徒慎也這樣說着。
“那你們倆倒是有什麼解決方法嗎?”股東分別看了看兩人都也這樣說,不耐的追問着。
提到這個內部問題,在座的也都是跟着眉頭緊鎖,紛紛的將目光都投遞在了兩人身上。
“一一拜訪。”
“逐一拜訪。”
沉默兩秒後,男音女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雖是字詞上有着明顯差別,卻也算是異口同聲,想要表達的意思相同。
衆人一怔,隨即有些呆的看着兩人,爲他們在工作上彼此之間的默契,以及對待問題的相同看法,這是需要長時間日積月累纔會有的。
秦蘇在聽到他說的話後,也不由的看向他,見他薄脣輕勾出了一抹弧度來,忙別過了視線。
面上無恙,心跳卻有些急。
辦公室裡。
門半敞開着,開完會的秦蘇一直跟着他到了這裡,一直談論着有關公司的事情。
討論結束,秦蘇將手裡的文件合上,“那個……”
“嗯?”一直緊鎖着她的視線不放的司徒慎,挑着濃眉。
“是不是得讓秘書給我安排個辦公的位置。”她想了下,對着他說着。
既然回來幫他,那麼就得每天來公司,總歸是得有個自己的辦公位置,纔會更加方便一些。
“還是你以前的辦公室。”他扯動着薄脣,對着她說。
“以前的?”秦蘇一怔。
“嗯,那裡一直空着。”司徒慎點頭,眸光微動。
“好,我知道了。”嚥了口唾沫,秦蘇也點了點頭。
起身時,她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
司徒慎還始終瞅着她,好似一會兒工夫不留意,她就會憑空消失一樣。
“這幾張卡,之前你給我的資金都在這裡。”說着,她從包裡掏出來了幾張卡。
雖是普通的銀行卡而已,但卻也不陌生,是他不久之前在某一天晚上給她送過去的。
“你要做什麼?”司徒慎瞬間蹙眉。
“公司現在缺少流動資金,這些暫時支撐一下。”秦蘇平靜的回答着他說。
“這些是你的!”他濃眉蹙的更緊,聲音沉了一些。
“是啊。”她點了點頭,沒有一點表情茫然。
“你知不知道,這些錢是我怎麼籌集出來的!”司徒慎沉着氣息,緊繃着情緒說着。
像是沒有受到他的情緒影響,秦蘇笑了一下說,“我知道,就當是我再入股吧,到時危機過了再還給我。”
“以現在公司的情況,股份早已經沒有以前那個份額!”司徒慎緊抿着薄脣,悶悶的說。
“我相信會和以前一樣的。”她嘴角卻彎出的弧度更大,肯定的說着。
其實她的聲音並不是多麼特別,可她看過來的眼神和話裡面的語氣,卻奇異的給人一種躊躇滿志的力量,感覺希望就在不遠處。
“卡里面的錢我都還沒有動,密碼……”秦蘇將卡遞給他,想到他當時告訴自己的那個密碼,不由頓了頓,才又低聲的繼續說了句,“你知道的。”
司徒慎伸手過去接過來,握住的卻不僅僅是卡。
秦蘇動了動,卻抽不回自己的手,被他的力量收緊了些。
“司徒慎!”她不由的低喊提醒。
“不真實。”他卻貪婪的握的更緊,男音低喃。
“什麼?”秦蘇有些沒有聽清。
司徒慎擡起黑眸,墨黑的瞳孔完全將她的影像籠罩進去以後,他才繼續說着,眉間一片嵌蘊,“秦蘇,我到現在還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秦蘇被他說的,心神變緩了起來。
辦公室裡,秋日的陽光明晃的照進來,靜止着室內的時光。
“慎總,罷工員工的名單已經全部整理出來了,所有的住址和聯繫電話也都全在上面了……”
因爲門半敞着並沒有關,所以拿着資料的下屬,太過忙碌也只是示意敲了下門就快步進來,等着擡頭看到眼前這一幕時,不禁愣了愣,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秦蘇也瞬間反應過來,快速的抽回手,鎮定的站起身來。
“內部要儘快安頓好,而且這次數量不小,得抓緊時間!我回去準備一下,就開始行動吧。”說完之後,她便不再多耽擱時間,扭身朝着辦公室外面走去。
司徒慎還保持着那一個姿勢,黑眸盯着門口方向不動。
“慎總,這些名單……”下屬見狀,忙將資料遞上去。
“都在上面了?”他垂着黑眸掃了眼,語氣不善。
“是!”下屬小心的應,效率頗高。
司徒慎不語,黑眸擡起瞥了眼下屬後,才又重新低下頭去。
作爲下屬來說,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事,所以也不奢求會有什麼表揚,但卻被上司擡眼狠狠瞪了一記,頓時哆嗦了一下,不知錯在了哪兒……
安內才能攘外。
企業這幾年都是發展的越來越好,樹大招風,同行向來都是有很多羨慕嫉妒恨,所以在危難時刻會被人挖牆腳也很正常,所謂牆倒衆人推。
對於這樣的企業,作爲最高層的領導人親自的逐個拜訪慰問,無論是哪一個職員見到後都是驚愣不已。更何況畢竟還有勞務合同在身,再加上有承諾度過危機後會上漲福利,難免會感動會被誘|惑,所以很多人在勸說下都願意選擇再回到公司。
可是企業也畢竟不是什麼普通的小企業,員工上千,被挖角不來上班的就有近百人。沒辦法派人事部的人來,只有她和司徒慎親自來纔會更有影響力,所以幾乎是一家接着一家,連短暫休息都顧不上。
連續了兩天,幾乎每晚都是到了快十點才暫時停止,因爲也怕過晚會打擾到休息。到了今天,幾頁紙上的名單資料,也終於只剩下最後一張了,雖也有出師不利,但也是迴歸了大半,穩定了軍心。
因爲之前吃飯會耗費一些時間,再加上吃的都是一些快餐,所以秦蘇也是心想着爲了節省時間,特意在家裡做好了便當帶來,細心的帶了三份。
午後的秋日陽光,會照的人暖洋洋的。
商務車停在小區樓下,剛剛拜訪了一家,並沒有着急走,而是擠出時間休息也是用餐。
秦蘇將其中一份便當盒拿出來遞給了男人,一份遞給了每天陪同兩人奔波的司機。
便當盒都是帶有保溫的,裡面的飯菜都還新鮮,煮的米飯都還晶亮,上面搭配的紅燒牛肉和幾樣小炒青菜,有葷有素的搭配,是那些外麥比不了的家常味。
“誒呀,這怎麼好意思啊!”司機接過來時,還有些推辭着。
在這麼大的企業裡,他其實只是個開車的,和其他高學歷的人才比不了,可領導對他一直都不錯,尤其是秦總。現在又看到她回來工作,最是欣喜不過,而現在這樣照顧到自己,更加感動。
“楊哥,快吃吧,我也是簡單弄了點。”秦蘇笑了笑。
“味道真是不錯啊!跟我死去的老婆做的差不多!”司機拿過來吃了兩口,忽然放下了方便筷。
意識到秦蘇看向自己時,又忙解釋的說着,“秦總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別的意思!絕對沒有說你這飯菜不好,我那老婆是沒你這手藝高超,但就是這股家常味太一樣了!”
“我又沒說什麼。”秦蘇見狀,不由的笑容更深。
見她沒有介意,司機才放下心來,卻又忍不住長長嘆了一聲。
“哎,以前她還在的時候,我還總嚷着說做的不好吃,現在……女兒嫁了人,也就能週末來看看我,每天我這一到家推開家門,哎……爲什麼非要失去了才知道可貴啊!”司機說的有些動容,不停往上翻的眼睛裡像是涌上了淚光般。
秦蘇聽着,惻然時,聽到一旁男音幽幽響起。
“是啊,爲什麼。”
後面的車門敞開着,他正屈腿坐在那,黑眸低垂着,一片的泫然。
她緊了下呼吸,同時抿緊了一些嘴脣。
頓了頓,看到他手裡還拿着便當盒沒有動,她忽略掉他剛纔的幽幽男音,說着,“你怎麼還沒有吃,快吃吧,一會兒還得下一家。”
“嗯。”司徒慎聞言,點了點頭。
最後一個員工家的地址去過了以後,已經是到了晚上,司機又送着兩人回到了公司,因爲現在是非常時期,各部門一直也都有着加班,所以又聚集起來開了個長會。
兩人留下來審查報表,是最後離開公司的,秦蘇早在司機送兩人回來時就吩咐他回家去了,所以這會兒從大廈走出來,所以在他駕照被扣沒辦法開車的情況下,她很大方的開車送他回去。
霓虹夜色,已是安靜,白色的q7在街道上穿梭。
原本也只是想順路帶他一段,只是要轉方向時發現他雙臂交叉在胸前,濃眉雖還蹙着,但黑眸已經闔上了,俊容有着疲憊的深深影。
躊躇了下,她還是將車子直接開到了小區樓下。
畢竟是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是每晚所歸的地方,離婚後也一直沒有再踏入過,不能說是近鄉情怯,只是心底難免會小小波動一下。
將車子停穩,秦蘇坐直了一些身子,邊活動着頸椎邊想着怎麼叫醒他。
只是她偏頭過去看時,發現他不知何時醒了,姿勢不變,那雙黑眸已然睜開,裡面的波光就像是一天下來的晚陽斂去前最耀眼的芒。
“你醒了。”秦蘇率先開口。
“嗯。”司徒慎低聲的應,眸光不變。
“到家了。”她對着他繼續說。
“嗯?”司徒慎濃眉頓時一挑,顯得激動。
“送你到家了。”秦蘇又說了句。
“喔。”他點了點頭,眸底失落。
“連續了三天,終於是將全部罷工的都拜訪完了,雖說不是全部都能勸說回來,但也回來了一大部分,內部問題算是解決,局勢也能穩定下來了。”秦蘇看着他坐直了身子,緩緩說着。
“嗯。”他點頭應。
“問題雖然多,但是一個個解決,事在人爲。”她彎了彎脣,語氣充滿着正能量。
司徒慎聽後,沉默了幾秒,卻驀地說,“其實我忽然覺得,很感謝這次危機。”
“爲什麼?”秦蘇一愣,不解的看他。
這樣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想經歷的,巴不得和危機離的越遠越好,他現在卻在那兒說感謝。
司徒慎也不回答她,只是用黑眸凝凝的瞅着她,答案昭然若揭。
秦蘇偏過頭,看着前方的夜色說着,“快上去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也想快點回去休息了。”
“好。”他有些低的應,開始解着安全帶。
“便當……你怎麼沒吃?”發現他一直夾在右側的東西時,不禁驚訝。
“嗯。”司徒慎點頭,看着手裡的塑質便當盒。
如同白天他插句司機話時一樣,幽幽地,“捨不得。”
“捨不得?”秦蘇抿脣,脫口的重複。
“對,捨不得吃。”司徒慎定定的語氣。
“……”她滯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極力自然的等着他下車離開,卻在等他解了安全帶後遲遲不動,只是聽到了一句疑問。
“爲什麼。”他蹙眉看着她,問。
“什麼?”她有些莫名其妙。
司徒慎卻伸手拉過她方向盤上的手,不管不顧的貼在了心口處,深邃着俊容,想要一個答案,“告訴我,爲什麼會來幫我?”
(努力的寫,說是少更,但只少了一千噠。今天帶爸爸去檢查,可是醫院人好多啊,做核磁都排到了明天,爲啥我沒有個醫院的熟人!從早上一直就很擔心,希望到時拍過片子的結果是無事的!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