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
路惜珺沉沉的在夢裡,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耳邊吵,擾的她不時的在翻身。
等着連續兩三次,她不由睜開了眼睛,才發現並不是夢,而是門口確實傳來着動靜,悉悉索索的,又似乎有踢門的聲音。
掀開被子的從chuang上下來,路惜珺皺眉往門邊走,越近就越清晰了,能確定門外此時正站着人,她猶豫了下,將反鎖的門從裡面打開。
果然,外面站着男人,以及空氣中迎面而來的酒氣。
他正拿着掰直的曲別針在鎖眼裡亂捅,似是喝醉了的關係,半天都沒打開,所以纔會暴躁的踢門。
見門被她從裡面拉開,路邵恆手上動作一頓,然後便要進來。
路惜珺忙將門板關合上,只留下一條縫隙,警惕的問:“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路邵恆重眸微眯。
“……不可以!”她咬脣,咬牙。
他都已經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怎麼還可以晚上跑來她的房間!
難道對於他來說,自己就那麼微不足道麼!
心裡情緒像是掀起了一場兵荒馬亂,路惜珺握着門把手的手更加緊,用膝蓋抵在那裡,“你快點回自己的房間,我要睡覺了。”
“如果我說不呢。”路邵恆上前,也用手抵着門板。
“路邵恆,你喝多了!”她有些抵不過他的力氣,咬牙提醒。
“呵呵。”他勾脣低笑出聲。
路惜珺眼看着他就要擠進來,不由道,“你要再這樣硬闖,我可喊了!”
“那你喊吧。”路邵恆卻絲毫不在意。
她哪裡能喊,他是這家裡的少爺,若是將下人們都喊來了,說不清楚和難堪的都是她。
既然說不通,她只能手上使勁,整個人也抵上去的幫忙,想要將門給重新關上,可別說他們兩個體力懸殊,就單說路邵恆從軍這麼多年,若他想,哪裡能讓她得逞。
“你……”
門板被大力推開,路惜珺向後踉蹌好幾步。
路邵恆也沒有多說,進來後直接將門關上,隨即大跨步的朝她逼近,出了噴薄而出的酒氣,還有一種她最熟悉的欲。
“不要!”感覺他朝自己伸手,她頓時低喊。
可是哪裡來得及,雙腳已經騰空,整個人都被他扛在了肩上,直奔不遠處的大chuang的摔上去,在她彈起來的瞬間,欺身而上。
強悍的吻落下,那股勁兒像是要將她生剝活吞。
路惜珺搖頭晃腦的也躲避不開,他的脣舌像是**一樣纏着不放,她乾脆的去咬,也不知是誰的破了,血腥的氣息蔓延開來。
察覺到後,他有短暫的停頓,可接下來就是更瘋狂的掠奪,大手撕開了她的睡衣。
“不要,不要……”她掙扎,重複着拒絕。
“不要?”路邵恆危險的吐字。
“不要!”她咬牙,像是從心底發出來的。
路邵恆冷笑,粗重的呼吸帶着酒氣噴灑下來,“我偏要!”
她越是激烈的掙扎,反而更挑起了他的征服欲,剛開始時還顧忌着些怕弄痛她,後面乾脆的野蠻起來,直接擡高她的腿,往裡面挺身……
路惜珺整個人都顫起來,躲不掉,避不開。
偏過去的目光垂落在地板上碎落的衣物上,她甚至都沒力氣再去掙扎,只能任由着他在上面起伏,心裡卻越發的空空蕩蕩,淚水從兩邊眼角順着太陽xue流淌而下。
“還說不要?你不也是很喜歡!”路邵恆俯身,在她耳廓促狹的笑。
路惜珺反駁不了,緊緊的咬脣不發出聲音。
明明心是那樣的抗拒,可偏偏這樣的糾|纏裡,身|體卻對他有着熟悉度,還是會可悲的生出歡|愉來,隨着他的每次,她也不受控制的去迎合。
她閉上眼睛,感覺到他低頭將淚水一一吻去。
傍晚,中式的餐廳座座排列。
路惜珺從出租車上下來,從包裡掏出手機正要撥打時,便看到從其中一家走出來的齊罡。
“小珺,這邊!”齊罡朝着她招手。
她忙揮手示意了下,朝着他快步走過去。
從上次她拒絕了他的心意後,一連的這些天他都沒有主動聯繫過她,在公司偶爾碰到時也都是點頭示意了下,她以爲像是當時她試探問的那樣,若是她拒絕了他們就沒辦法做朋友了。
對於失去這樣個朋友的失落當中,沒想到竟接到了他的電話,說是晚上一起吃飯。
到了餐廳裡面,好像是已經訂好了位置在樓上,直接帶她上了電梯。
“齊罡,我以爲……”路惜珺視線從跳躍的數字上轉到他臉上。
“以爲什麼?”齊罡笑了起來,幫她說完整,“以爲我們做不了朋友了?”
被說中心中所想,她尷尬的笑了笑。
“我是男人,哪裡能那麼小心眼!”齊罡挑了挑眉,開玩笑道,隨即話鋒卻又一轉,“再說,我不打算就這樣放棄。”
“呃?”路惜珺一怔。
“這幾天我想了很久,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個遺憾,我若是這樣就輕易放棄了,感覺也對不起自己一樣!小珺,你不要有負擔,這只是我憑心意而爲。”齊罡表情嚴肅起來,眼神閃着爍爍的光。
“齊罡,我……”她在腦袋裡組織着語言。
“叮”的一聲電梯響,齊罡藉此打斷她的話,“電梯到了,我們走吧,今天不光是我們兩個人吃飯。”
“什麼?”路惜珺不禁驚訝。
齊罡只是笑而不語,虛攬着她往大廳裡面走,很快到達指定的位置時,那裡坐着名頭髮盤成髮髻的中年婦人,眉眼看起來和身旁人有幾分相似。
“齊罡……?”路惜珺想到某種可能,緊張的問。
“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路惜珺。”齊罡笑着對婦人大方的介紹說,隨即又對着她溫聲道,“小珺,這是我媽。”
饒是路惜珺始料未及,可是這會兒沒辦法問太多,最基本的禮貌一定要有。
“阿姨您好!”她對着婦人鞠躬。
“快坐吧,路小姐。”婦人微笑的擡手示意。
“坐吧。”齊罡也微笑,很紳士的幫她將椅子拉開。
齊母不像是平常的富家太太,雖是氣質在那裡,可是絲毫沒有架子,而且露出來的笑容也不敷衍,看起來特別慈愛好相處的樣子。
“總聽小罡說到你,今天是終於見到本人了。路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也叫你小珺?”婦人笑着詢問她。
“阿姨,當然可以!”路惜珺連忙點頭。
原本在看到婦人的那一瞬,她是緊張的,心裡埋怨齊罡爲什麼不提前跟她說明白,那樣她或許就不會過來,畢竟這樣見面感覺身份有些尷尬。可是對方這樣的親切,讓她的不自在全都消失了。
“媽,這回你可不能在逼我去你安排的相親了!”齊罡坐下後,看向婦人開玩笑道。
“呵呵,你這孩子!”婦人笑呵呵的,又轉向她問,“小珺吶,你在哪裡上班,做什麼的呀?我聽說你和小罡以前是高中同學。”
“媽,小珺在咱家公司上班。”齊罡先一步替她回答。
“哦?怎麼我這麼多次去公司開會,並沒有看到過呢?”作爲企業的股東,婦人驚訝的問。
“阿姨,我只是後勤部的小職員。”路惜珺解釋道,心裡難免有些自卑。
“那也挺好的!女人啊,沒必要多要強,有個事情做就可以!”婦人聽了後,卻絲毫沒有嫌棄,反而笑容更深的說。
見狀,路惜珺心暖不已的看向婦人。
“小罡,你快喊服務員過來點菜,看看小珺愛吃什麼。這家我常來,有很多好吃的,我給你介紹兩道,你們年輕人絕對愛吃的,我有信心!”
“阿姨,您太客氣了!”
一頓飯,整個氣氛都是特別溫暖的。
路惜珺在路家長大,從來沒有被這樣長輩慈愛的關照,她是打心眼裡特別喜歡齊罡的母親,尤其是吃完離開時,婦人還主動挽起她的手。
到電梯門口時,稍微等了一會兒,從底層才升上來。
門緩緩拉開,裡面有人靠站在那,重眸擡起。
路惜珺呼吸一滯。
模樣應該是和電梯裡其他人一樣,從一樓上來用餐的,可人都陸續走出,男人站在原地沒動,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裡。
“小珺,我們上電梯。”婦人親切的拉着她。
“好的,阿姨。”路惜珺垂眼,抿起抹笑的點頭。
他們三人走進去後,電梯再次緩緩合上,站在原地的路邵恆,重眸微眯着的在他們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眸澀暗得深得無法描繪。
路惜珺始終盯在數字的跳躍上,希望電梯下降的在快一點。
“這是見家長了?”
驀地,男音陡然響起。
路惜珺手指捏起,下意識的朝他看過去,他的目光冷冷的,卻又緊盯着她。
“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
“可以算是,我帶小珺見見我家裡人,路隊有意見?”齊罡皺眉,已經替她回答。
路惜珺捏起的手指再用力,一旁挽着的婦人見狀,小聲的親切詢問,“小珺,這是你和小罡認識的朋友嗎?”
聞言,她咬着脣,不知道要怎樣回答。
“我沒有再問你。”路邵恆對着齊罡冷笑。
“我回答也是一樣。”齊罡迎面回答,向來笑意朗朗的帥氣面容上,這會兒都是冷峻的表情,有幾分宣告的意味,“小珺是我喜歡的女人,想要將她介紹給我媽認識,這不是再平常不過麼?”
“喔。”路邵恆聽後,低應了聲。
路惜珺微愣,以爲他會動怒或者什麼,但他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就在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時,便聽到他低笑着冷聲道,“她昨天晚上纔跟我上過chuang,這樣沒關係嗎?”
齊罡臉色頓時一變。
“路邵恆!”路惜珺低叱。
“怎麼了,我撒謊了嗎。”路邵恆眉尾斜飛,笑容酷虐。
“你——”路惜珺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雖說那些都是事實,若是他單獨只在齊罡面前這樣她也就認命了,可現在還有齊罡的母親在,即便不想和齊罡有什麼發展,但在那樣親切的長輩面前也不想留下如此不堪的印象。
而且明顯的,婦人和齊罡一樣,臉上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昨天晚上我們……”
路惜珺只覺得眼前發黑,從原有的憤怒幾乎變成了求,“你不要說了!”
路邵恆見她如此,脣角勾了勾,故意聳了聳肩。
“叮——”
終於,電梯到達了底層,門緩緩的拉開。
婦人已經率先擡腿邁了出去,齊罡也跟在其後,路惜珺走出去又忍不住回頭。
“你滿意了嗎?”她艱難喘氣,死死的咬脣瞪向他。
路邵恆沒有回,脣線抿的很緊。
電梯門再次緩緩合上之際,那雙狹長重眸裡疑似有着一閃而過的痛,她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出了餐廳,婦人雖是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改變,卻已經不像是之前用餐時那樣,很親切的挽着她的手,剛剛聽到那樣的話,不可能對她印象沒有改變的。
齊罡面色雖難看,卻也還是給了她笑容,“小珺,你是回家吧?”
“小罡,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未等她有所回答,婦人就插聲進來,而且語氣裡侵入了絲嚴厲。
“我還想去趟超市,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家就可以了,你先走吧。”路惜珺抿脣,對着他說。
齊罡動了動嘴,似是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在婦人的催促下,跟着上了車。
看着他們車子漸漸匯入了夜色中,她擡手按住了發疼的眉心。
翌日,週末。
商場一層的咖啡廳,路惜珺和齊罡面對面而坐。
“齊罡,對不起啊,你媽媽……”雙手捧着咖啡杯,她侷促不已的解釋着。
“沒關係的。”齊罡想了想,還是揚脣對着她笑了,“雖然我聽到他的話有些受打擊,一頓也接受不了,可是我本來就知道你們的關係,而且你也是明確拒絕過我的,是我還單方面的不死心,也怪不了你的。”
“齊罡……”他越是這樣豁達,她就越覺得無地自容。
齊罡嘆了口氣,“只是小珺,你也要爲自己考慮啊。他和徐小姐訂婚的事,在商圈還是政圈都是知道的,幾乎快傳成佳話了!”
“……”路惜珺雙手收緊,她又何嘗不知道呢。
他們彼此條件背景相當,門當戶對,而且又是路震親自挑選的人,總歸是最優秀的。
齊罡見她脣色微微發白,原本還想要說什麼的,想了想還是作罷,只是幫她將杯子裡多倒了一些奶進去,“小珺,不管發生什麼,我會在你身邊。”
“齊罡,你不用對我這麼好。”她聲音低低,承受不起。
“我心甘情願的。”齊罡沒有猶豫。
兩人在咖啡廳沒有坐多久,路惜珺提出來想要回家,因爲齊罡將車停在了商場下面的地下停車場,就沒從正門處,而是從和商場連着的側門走。
“好巧啊!”
陰魂不散的女音,笑吟吟響起。
路惜珺看着正從扶梯上走下來的徐景嵐,有些懷疑是不是有那麼巧,爲什麼每次都能好死不死的和她碰上,明明那麼不想要見到。
“小珺,本來我還想着去路家找你呢,現在碰到剛剛好,最近真的是要忙死了!”
路惜珺輕輕抿住了嘴脣,不用說也知道對方在忙什麼。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語氣平靜的問。
“這個給你。”徐景嵐回身,衝着身邊人伸手拿過了袋子。
“是什麼?”路惜珺皺眉看着遞過來的袋子,裡面有着兩樣東西。
“上面的是邀請函,因爲邵恆和叔叔都忙,訂婚的事都是由我|操辦的,到時我怕沒有邀請函下面人不會讓你進去。下面盒子裡是我給你準備的小禮服,和我訂婚禮服一起定做的呢,要是尺寸不合適就告訴我,我讓設計師從新改一下!”
她喉嚨收緊,拒絕道,“這個我不用……”
“收下吧,說到底你也算是邵恆的妹妹,我做這些是應該的。”徐景嵐卻笑吟吟的堅持,又對着她旁邊的齊罡道,“齊總,如果有時間你也過去吧,到時我讓下面人擬份邀請函的快遞過去。”
“呵呵,好的。”齊罡淡淡的笑。
沒有像是之前那樣跟他們多周旋,徐景嵐看了眼表,便匆匆道,“不能跟你們多說了,我還得去酒店一趟,訂婚當天的菜出來了,讓我去篩選下。我先走了,再見!”
路惜珺想要追上去,將袋子還給對方,可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她只能用力攥緊手指。
他們訂婚,卻將她當天去穿的行頭都給準備好了,這樣的體貼入微,她是該開心還是該苦澀?
迴路家的一路上,外面愈漸濃烈的豔陽,都照耀不了她心裡的陰鬱。
不知何時,a8已經停在了路家的大門口。
路惜珺眼裡漸漸有了焦距,低頭解着安全帶,伸手去推車門,拎着袋子的手被人握住,她看過去,齊罡正心疼看着她。
“小珺。”他只是喊了她的名字,手上用了些力道的握了下。
對於他這樣的無聲安慰,路惜珺牽了牽嘴角,“謝謝。”
和齊罡道別後,她拎着袋子往院子裡走,眼瞳裡躍上了停在院子裡的吉普車,以及站在那裡的男人。
路惜珺沒有理會,收回視線後就徑直的朝着房子裡走,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不由的也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快速的換了鞋,往樓梯方向走,踩到中間臺階時,被身後的男人追上。
“你到底想怎麼樣?”路惜珺幾乎疲憊到無力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路邵恆怒極的反問。
“我?我能怎麼樣……”路惜珺荒唐的看着他,聲音低又輕。
路邵恆抓住她的一個胳膊,重眸掃過她手裡拎着的袋子,“不能怎麼樣,爲什麼老和齊罡在一起,今天又是和他出去了嗎,幹什麼去了,那麼有閒情雅緻的逛街嗎?還是說又帶你見什麼家長?”
“和你沒關係。”路惜珺別過視線,想要笑。
“怎麼沒關係!難不成,你還真想和他有什麼發展?我真奇了怪了,他是不是哪裡有問題,那麼犯jian的要別人用過的!”她這樣漠然的態度,讓路邵恆更怒,口不擇言起來。
他最後的形容,幾乎是刺到了她,尤其是那兩個字,像是打臉一樣。
她吸氣,咬牙低聲道,“對,我就是想跟他有所發展,他哪方面都不差!”
“你敢,我有答應嗎。”路邵恆眼神瞬息萬變,喝聲。
“路邵恆,你要訂婚了!”她也忍不住的吼。
他很快就要訂婚了,即便是這樣,真不知道哪裡來的理直氣壯,他這樣只覺得自己可悲。
“那又如何。”路邵恆蹙眉,脣角扯。
那又如何?
路惜珺在心裡重複了一遍,簡直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心臟處的麻痹漸漸的向身體四肢在擴散,已經不知道痛。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甩開他的手便往樓上繼續走,卻又被他再次抓住,火大的叱,“我讓你走了嗎,我告訴你,你敢和齊罡有個發展試試看!”
就在兩人對持間,玄關處傳來聲響,隱隱有下人恭敬的問候聲,似是路震回來了一樣。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路震的身影便出現。
“邵恆。”
路邵恆也看過去,皺眉的同時放開了她。
“叔叔,您回來了。”路惜珺接觸到那雙嚴厲的眼睛,立即往旁邊躲開一步。
對於他們兩人的畫面,路震倒沒多說什麼,只是對着她淡淡的吩咐說,“嗯,你先回房間,我和邵恆有事情談。”
“是。”她頷首,快步的往樓上走。
僵硬的腳步背後,還能隱約的聽到他們父子的說話聲。
“爸,你不是要去上海開會。”
“讓別人替我去了。再說,下週你就要訂婚了,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提前回來張羅下呢。”
……
後面他們在說什麼,路惜珺沒有聽見,也不需要再多聽。
她將門關上,看着手裡拎着的袋子,裡面有他未婚妻給她準備的禮服……
怕眼淚流出來,她仰臉看向頭頂天花板,卻覺得黑沉沉的往下掉似的。
中午,午休時間。
從電梯裡出來,路惜珺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往大廳門口方向走。
“景燁,你到底到哪了,我午休時間可只有兩個小時,你又要去找蘇蘇一起,再不趕緊到的話,折騰的我都時間不夠……”
她正對着手機說着時,感覺有提示音響起,拿下來看了眼,她忙道:“景燁,我進來個電話,先掛了,一會兒在給你打回去。”
掛斷了好友邱景燁的電話後,她便接起了那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小珺。我是齊罡的媽媽,方便和我見一面嗎?”線路另一端,傳來婦人依舊很溫和的聲音。
她忙尊敬的應着,然後一邊往寫字樓外走的打車,一邊又給好友打電話取消約會。
似乎是刻意根據她方便,是距離公司沒多遠的間咖啡廳,一進門就能看到,還是和初見時一樣,對着她親切的笑,只是仔細辨別還是有所不同了。
“小珺,快坐吧!”
還是和之前一樣,熱情的招呼着她,只是在她坐下後,顯然的欲言又止。
“阿姨,您有什麼事直接說吧。”路惜珺微笑了下。
“那好,那我就直接說了,我今天找你出來,確實是有事。”
路惜珺點頭,做出認真聆聽的狀。
“我對小罡沒什麼太大的要求,也並不是多着急他結婚,只是覺得他該找個合適的對象相處着。我覺得你挺好,也挺喜歡你的,只是……”婦人開始緩緩說起正題來,到這裡刻意停頓了下,但意思明顯。
然後過了會兒,又繼續說,“而且,你是寄養在別人家裡的,身份又不明不白的。我倒不是多麼狗眼看人低,我也不要求小罡找多麼門當戶對的,但至少也是差不多的正常家庭,所以我覺得你不太合適我們小罡。”
寄養、身份不明不白……
這樣的字眼,幾乎讓路惜珺有些無地自容。
她看着慈眉善目的婦人,知道對方一定不是那種會調查的人,應該像是在電梯裡時那樣,有人故意告知的。
藏在桌下的手指交握起來,她舔着嘴脣說,“阿姨,我懂您的意思了,您希望我怎麼做?”
她雖沒抱着和齊罡有什麼發展的想法,可是婦人這樣的轉變,還是會令她心裡難過。以爲是很喜歡自己的一個難得長輩,卻好景不長,變成唯恐避之不及。
“我不是要爲難你,只是希望你以後少跟小罡來往。”婦人長嘆了口氣。
“阿姨。”路惜珺清了清嗓子,擠出笑容來說,“我其實和齊罡也只是朋友,您別太擔心了,我知道怎麼做的。”
“好孩子。”婦人這會兒倒是恢復了以往的笑容。
路惜珺也回以微笑,卻嘴角肌肉僵硬。
在外面閒逛了整個午休時間,回到了公司,她並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工作,而是走到了主管的辦公室,敲門而入。
“張主管,調到外地分公司的職員名單還沒有定下來吧?我想請你考慮下我。”
她所說的人員調派,一直是部門很棘手的事情,因爲大家都是簽了勞務合同的,上面有說明工作地點就是在h市,所以被調派到外地很多人都強烈的表示不願意。
聽到她主動這樣提,張主管也很是驚喜,“你願意調去?”
“是的,我願意調去。”路惜珺點頭。
“可是……你有跟齊總商量過嗎?你畢竟是齊總安排進來的,你也知道這個調派在一定程度上不是什麼好事,那邊城市並不發達,分公司又是剛剛成立,條件還是環境的各方面都不太完善。”
“沒關係,齊總不會多說的。”路惜珺微笑着搖頭。
“這……”張主管明顯有所顧慮,思慮再三後,還是不敢輕易答應,“如果你真的想去,我還是得請示一下齊總。”
路惜珺皺眉,想了想,她乾脆道,“那要是齊夫人受益的呢?”
“好吧!”張主管聽到搬出來的齊夫人,不再多說的點頭。
調令是早就準備好的,只要蓋上章寫了她的名字就生效,很快弄好了遞給她後,張主管又說着:“是下週二正式被調過去,馬上就是週末了,到時下週一你也別來上班了,在家裡好好休息下,然後公司會給你安排好車票。”
“謝謝,張主管。”路惜珺伸手接過調令。
下週一休息麼。
那天,好像正是他要訂婚的日子……
日子過的很快,尤其是沒有幾天,好似眨眼便到。
週一,每週最開始的一天,顯得那樣重要和意義非凡。
這一晚,只是個訂婚而已,卻已經吸引了衆多目光,幾乎是h市的名流之夜。
城裡各大家族的重量人物幾乎全部都到,紅色背景還是商業方面,都是在這裡匯聚着,整個酒店都被包下,只爲一場訂婚宴。
很多人都是提前到,等着大部分人潮都已經涌進去後,一個穿着禮服的纖細女人才從一輛出粗車上悄悄下來,給了門口保安看了邀請函後入場。
頂層的一整層的大廳,所有的裝飾物全部都被移開,空出整個區域來,長形的桌子相鄰間,三五成羣的人都在閒聊着。
路惜珺在入口處躊躇不定,似是在深淵邊上無望的掙扎徘徊,因爲踏一步都需要半生的勇氣。
這種場合她爲什麼要來參加,可她竟然來了,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是因爲痛的還不夠?也可能是以爲內,不見棺材不落淚。
等着她終於握緊雙手走進去時,裡面已經步入了正題,衣香鬢影的人們都放下了手裡的香檳杯,共同看向主臺上站着的一對新人。
這是一場訂婚,向他們宣佈他們從此有了婚約,綁在一起。
他,和他的未婚妻。
主持人是那種主持過很多正式的大型宴會,特別有談吐,給人很莊重的感覺,在他朗朗聲音下,正對新人們的美好未來給予贈言。
路惜珺耳朵嗡嗡的響,好不容易找了個角落站定,眼前卻模糊的什麼都看不清。
她剛用力逼退了眼睛裡的溼意,就看到他發現了自己,頓時蹙起了眉。
隔着半場的觥籌交錯和人影憧憧,路惜珺也終於是敢與他視線對望。
狹長的重眸裡,神色在不停的變,裡面暗沉的像是一道漩,恨不得能將她給吸附進去。
他身形微動,似是要從臺上衝下來找他。
路惜珺喉嚨一緊。
心,好像都提上來了。
但只是腳步挪動而已,未等真正有所動作時,一旁的徐景嵐挽住了男人,湊過去不知低聲的說了什麼,見他眉心蹙的更緊,然後沒有再動絲毫。
四周的燈光逐一暗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息着沒有出聲,只有一束追光照在主臺上,在那光如白晝中間,那對訂婚的新人面對面而站,交換着訂婚戒指。
全場都微笑見證這一幕,路惜珺和衆人一樣在黑暗中看着他們,呼吸都快不在了。
她只能狠狠的捏手心,汗水沾透掌紋。
“路邵恆……”
她想要喊,卻只是無聲的脣在囁喏。
掌聲一下子雷鳴,很快就要訂婚儀式達成,路惜珺終於是看不下去,轉身朝着出口僵硬的邁着步子走,越走越快,哪怕踉蹌,也要加快。
她沒有乘坐電梯,從安全通道的樓梯下去,感應燈被她的腳步驚醒。
一盞,接一盞。
心裡那個早已經鬆動了的堅固塔防,到如今,她終於是聽到了“啪嗒”的一聲,全部崩塌。
她始終握着雙手的走,一點鬆開的意思都沒有,直到走到了一層,眼看着走出了酒店,她在門口那裡木木的停下。
一旁站着的保安不解的看了她半天,似是不明白裡面明明是喜事,爲什麼她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路惜珺唾沫吞嚥,偏頭朝着保安看過去。
“小姐,您有什麼需要幫忙嗎?”保安見狀,立即恭敬上前。
路惜珺眼珠澀澀的轉了下,將始終緊握的雙手擡起其中的一隻。
掌心慢慢攤開,裡面穿在頸鍊當中的圓環靜靜的躺在上面。
“麻煩你……”
她嘴角蠕動,發現自己聲音低啞又難聽。
又舔了下脣,她才繼續說完:“幫我把它交給,今天在裡面訂婚的男主角。”
說完,她便眼神再無焦點的離開。
沒有走特別繁華的街,她特意挑了一條很靜的路,緩慢且麻木的走着。
身後是無盡黑的夜,行人也不多,霓虹的星星點點根本溫暖不了這沉重的夜色。
路惜珺閉了閉眼,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竟沒有眼淚流淌而下。
是連眼淚也流乾了嗎……
那麼,就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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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規定,難過的時候一定要哭。
從剛到路家他給了她暖,到這麼多年的依賴,他給她築造了一個繁花似錦的美夢。
現如今,終於……
夢碎了。
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