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左承浦將提取的錄像摔到警察面前,“我要求馬上放人。”
警察瞥了他一眼,似乎還記恨下午他罵人的事,動作不急不慢的打開錄影,一切都那麼清晰。
“現在可以了吧?”左承浦幾乎要揪住那個警察的衣領。
警察揚了揚嘴角,“請稍等,我們會馬上把她帶過來。”
“不要,我要親自去,”左承浦現在才明白什麼叫迫不及待,什麼叫一秒也不能等。
陰暗潮溼的房間,猶如人間的地獄,歐雪坐在這個只有幾平方米的小屋裡,卻感覺像置身無邊無際的黑洞之中,屋子大的讓她覺得自己太小,小的就如屋子裡的一粒塵埃。
歐雪坐在一個靠牆的角落裡,彷彿冰冷的牆壁都成了她現在的依靠,整整一天了,沒有吃沒有喝,現在她幾乎連呼吸的勇氣都快失掉,她怕黑,怕這無邊無際沒有着落的黑。
她的手指在地上胡亂的划着,指甲都被磨光,指尖都磨出了血,可她還是在寫,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身邊的地板上寫滿了他的名字,一個壓着一個,一個與另一個重疊,到最後地板都變平了,彷彿沒有寫過一樣。
她依如當年那樣,最無助的時候,最渴望溫暖的時候,她想到的依然是他。
雖然在她被警察帶走的瞬間,她是恨他的,恨他不相信自己,可是在這黑暗之中,她知道自己還是想他,想下一秒他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將她帶走。
還記得三年前她在學校打架被關黑屋子,不過當時她並沒有現在的恐懼,那時還有傅明宇陪在她身邊。
傅明宇……
想到他,她覺得自己很自私,自私的連他都快忘記了。
淚水從臉頰滾落,這是她進到這裡掉的第一滴眼淚,因爲她麻木的連哭都忘記了。
一道與這黑暗極不相符的亮光猛的照進來,歐雪恍的迅速用手遮住眼睛,彷彿她是不能見光的黑暗使者,整個人在角落裡蜷縮的更緊,那樣子,不論誰看了都覺得揪心。
“你可以走了,”幾個字在空空的房間裡迴盪,久久的不肯停息,歐雪覺得這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遠的她都不敢相信。
一雙很有力的腳步向她走近,每一下都那麼清晰,似乎又那麼的熟悉,可她也以爲這是幻覺,那雙遮住眼睛的手始終不敢挪開。
左承浦在打開房門的那一秒就被這樣的她嚇到了,他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他的雪兒。
他在她的身邊蹲下,伸手去抓她遮住眼睛的手,卻覺得手上一粘,藉着燈光他看到她那指尖的血淋淋,他的一顆心也瞬間滴血。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他突然起身吼向開門的警察。
警察也愣住,“我們沒有,絕對沒有……”
左承浦再也沉不住了,兩步走過來揪住警察的衣領,將他按在牆壁上,一隻手已經掐住他的脖子,“你們敢對她用私刑?”
那個警察被掐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一邊的TONY上來拉他,“你這是襲警。”
可是左承浦卻怎麼也不鬆手,那個警察的臉色變得慘白,似乎下一秒就會失去呼吸。
“左承浦,”在TONY以爲整個局面都無法控制的時候,角落裡的人弱弱的叫了一聲。
左承浦猛的回頭,掐住警察的手也鬆開,他跑到她的身邊,雙手捧起她的臉,“是不是他們打你了?”
歐雪還處在不真實之中,她看着他,緊緊的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彷彿害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一樣。
“雪兒,你怎麼了?”左承浦看着她直直的眼神被嚇到了。
雪兒……
他喜歡這樣叫她,她記得。
“嗚……”伴着一聲慘烈的哭聲,她猛的摟住他的脖子,那哭聲淒厲的讓人心顫。
哭聲一波一波似漲潮的海水,面對她的嗚咽,左承浦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更緊的回抱她,“雪兒不怕……不怕……”他反覆地在她耳邊呢喃。
她哭的累了,累的最後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裡,左承浦伸手將她抱起,她整個人輕的就像一根羽毛。
看着她眼角的淚珠,他俯下頭吻幹,動作輕柔的像怕碰碎了她一般。
“左先生,在走之前需要你籤個字,”TONY過來叫他,那個被他打的警察在一邊遠遠的看着。
左承浦神色冰冷的看着躲遠的警察,“最好你們沒有動她,否則別怪我的拳頭不認人。”
他抱着她簽下名字,然後大步的離開,這種地方他一秒也不想讓她多呆。
歐雪貼着他的胸口,呼吸變得平穩,一天的擔憂和驚嚇,還有疲憊在見到他那一刻都鬆懈下來,現在她整個人如軟泥一般,沒有了一點可以支撐的筋骨。
在剛纔當那一束光照進來,當她看到他的身影,歐雪知道他會像三年前那次救她於黑暗。
回去的路上,她任由他抱着,沒有一點掙扎,沒有一點不自在,彷彿他們早已親密的不分你我,她一直睡,直到他入住的酒店,她都沒有醒,左承浦一直抱着她,他也捨不得將她放開。
“左先生到了,”TONY充當了他的司機,給他打開了車門。
左承浦又看了一眼懷裡的人,今夜他要陪她一起,“你把車開走吧,明天再送到公司就好。”
TONY點點頭,這樣的左承浦他第一次見,那麼的溫柔,溫柔的讓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寬大的牀上,歐雪被放到上面,左承浦鬆開她,卻發現她的手還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襯衣,那指尖的血跡都沾到他的衣服上、
他試了試想拿開她的手,可是她抓的很緊,左承浦無奈只有依在她的身邊,究竟是怎樣的恐懼才讓她如此膽怯?究竟這一天,她又承受了什麼。
左承浦此時很想煽自己耳光,他怎麼可以任警察將她帶走,那種地方恐怕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去,他真不敢相信她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雪兒……”他心疼的吻着她的額頭,這種距離近的讓他心痛。
三年了,他終於可以再這樣抱着她吻她,這種真實讓他都以爲是夢,可這個夢又那麼的真實。
他的指腹輕輕的摩挲着她的臉,細滑的肌膚像一碰就會破一樣,他想小心翼翼,卻又捨不得鬆開。
她那一頭栗色的捲髮在燈光下閃着光彩,他不由的吻了吻,那髮絲上是他熟悉的氣息,嗅了一口就填滿了他空掉的心。
“雪兒……我的雪兒……”他忍不住的呢喃。
有那麼一秒,他真想把她吞入腹中,那樣她就是他的,誰也不能再把她搶走。
一想到曾經有個男人也能這樣親吻她、撫摸她,他整個人就似乎要爆開。
雪兒你是我的……
雪兒你只能是我的……
左承浦胸口滯痛,明知道她不是他一個人的,可他還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她是他的。
三年前,是他親手推開了她,是他將她推給了別人,如果他現在捅自己幾刀,能讓時光倒流,那他一定不會猶豫。
在他看到她躺在別人的懷裡,看到她對着另一個男人微笑,那種痛比用刀子剜他都讓人難以承受。
“砰砰……”門外傳來很急的砸門聲,左承浦冷眼望着門外,這個時間來找他的人,他猜得出來是誰。
“左承浦你給我開門,”李基炫砸了一會,就叫起來。
左承浦不理會外面的動靜,他繼續輕撫着她的臉,“是他來了,要帶你走。”
歐雪沉沉的睡着,沒有因爲噪音而醒來,她的那隻手還緊緊的揪着他的衣服,這種依靠成了他所有的支持。
左承浦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如果你不想走,就不會有人能把你帶走。”
外面的聲音亂了起來,李基炫的叫門聲吵到了其他客人,已經有人抗議。
“左承浦,”李基炫又叫的時候,門被打開了,“雪兒呢,把她還給我……”門外的男人一雙眼睛血紅。
左承浦看了一眼圍觀的人,躲開身體,“進來說吧。”
房門被關上的瞬間,李基炫一個拳頭揮過來,重重的打在了左承浦的臉上,“你究竟要她怎樣纔開心?”
李基炫一個小時前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歐雪一直沒有回去,他給她打手機,結果是關機,去了她的公司,才從保安嘴裡知道她進了警察局。
左承浦沒有還手,今天歐雪受的痛苦,他有責任承擔。
李基炫又一個拳頭揮過來,“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不離她遠遠的?”
左承浦又捱了一拳,他的嘴角都有血滲出,他用手背一抹,眼神冰冷的看着李基炫,“來呀!”
李基炫冷笑,“我要把她因你受的苦全都還給你,”他的拳頭再一次落下的時候,歐雪卻突然跑過來。
“你不要打他,”她的身體護在左承浦前面。
那一秒,李基炫就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整個人差點趔趄的摔倒,他的拳頭抖了兩下,最終是無力的落下——
他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凌亂的髮絲,想到今天她受罪的時候,他還在莫名的生氣,自責涌上胸口,“對不起,”他將她一把拉過來,緊緊的摟在自己懷裡。
她還是虛弱的,站着的時候她的雙腿還在顫抖,李基炫感覺到了,“我們回家……”說完就攔腰將她抱起,一步一步的向外走。
回家……
兩個字讓左承浦連還手的能力都剝奪了,他看着她,越走越遠,那才被填滿的心又一點點被抽空。
歐雪的頭依在李基炫的胸口,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左承浦愣愣的,他想她一定是累了,一定是累的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手受傷了,”在李基炫走出房間之前,左承浦突然開口,李基炫的腳步頓了一下,最終還是連她一起走出他的視線。
她被帶走了,屋裡又恢復了一個人的孤寂,左承浦看着剛纔她睡過的位置,覺得房間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空過,空的讓人難以承受。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上面還留着她的體溫和氣息,只是現在這些都像是凌遲他的刀子,讓他痛的無力。
左承浦倒在牀上,倒在她睡的位置,將臉深深的埋在她枕過的枕頭上,那氣息濃的讓他想哭。
她不是他的,現在他只能憑她的氣息來安慰自己,左承浦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驕傲的以爲可以掌管世界,到頭來他連自己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
“雪兒……”他叫着她的名字,在這個漫漫黑夜裡低泣。
一路上,歐雪都沒有說話,而李基炫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到家,他找來棉籤和紗布準備給她清理傷口。
她右手食指血肉模糊的讓人看不下去,人都說十指連心,那是不是她的心也像手指一樣慘不忍睹。
“爲什麼要這樣虐自己?”李基炫心疼的吼她。
她只是呆呆的,彷彿這些傷不是她的,彷彿她也不會痛一般。
李基炫強忍着情緒,用消毒水給她清洗,他才碰一下,她卻一下子將手抽開。
痛,她會痛的……
她一雙眼睛恐懼而無助的看着他,讓他繼續不下去,“怎麼會這樣?”李基炫聲音哽咽。
這一刻,他恨自己,恨自己在她最傷最痛的時候沒有在她身邊,那他還有什麼資格說要和她在一起。
一隻手撫着他的頭,“對不起,昨天我……”她的聲音居然都啞了。
李基炫將她的手貼在臉上,“是我,是我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