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承浦回去,一眼便看到那張她躺過的牀,殷紅的血跡已經幹漬,彷彿還張揚着她的痛苦。
想起自己用力甩她的那一下,左承浦狠狠的捶自己兩拳,可惜,不論他再怎麼後悔,她的孩子也不會回來了。
他竟害了一條生命,這樣的錯,他一輩子都不能原諒。
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左承浦又回頭望了一眼,大步向外走去,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了。
醫院的病房內,萍姨看着不吃不喝的人,又是一陣傷心,“夫人,吃一點吧,你現在身子虛,如果現在壞了身子,將來還怎麼再要孩子?”
冉檸將被子提了提,蓋住頭,淚水潸然而落。
孩子,她還會有孩子嗎?
她提出了離婚,不久,他就會和自己離婚吧。
明明告訴自己不傷心的,可心還是會痛,痛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冉檸終於明白,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滋味,扯心撕肺。
歐子言隨着護士進來,萍姨剛想說話,他卻做了個制止的動作,萍姨指着碗裡的粥搖頭,他隨即明白,給萍姨擺擺手,萍姨離開。
看着被子下顫抖的身體,他知道她在哭,她是個倔丫頭,就算是流淚也不願被別人看見。
他在外面他想了很久,雖然怪她說的話太狠,可他知道,她的心難受,失去孩子,讓他一顆心都碎掉,更何況那孩子還是在她的身體內。
她經受的不止是心痛,還有身體上的疼,就憑這一點,她說什麼,他都不該計較的。
伸手拉了拉她的被子,扯開,那張帶淚的臉,帶着憔悴和虛弱,讓他的心不由跟着疼了。
“怎麼能不吃東西?就算是要和我吵,也要吃了飯,纔有力氣,”他哄她,這是他第一次哄除了左亞以外的女人。
他對自己兇還好,因爲她也習慣了,可他突然的溫柔,倒讓她愈發的委屈起來,原來只是流淚,現在卻開始哽咽,她拼命的咬着嘴脣,不讓嗚嗚的哭泣發出聲音。
手指擦拭着她眼角滾滾而落的淚水,可是怎麼都擦不乾淨,嘆了口氣,他緩緩的開口,“都怪我,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咱們的寶寶,你罵我,罵的對。”
停了幾秒,歐子言換了堅定的語氣,“以後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哭的更兇,聲音已經抑制不住的衝出喉嚨,整個人也抖的厲害。
歐子言伸手將她單薄的身體拉進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哭吧,想哭、想罵都隨你。”
她伏在他的肩頭,周遭全是他的氣息,那種淡淡的木質麝香,讓她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股腦的傾*來。
哭聲嗚咽……
哭了好久,好久,哭的她都沒有一絲力氣……
歐子言扶正她,手指輕柔的擦拭着她的淚水,“我知道你說離婚是因爲氣我,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知道嗎?”
長長的睫毛還沾着淚珠,他的話讓她猛的擡眸,帶着質疑和不信——
他應該想離婚的,他找到了心愛的女人,就該趕她走的,不是嗎?
氤氳的雙眸將她的心思全部暴露,歐子言捧着她的臉,指腹在她的臉頰滑動,“結婚了就不要離婚,還記得我們在教堂許下的誓言嗎?”
“不論富貴貧窮,或生死疾病,都會愛彼此、照顧彼此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靈動的眸子,因爲這句話,再次閃動,晶瑩的淚水滾落。
“你有自己……愛的人,我們結婚只是……”
她抽搐的,連說話都打哽,他聽着不舒服……
俯身,他吻住她,這是制止她說下去最好的辦法。
她的眼睛放大,他的味道讓她所有的意識歸零,大腦一片空白,再也記不起她剛纔說了些什麼。
本來只是想堵住她要說出的話,可他一碰到她,便不能自制,她口中青澀的味道,讓他停不下來。
當感覺到她的呼吸困難,他纔不捨得鬆開她,額頭抵着她的,“不要懷疑我,我不能否定過去,可現在和將來,你都是歐子言的老婆,沒人能替代。”
冉檸搖着頭,“不是的,我們當初說好的,你要是找到她,我就離開,”說完,她又抽搐了一下。
歐子言再次捧住她的頭,目光堅毅,“那是當初,我說了,現在和以後,你都是我的女人,”幾乎是吼,還帶着蠻橫,可她卻感覺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幸福。
伸手摟上他的脖子,再次哭出聲,“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夠了……你該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不要因爲孩子,不要有愧疚,”哭泣讓她說不下去。
歐子言搖着頭,他不知道還要自己怎麼說,她纔會明白——
閉上眼睛,當她的哭泣小些,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開口,“如果我說,我現在愛的女人是你,你還會推開我嗎?”
她的哭泣嘎然而止,那一秒,她以爲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她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歐子言更緊的擁住她,“小冉,我愛上你了,”他又重複了一遍,她聽的真切。
我愛你!
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語言,冉檸從來都覺得這三個字是奢侈品,可今天她卻擁有了這份奢侈。
不相信,也不敢信。
歐子言扶正她的身體,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帶着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左亞是過去,你纔是我的現在和將來,其實在你出事的時候,我去找她了,可一下飛機,就接到阿南的電話,說你出事了,我從機場又坐飛機趕回來。”
“在飛機上度過的那幾個小時,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我害怕,害怕你會有事,害怕會永遠的失去你,那一刻,我終於明白,我愛上你了。”
淚水再次盈落,這次卻是激動與心酸的落淚,從來不敢想,這個讓她覺得永遠無法觸及的男人,會有一天對自己說:我愛你。
看着她臉上揚起的紅暈,他將她的頭壓在肩膀,“我去找她只是想問清,爲什麼她會不聲不響的離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意思。”
他對她好,好的讓她都以爲是做夢,冉檸在醫院裡住了一週出院,再回到熟悉的地方,她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夫人,這是烏雞湯,趁熱喝了吧!”萍姨將飯菜端上來。
冉檸現在雖然出院了,可歐子言還是不讓她下樓,萍姨也跟着說,她傷了元氣,與生孩子一樣,需要靜養。
“萍姨,我以後下樓吃就可以了,”冉檸總是不好意思,甚至覺得有愧於接受這一切。
“不行,夫人你現在年輕還不知道,女人流產和生孩子一樣,如果弄不好,還會落下病,聽萍姨的,”萍姨一番話讓冉檸不好再說什麼。
喝過了湯,萍姨離開,冉檸也從牀上起來,站到窗前,望着綠色的草坪,心裡是五味雜生。
如果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對自己好,或許她能坦然接受,可那個他愛了四年的女人現在有了消息,她不相信,他會心如止水。
有時她都覺得他對自己好的刻意,反而讓人覺得假,就像是昨天,他突的說等她身體恢復了,帶她去旅行,算是補回欠下的蜜月之旅。
冉檸不是物質女孩,她從來不在意這些的,可他表現出來對她的好,都是用不同的物質來表現,她不喜歡。
萍姨下樓,給歐子言打了個電話,彙報了冉檸的情況,他那邊輕嗯了一聲,掛掉。
他知道自己對她好的刻意,可是他只能那樣,從來都不善於討好女人的他,現在面對她,更是覺得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