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娶了別的女人,她只是他的過去,現在的他能做的只是幫她看病。
電話“啪”的掛斷,帶着絕決,沒有一絲留戀,就像她離開時一樣。
歐子言握着電話,心也悶痛着,他想過她離開的各種理由,但唯獨沒想到她會生病,而且那麼嚴重。
電話又響,他按了接聽……
“你不知道我得的是什麼病,是乳腺癌……如果做手術就要切掉,我不能接受……不能……我不要自己殘缺一半……”電話那邊是她哭啞的聲音,這次,他差點愣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切掉!
多麼可怕的字眼,竟然用在她的身上,別說是她,連他都覺得惶恐,顫抖,歐子言閉上眼睛,全力綿軟無力。
“我不要自己殘缺一半,我不要那樣出現在你面前,我想,做你完完整整的女人,”她虛弱的聲音如遊絲般傳來,彷彿在用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對他說。
他的心彷彿被一雙手反覆擰絞着,痛的無邊無際。
她是那麼的要求完美,可上帝卻要剝奪她的驕傲,那一刻,他什麼都明白了,就連那咬牙切齒的恨也跟着消失。
“生命比美麗更重要,小亞,只有活着纔是最好的。”
“不!如果是悲慘的活着,我寧願不要,歐子言你知道我多麼愛跳舞,多麼愛你。如果我做了手術,這個舞臺就永遠和我告別了,而你又怎麼能接受一個……殘缺的女人?”左亞的聲音透着絕望,這是歐子言認識她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那個永遠堅強的女孩,那個沒有什麼可以擊垮的女孩,竟有了絕望,歐子言突然害怕,“小亞,你要我怎麼幫你?”
明明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可他還是問出了口。
“幫我?”那邊的人突然發出悲慼的笑。
“小亞,”歐子言有些慌,比起剛纔她的哭泣,他還是覺得那樣的她更讓他放心。
那邊傳來低低的嘆息,“我沒事,”接着就是電話掛掉的嘟嘟聲。
看着手機屏幕暗下來,歐子言的心也沉入谷底,“怎麼會這樣?”他喃喃的問。
他的心徹底亂了,左亞的話猶如一個魔咒箍的他頭痛,看着身後的大門,那扇窗戶還透着光亮,只是他沒有勇氣回去,他怕自己無意透出的憂傷會讓冉檸看到。
酒吧裡,歐子言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在遇到冉檸以後,他幾乎都戒掉了這個東西,可是現在他需要它,他需要它來平靜自己的心,他要冷靜下來,想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別墅裡,冉檸一直惶惶不安,幾次她都站在窗口看着大門,希望看到他回來,可是直到天亮,她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萍姨,給我叫車,”一大早,冉檸就滿臉倦容和着急的找萍姨。
“夫人,你怎麼了?”萍姨被嚇到。
冉檸淚眼婆娑,聲音微顫,“他出去一夜沒有回來。”
“一夜未歸?”萍姨很意外,明明昨天她看着他們很好的牽着手進來。
“你們吵架了?”她又問了一句。
冉檸搖頭,“沒有,昨天回來以後,有人打電話給他,後來他說公司有事,就出去了,我打他電話也不通,所以……”
“夫人,你先彆着急,先生經常這樣的,以前也有過,”萍姨寬慰她,完全沒有冉檸的着急。
“萍姨,我要去公司看一看,”冉檸堅持。
“行,我叫人備車,夫人現在再打先生電話試試,說不準就通了,”萍姨笑着,拍拍她的手。
冉檸幾乎不抱希望的又撥了一遍他的號碼,可讓她意外的是,竟通了。
可是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聽,冉檸的一顆心更加的忐忑不安,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電話那邊一個慵懶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那聲音透着沙啞和疲憊,冉檸有一秒鐘的恍惚,還是確定了說話的人,就是自己擔心一夜的男人,“你在哪?”
“我……我在車上睡着了,”歐子言揉了揉暈暈的頭,如實的回答。
“在車上睡着了?”冉檸不相信的重複一句。
“嗯,昨天……昨天和朋友喝了幾杯,然後就睡着了,”歐子言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可是他不能對冉檸說實話。
“原來是這樣,我都擔心死了,”聽到他這麼說,冉檸鬆了一口氣。
歐子言心口涌起一股歉意,“老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冉檸雖然有些生氣,可知道他沒事就安心很多,“我一夜都沒有睡,一直在等你回來,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
碎碎念念的聲音,帶着哽咽,卻字字透着她的關心,歐子言的心如被人揪起,他懊惱的拍拍自己的頭,暗罵,“歐子言你混蛋。”
“老婆,我這就回家,”他掛斷電話,猛踩腳下的油門朝家奔去。
冉檸坐在沙發上,眼圈通紅,不知道爲什麼,明明知道他什麼事都沒有,可她還是覺得心裡不好受,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老婆,”歐子言一進門,就看到她正抹淚,走過去將她緊緊的圈在懷裡,“老婆,對不起。”
她看他,眼睛裡佈滿了細細的紅血絲,下巴的胡碴長了很多,而且臉上是怎麼也掩飾不掉的倦意,“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女人是敏感的,她感覺到了,只是不能確定,她打量的目光讓他心虛,再加上從昨天到今天,她反覆的追問,讓他越發的不自然,“老婆,你怎麼了?”
冉檸捧着他的臉,淚水橫流,“你爲什麼不回來?不回來也至少要打個電話,還有你爲什麼要關機?”她哭的哽咽,說話都打埂。
歐子言眉頭緊皺,他不知道爲什麼女人會有那麼多的眼淚,可是想到她掛念自己一夜,又心疼。
“傻瓜,我是個男人,出去能有什麼事?以前我也是一走好幾天,你都不管我的,現在怎麼這麼不放心了?”他笑着問她,似是逗弄。
冉檸推開他,抽搐一下,“以前是我沒有資格,可現在不行,萬一你出去找別的女人怎麼辦?我不要,”本是她略帶撒嬌的話,可現在聽在歐子言耳裡,卻格外的刺耳。
“這樣的話,我不要聽到第二次,”莫名的,他就生氣了,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
他心裡亂,與她無關,可他不該對她發脾氣。
冉檸顯然也沒料到,他會突然生氣,嘴脣動了動,一雙大眼迷濛着水霧,看了他幾秒,頭瞬間低下,帶着委屈。
只是一夜,他的眉宇之間多了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她知道那與自己無關。
接下來的幾天,歐子言都在爲左亞的事而忙,就連晚上回家的時間也比平時晚了,冉檸雖然不知道他忙什麼,但能感覺到他很累,甚至有幾次在夢裡都聽到他的嘆息。
從來他的事他不說,她就不會問,而這次她卻想知道,可又害怕知道……
他們才走近的關係,又在不知不覺中拉開,這種距離感,讓冉檸越來越不安,甚至她都有預感,他們馬上就要分開了。
有的時候,冉檸爲了能看看他,就早早起牀,然後用手指在空氣中勾勒着他的樣子,她告訴自己要記住他,即使分開了,她也不要忘記他的樣子。
“老婆,你睡了嗎?”一天晚上,他回來後,從身後抱住。
感覺到他的溫暖,冉檸突然很想流淚,她都不知道,有多久,他沒有這樣抱她了?
冉檸沒有回答,身體朝他的懷裡貼了貼,感覺到她的動作,歐子言知道她醒了。
菲薄的嘴脣輕輕的吻過她的髮絲,“這些天我太忙了,對你有些疏忽,你沒有怪我吧?”
冉檸在他的懷裡搖頭,她不敢說話,她怕一開口淚水就會掉下來。
“明天,我要出差去美國一趟,”他特意強調了出差兩個字,她聽得出來,卻又明白絕不似出差那麼簡單。
“那麼遠?”她只是淡淡的應着,明明他現在就在自己身邊,她覺得他像走開一般,遠了,遠的,她都害怕。
“有點急事要去處理,順便看看媽媽,要不你請假和我一塊去吧?”歐子言其實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的開口,“我怕影響上學。”
冉檸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雖然現在他天天回來的很晚,他們甚至連話都不能說一句,但至少每天她都感覺到他的存在,她怕他這一走,那種真正一個人的孤獨,她受不了。
“要是這樣就算了,媽打電話說很想你,”歐子言說話的時候,嘴脣已經來她的脖頸,他好久都沒有碰她了,今天晚上他想要她。
“那你想讓我去嗎?”冉檸此時只想知道他的心。
“想,我一分鐘都不想和你分開,”後面的話含糊不清,他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衣內。
感覺到他溫柔的撫觸,冉檸微微的顫慄,被開發過的身體,就如人吸了嗎啡,會上癮,曾經孤獨的深夜,冉檸好想他能像現在這樣,輕輕的揉捏自己。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底,幽暗的眸子更深了,她看着他,就那樣被吸了進去。
“老婆,我想要你,”他呼吸粗重的低喃,然後就是炙熱的吻落在她的身上,每經過一處,都帶起被火燒起的燙熱。
她的雙臂輕輕的攬上他的脖子,她把自己更緊的貼向他,這一夜纏綿,兩個人都傾盡了熱情,但內心深處又有着某種不被對方察覺的情緒在流淌……
她跟他去了美國,沒有原因,她就是不想和他分開。
遠遠的在人羣中,他們就看到了來接機的左淑,她依然美麗風韻,看不出歲月在她臉上的痕跡,剛一走近,她就笑着將他們擁在懷裡,沒有一點生疏。
“小冉,你瘦了,是不是子言對你不好?”回去的路上,左淑關心的問。
歐子言淺笑,冉檸卻慌的解釋,“沒有,是我自己。”
左淑低嘆一聲,“你這麼瘦弱,我真不知道何時能抱上孫子,”似是無奈又像是責怪。
冉檸的心掠過一抹尖銳的痛,臉色瞬時煞白,她又想起了那個失去的孩子。
歐子言將冉檸擁在懷中,“媽,你不是還要弄什麼基金會嘛,哪有時間看孫子?”
左淑白了兒子一眼,“一定是你不夠努力,還瞎找理由。”
冉檸臉色不好,左淑看得出來,也不再多說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冉檸都在家裡陪左淑,而歐子言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整個人忙忙碌碌的,可她卻不知道他忙什麼。
歐子言這幾天都在各大醫院穿梭,只爲了給左亞聯繫最好的醫院,他現在只有一個心願,就是要左亞好好的活着。
當得知她生病的那刻,他才發現所謂的愛恨,與活着比起來,都卑賤的不值一提。
一切終於聯繫妥當,歐子言打通了左亞的電話,“醫院都聯繫好了,你儘快過來吧!”
“我不去,我說過不會做手術的,”左亞依然很倔。
歐子言低嘆一聲,“小亞,之前我給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忘記了嗎?就算是爲了小浦,你也要好好活着。”
他一句話讓左亞又哭了起來,那哭聲低低沉沉,如往他的心底投了無數顆石子。
良久,他輕緩的開口,“爲了小浦,你也要好好的活着,不是嗎?”歐子言知道,這是唯一能讓她動搖的理由。
電話那邊的哭泣慢慢小了,最後只剩下哽咽,“我能帶小浦一起去嗎?”
聽到她這麼問,歐子言的心落地,“可以,有他陪着你,你的心情會好一些。”
掛掉了電話,歐子言點了一顆煙,那嫋嫋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皺緊的眉心。
雖然她答應了做手術,可手術後的情況會是怎麼樣,誰也說不清,他還是不免擔心,而且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瞞着冉檸的,他不想她知道左亞又回來了,他怕她會多想。
揉了揉眉心,歐子言吐了一口煙霧,隨手掐滅還剩半截的菸蒂,他答應今天早回去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