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檸進來的時候,歐雪正在牀上發呆,她從來沒想過,母親會有那麼多反對的理由,而且她害怕,他會動搖。
“雪兒,你醒了?”冉檸走過去,摟住女兒的肩膀,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好幾個月沒看到媽媽了,歐雪還是覺得激動,一下子撲到冉檸的懷裡,“媽咪……”
母女緊緊的擁抱,久別的思念都被融化,左承浦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他的心更亂了。
“爸爸的身體好些了嗎?”歐雪依在媽媽的懷裡,這一刻,她單純的只是個孩子。
冉檸撫着女兒的頭,“還是那個樣子吧,他就是一直擔心你,雪兒,媽這次來,想帶你回去。”
“回去?”歐雪很意外,“我不!”
她猜到了媽媽要她離開的原因,可她不要和左承浦分開。
“雪兒,”她的拒絕在冉檸的意料之中,“你爸爸身體不好,他希望你能陪在他身邊。”
“媽咪,你這純粹是藉口,當初我來的時候,你和爸爸都是同意的,我不回去,”歐雪很堅決。
“雪兒,我不許你和他在一起,”冉檸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爲什麼?就是因爲他比我大嗎?”歐雪很不服氣。
“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冉檸給她往耳後掖着頭髮,看着女兒的臉,她不禁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而左承浦是不是又因爲她們母女相似的容貌而對這丫頭動了心呢?
“你的理由我都不管,我喜歡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歐雪拉住母親的手,她看不到冉檸心底的擔憂。
“雪兒,你太小了,還缺少分辨的能力,你喜歡他,也確定他喜歡你嗎?是真的喜歡,還是另有原因?”就算是母女,有些事她也無法點破,她怕說出來,會傷到自己的女兒。
“我只要他喜歡我就夠了,我不管什麼原因,”歐雪單純的固執。
“雪兒......”
“媽,就像當年你愛我爸,而不愛他一樣,這是沒有理由的,”歐雪似乎想用母親和父親的愛來說服她。
“這不一樣,左承浦他喜歡的只是……”冉檸吞吐,她不敢說出來。
“只是什麼?”歐雪看到母親欲言又止,她也有一瞬間的心慌,“媽,你說啊。”
冉檸看着女兒,看着她和自己一樣的臉,她嘆了一口氣,如果現在她說出來,會傷到她,那也是傷在一時,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女兒跳入一個萬劫不復的漩渦中。
“他喜歡的是你身上的影子,”冉檸說的還是很含蓄。
“影子?媽,我不懂你的意思,”不是歐雪單純的根本聽不懂大人的弦外之音,而是她根本就在否認。
冉檸閉上眼睛,臉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你和媽媽年輕時很像,像的就像是一個人,現在你明白了嗎?”
她和媽媽就像一個人。
歐雪只覺得腦袋一轟——
“不可能的,他不是把我當作你!”如冉檸料想的那樣,歐雪難以接受的捂着頭,痛苦的否認。
“雪兒,他爲了當年的愛,十六年未娶、未愛,你不要傻了,”冉檸心痛的抱着女兒。
“不是的,絕對不是的。媽咪,他喜歡的是現在的我,不是你的影子,”歐雪雖然這樣否認,可是她的心卻痛的裂開。
“雪兒,我知道這樣說很殘忍,可是你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你們相差那麼多,隔着一代人的距離,而你和他才相處兩個多月而已,一個能固守着十六年愛情的男人,怎麼會在兩個月內喜歡上一個和自己有着那麼大差距的你?”冉檸的話徹底擊潰了歐雪的堅持。
“我不要聽,不要聽,”歐雪如崩潰一般捶着自己的頭。
“雪兒,”冉檸拉住女兒的手,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左承浦站在門口,面對這樣的景象,他連邁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自己的堅持,可是冉檸的話讓他連堅持的底氣都沒有了。
是的,他固守着對她的愛十六年,而這個丫頭纔來到自己身邊兩個月,除卻一切,僅時間的原因,他的感情就讓人懷疑。
曾經,他也懷疑過自己,喜歡那個丫頭,是因爲她身上的影子,可是,這兩個月來的心裡掙扎,比起十六年的煎熬都要痛苦。
他愛歐雪和冉檸無關,他就是喜歡她,可現在他似乎找不到坦然的理由,冉檸說的對,他們之間隔着一代人的距離。
“媽咪,我不信的,我要問他,我要他親口說,”歐雪哭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麼,鬆開冉檸就向外跑,而她拉開門,就那樣撞到左承浦的懷裡。
他的氣息、他眼裡的憂傷將她淹沒,歐雪抓着他的衣服,“左承浦你告訴我,你喜歡的是我,不是喜歡我身上的影子?”
冉檸沒想到左承浦一直站在門口,她看着他,目光裡是無助的哀求,就像是當年一樣——
這樣的她,一下子觸動了左承浦的心。
“左承浦你說啊,”歐雪搖晃着他,急切的等待他的回答。
“雪兒,”冉檸發出哽咽的呼喚。
“媽咪,我要親口聽他說出來,我要你聽清楚,”歐雪哭了,在他遲疑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開始慢慢的下沉。
左承浦低下頭,看着她的眼淚,他很想伸手捧着她的臉,一字一句的告訴她,“我愛歐雪,只是愛她,與影子無關,”可是,冉檸眼裡,那絲十六年來一直牽動着他心的哀求,他卻無法忽視。
他愛了她十六年,爲了她,要他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如今這份愛不在了,可那份情還在,他仍是無法忽視她。
左承浦沉默,長久的沉默,讓歐雪的心徹底的沉到了谷底,她一點一點將自己從他懷裡抽離,那種痛猶如將她的心從身體裡硬生生的撕開。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歐雪跑開,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這比當初左承浦拒絕她,還要殘忍。
“雪兒,雪兒,”左承浦和冉檸同時叫出口,左承浦看了眼冉檸,緊跟着追了出去。
在歐雪跑開的時候,左承浦只覺得胸口悶痛,彷彿被人咬了一口——
“這該怎麼辦?爲什麼要變成這樣?”冉檸也淚流滿面。
歐雪從左家出來一路狂跑,她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塌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
“雪兒……”左承浦追她。
法國的街頭,一男一女追逐,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可是看風景的人卻沒有看到他們的眼淚。
十字路口,紅光亮起來,可對歐雪已經沒有了任何約束力,她直直的衝過去——
“雪兒危險,”左承浦的聲音響起時,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嗞的劃破天空——
天地靜成一片,所有的人都看着這驚險的一幕——
“找死啊,”過了許久,那個被嚇到的司機回過神來,非常生氣的衝相擁在路中央的兩個人大吼。
可歐雪的耳邊只有一個人咚、咚的心跳,這聲音彷彿來自天籟,那麼的不真實,卻讓她的世界一下子那麼安寧,靜的只有這個節奏。
左承浦在看到車子向她衝過來的那一刻,他也衝了過去,將她緊緊的攬進懷裡,當時他想,假如那是他們在世界上的最後一秒,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車輛從他們身邊嗖嗖而過,甚至有好事的司機,還伸出頭來吹口哨,左承浦只是緊緊的抱着懷裡的小人,唯恐她會再跑掉一般。
“先生你們違反了交通規則,麻煩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值勤的警察拍了左承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