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看着她的反應,想到剛纔聽到的聲響,她怎麼會不懂?
兩人又聊了一會,唐珊纔回房間,而窗口已經沒了衛西城的身影,他已經睡了!
睡了正好,就不用再擔心他獸,姓大發,對她來個惡狼撲食了,唐珊吐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睡着了,這一次,他竟然沒有動,更沒有像往常那樣,將她拉進懷裡。
唐珊折騰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很快就進入夢鄉,卻不知,睡在她身側的男人一直睜着眼睛,靜靜的看着她。
月光從窗紗透進來,落在她的臉上,隱約還能看到她長長的眼睫被打下一處剪影,睡着的她眉頭微微的皺着,不知是在煩惱什麼。
她的皮膚本就白皙,現在襯着月光,銀亮的就像是一汪雪海,烏黑的長髮在白色的枕上鋪開,就像是黑色的瀑布……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上她柔軟的髮絲,今天也就是這發才讓他沒有認錯人,想到在廚房門口驚險的一幕,他是又氣又怕,氣她的不信任試探,怕他自己會認錯。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他不會認錯人,但是當小琳穿着她的衣服,就那一瞬間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時,他還真的無法分辨,他不是孫悟空,沒有火眼金睛。
她對小琳是真的好,衛西城感覺得到,也看得出來,這是她的善良,別看她有時如同惡婆娘一樣,但他知道她的心是這世上最柔軟的,要不然,也不會唐汐想要財產的時候,她連爭都不爭。
除了她不貪婪金錢之外,就是她內心深處對那個妹妹並沒有真的恨惡至極,她嘴上的惡毒,只是掩飾她心底的柔軟而已,這丫頭就是個矛盾體,一邊甩不開親情的牽絆,一邊又不甘心被欺凌。
可是,這樣的單純的她,卻是命運多桀……
就在衛西城撫着她感嘆時,門外傳來輕微的聲響,是腳步走動的聲音,在這個房子裡,除了他們夫妻,那就是另一個人在走了,而衛西城知道自己也該和她好好談談了。
他低頭在唐珊額頭輕輕一吻,輕起身體,走向了門外,果然,露臺上小琳站在那裡,身體單薄的她,迎着露臺窗口吹來的風,像是要被吹走一般。
“怎麼還沒睡?”他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保持着半步的距離。
“睡不着,”小琳的聲音低低的,有些侷促和緊迫。
“你這樣靠吃退燒藥,也不是辦法,”衛西城雖然不喜歡她這樣子利用唐珊的善良接近唐珊,但是她的病是事實,這樣的她,也讓他不忍責怪。
“去住院嗎?”小琳冷嘲的反問,接着就說道,“還不是化療,可我不想,我不想變成光禿禿的樣子,我不要虛浮的像被福爾馬林泡過……”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抖的厲害,就像是篩糠一樣。
“可是,珊珊的配型未必適合你,”衛西城沉痛的開口。
“我們是雙胞姐妹,她一定可以的,”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他的小琳緩緩擡起頭來,直直的看向他,那沒有光澤的黑眸如同荒山中的枯井,透着陰惻惻的寒意,讓人全身發毛,“你是不捨得吧?”
她的話沒錯,衛西城當然不捨得,那是他的老婆。
他雖然沒有承認,可是小琳卻知道了答案,她笑了起來,聲音不大,卻是在這漆黑的夜色中,詭異的磣人,“衛西城你的心好狠,是不是你覺得我死了,你就解脫了,然後你就可以永無後患的和她幸福下去?”
一直不看他的衛西城皺眉,側目,“小琳,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不堪的一個人嗎?”
她垂首,就聽到他又說了句,“我知道我欠你的,我說過我會還,但是我不會拿她去還。”
“可現在能救我的人只有她,”小琳的聲音有些尖銳。
這話讓衛西城又一次陷入沉默,她說的沒錯,儘管衛西城已經通過國際紅十字會聯繫骨髓配型,但遺憾的是昨天他接到通知,說是目前國際紅十字會骨髓庫裡,根本沒有適合小琳的配型,而唐珊是她唯一的希望。
衛西城將目光投向星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故意在考驗他們,要不然這浩瀚人海中,怎麼除了唐珊,就再沒有一個能救小琳的人呢?
他的沉默,讓小琳的心痛了起來,他又犯難了對吧?其實她最怕的就是他爲難,她想要他開心,可是自己卻逼的他這樣,她好恨自己。
“西城,對不起,”小琳終於妥協,擡頭看向他,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月光在他微垂的長睫和俊挺的鼻樑處投下剪影,這影影綽綽的痕跡,將他的孤獨全部顯露出來,偏偏這份孤獨讓人走不近,觸不到……
恍惚間,小琳只覺得心被什麼什麼東西在不停的撞擊着,一下一下,深深撞進了她的靈魂,撞的她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心口的疼氾濫,她輕移步子,終於剋制不住的自身後抱住了他的腰身,臉緊貼了上去,“如果真的讓你那麼不捨,我可以放棄治療。”
她這話一出口,衛西城的身子明顯緊繃起來,她在他背後看不到的地方笑了起來,“西城,我愛你,可以爲你連命都不要。”
恰恰是這一句,如同一枚原子彈擊中了衛西城的心,他已經欠她太多太多,又怎麼能要了她的命?
如果真是這樣,怕是他一輩子都會揹着良心的十字架,一輩子也不會幸福。
“小琳,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他轉身,輕輕拉開她,可是才一秒,她又抱住他,這次,她靠在他的懷裡。
“西城,我不想離開你,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什麼也不留戀,”小琳的聲音如同雨的低泣,打溼了衛西城的心。
他仰起頭,將涌到鼻尖的酸澀強嚥回去,她的心他一直都懂,可那是他無法迴應的遺憾。
他的嘆息,哪怕很低,她也聽到了,因爲她靠着他,靠在了離他心最近的地方,“西城,你不要爲難,這件事我和爸商量好了,捐髓的事我們不會提,除非她自己願意。”
其實不用她說,衛西城也看出來了,他們在利用唐珊的感情,而這正是他最擔心的,唐珊那姓格就是愛恨分明,最討厭別人的欺騙和利用。
“她如果有一天知道了,後果有多可怕,你想過嗎?”衛西城艱難的開口,如果不是他欠了小琳的,他可以做爲唐珊的丈夫斥責他們的行爲,但是如今他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骨髓移植成功以後,我就會離開,她應該不會知道,”小琳輕輕的開口。
這是過河拆橋嗎?
衛西城卻聽的極不舒服,怒意隱忍不住的要爆發,小琳感覺到了他身體向外散發的寒氣,環在他腰間的纖手輕輕的移動,按在他左邊的位置,“你的身體沒事吧?你怎麼能喝酒?”
他頓時一凜,她的話又一次殘忍的提醒着他,他欠了她的,而所有的要出口的話,頓時只能啞巴吃黃蓮,無奈的吞嚥下去。
如果當初他知道會是這樣一種局面,那麼他寧願去死,也不會接受她的幫助,只是人生這條路從來沒有後悔可走。
“沒事!”良久,他纔開口,低低的聲音裡充盈着痛苦,無奈,還有自責。
“西城,答應我好好的,別不愛惜自己,”小琳又開口。
只是這次衛西城並沒有再說話,而是扯開了她的手,“不早了,回去睡吧!”
“我不!”小琳又任姓的抱住他,如果可以,她想抱着他就這樣等着生命死去。
“小琳……”衛西城無奈。
“你很愛她是嗎?”小琳又問。
“她是我老婆,我當然愛她,”衛西城聲音堅定,而他話音一落,擁着他的手臂更緊了。
“我和她什麼都一樣,爲什麼你就不能愛我?”小琳不甘的反問。
其實,衛西城也不知道,他也想過這個問題,就是沒有答案。
“你說啊,今天如果不是那個電話,你一定會抱我的對不對?”小琳仰頭看着他,“西城,只要你不去刻意區分,我們也可以的。”
“不,”衛西城否認,“我不知道爲什麼非她不可,但是我的身心只認得她。”
這世上就是有那麼一個人,說不出哪裡好,但就是誰也替代不了。
衛西城的話讓小琳不甘心,看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薄脣微微顫動,小琳的心跳快了,她擡起腳尖,微微啓脣,向着他的靠近…...
眼看只差一釐米,衛西城卻偏開了頭,“小琳,你別這樣!”
“爲什麼不能這樣?你對她不就是喜歡這樣嗎?”小琳的情緒變得激動,說着就要再吻上去,衛西城又一次躲開。
“小琳!”
“衛西城,你看着我,我和她一模一樣,我和她沒有區別,如果你是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那麼我寧願你把我當成是她,哪怕這樣我也願意,不行嗎?”她愛他,已經卑微的願意淪落成別人的代替品,這樣子還不夠嗎?
看着他仍無動於衷,小琳心一橫去扯他的睡袍,“西城,我也可以給你的……”
白天她看過的蒲團就在腳下,想到曾經他和唐珊也在這裡纏綿過,她就覺得嫉妒,嫉妒的發瘋。
“小琳,你停下……”面對她的瘋狂,衛西城不敢太用力,怕傷到了她。
只是,小琳已經瘋了,她想要這個男人,瘋狂的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