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煩,她想離開,她一眼都不想看到這兩個讓她虛僞噁心的人。
她一言不發,繞過沐永福想走,沐永福卻鍥而不捨的挪動身子攔住她的去路,“暖晴,你聽爺爺的話,你別癡心妄想把莫君清當成你的靠山,他不過是在騙你,利用你,他……”
“是誰在說我的壞話,在我老婆面前誹謗我?”包房的門倏然被推開,莫君清單手插兜站在門口,似笑非笑,溫潤的目光將屋內衆人籠罩,明明眉目清雅,卻偏偏帶着質的威壓,如一片片鋼刀刮在人的骨頭上,生生泛着疼。
沐永福呆住,“莫……莫總?”
他比莫君清大上兩輩,但商場上從不以年歲論英雄,論財富,論地位,他比莫君清都要遜上幾分,背地裡說人家壞話被人家撞到,自然心虛,一張老臉都紅了。
莫君清掃他一眼,沒有答話,徑自走到沐暖晴身邊,環住她的纖腰,“老婆,你可千萬別聽一些沒品的人背後嚼舌根,老公我對你的心天地共鑑,可昭日月。”
剛剛還煩躁不已的心忽然沉靜下來,她擡眸看他,“你怎麼來了?”
他親暱的捏捏沐暖晴的臉蛋兒,“我來看看是誰攪的我老婆這兩天心神不寧,盡和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沐暖晴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擡着頭小聲問他:“你都知道了?”
莫君清緊了緊箍在她腰間的手,“自己老婆的事當然要上心,省的不管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都來欺負我老婆。”
沐永福也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被莫君清這樣指桑罵槐,臉上掛不住,沉聲說:“莫總,暖晴是我孫女,我沒有欺負她,我是在維護她,你敢當着我們老夫妻倆的面說,你對我們孫女是認真的,你沒有玩弄她欺騙她?”
“我當然敢說,”莫君清庸懶的目光掃過去,“我已經和暖暖登記結婚了,現在她的合法妻子,是要與我生兒育女,共度一生的人,我喜歡她愛她尊重她,對她的愛絕對比那些只在嘴上說說是她的親人,其實是打着親人的旗號傷害她的人多的多,怎麼,你不服氣?”
“好!很好!”沐永福點頭,“既然你自稱是暖晴的丈夫,那很好,我們是暖晴的親爺爺親奶奶,既然是你是暖晴的丈夫,那我們也就是你的爺爺奶奶,是你的長輩,難道你莫總裁家中的教養,允許你對長輩這種態度?”
莫君清微微一笑,“沐總,您老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些,我老婆二十年前就被你趕出家門了,人人都知道她是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孤兒,哪兒又冒出個爺爺奶奶?撿現成的便宜也不帶您這樣的,一粒米一粒飯都沒付出過,就想騙個這麼漂亮懂事的孫女回家,您太異想天開了!”
沐永福沒料到沐暖晴和莫君清一個比一個嘴皮子利落,被擠兌着臉紅脖子粗,張口結舌,啞口無言。
李代倩是典型欺軟怕硬的人,怕得罪了莫君清給沐家帶來不利,換上一臉親切討好的笑,往前走了幾步,“莫總,你聽我說,當年我們不是有意要遺棄她,是因爲我們請高人爲她算算過命,說她是天煞孤星,命裡克父克母克親克子,註定孤獨終老的命格,莫總您是明白人,也是貴人,千萬不要貪圖美色,誤了自己的終身,憑您的身份地位,要什麼絕色佳麗沒有,一定要離這丫頭遠一點,你真娶了她,萬一將你剋死怎麼辦?”
如果說,剛剛沐永福和李代倩的話,沐暖晴都可以付之一笑,不以爲然,那麼李代倩這一番話,重重的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沒來由的緊張,小臉泛白,抓着莫君清胸口的衣服越攥越緊。
她怕。
怕莫君清會信李代倩這番鬼話。
雖然她從不信這些,但她怕莫君清信,她怕李代倩今天這番話會在莫君清心中埋下不詳的種子,以後不管莫家遇到什麼事,都會認爲是她這所謂的天煞孤星帶來的厄運。
還有前些日子他們失去的那個孩子,莫君清會不會以爲那個孩子被她剋死?
還有許南月、沈芳怡,他們相繼橫死,流言如果傳出去,人人都會以爲她是不詳之人,莫霆川會怎麼想,他還會讓她進莫家的門嗎?
她越想越怕,越想越怕,纖弱的身子像掉進冰窟裡,冷的哆嗦。
“沒事,別聽她胡說,”莫君清垂眸看她,憐惜的將她抱緊,輕輕吻了吻她,“沒事沒事,我讓你見一個人,你就不怕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驚惶的盯着他的臉。
他安撫的拍她,揚聲衝外面說了句:“進來!”
門應聲而開,路寬推了一個人進來。
那人穿着一身唐裝,大概六七十歲年紀,留着兩撇山羊鬍,身材瘦削,精神矍鑠,保養極好,只是此刻面色慘白,渾身瑟縮,哆嗦成了一團。
莫君清目光清冷的看着沐永福,“你認識他嗎?”
沐永福辨別了一會兒,“他是……孫道長?”
“沒錯,他就是你們口中的高人,當年爲暖暖算命的人!”莫君清微微揚脣,攬緊沐暖晴的纖腰,看着孫友德,似笑非笑,“孫道長,這位是我夫人,沐暖晴,今天有幸能請得您的大駕,爲我夫人算一命,請吧!”
“不敢不敢,雕蟲小技,怎敢在莫總面前賣弄。”孫友德額上的冷汗唰唰往下流,整個人抖的像篩糠一樣。
路寬狠狠推他一下,“讓你算你就算,哪兒那麼多廢話!”
孫友德被路寬推的趔趄了幾步,差點摔倒在沐暖晴腳下,撩起眼皮,抖抖索索看沐暖晴的臉。
看了一會兒,他才戰戰兢兢的開口:“莫夫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命格,旺夫旺子,多福多壽,福祿永康,富貴常寧,若是古代,這是皇后的命格,才官雙美,夫子俱貴,命格好的不得了,好的不得了啊!”
“哦?是嗎?”莫君清淡淡挑眉,“我怎麼聽說,二十年前你也爲我夫人算過命,當年你說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父克母克親克子,怎麼如今全都變了?”
孫友德抖的更厲害,苦着臉哆嗦,“莫總,你有所不知,當年我就看出您夫人是大富大貴福祿永康的命相,但是因爲被人要挾,我不敢說實話而已。”
“哦?”莫君清勾脣,“是誰這麼大膽,敢要挾您這位世外高人?”
“是……”孫友德擦着冷汗瞟了沐永福一眼,吞吞吐吐的說:“是……沐家的大公子沐千森……”
沐永福先是一愣,繼而大怒:“你血口噴人,你胡說!”
“莫總、沐總明鑑,在您二位面前,我連老鼠蟑螂都不如,怎麼敢信口雌黃,胡亂污衊,”孫友德苦着臉低頭哈腰的裝孫子,“的確是沐家的大公子沐千森找到我,我聽人講,沐家的江山有一多半是沐家二公子打下來的,結果沐家的二公子死了,按照法律,沐家二公子的遺產,他的遺腹子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沐家大公子不甘心把沐家二公子的財產拱手讓人,才找到我,想出這個主意,污衊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是天煞孤星的命,說她爹是被她剋死的,沐家二老最疼二公子,只要一聽這話,肯定不會認那個孩子,這樣沐家大公子就可以把沐家二公子的財產全都據爲已有。”
沐永福聽的呆若木雞,捂住胸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氣喘如牛,“你胡說,你胡說!”
孫友德的臉幾乎皺成麻花,“沐總裁,當着您和莫總的面,我怎麼敢胡說?當年你們大公子還給了五萬塊的封口費,是我這輩子賺的最大一筆橫財,說實話,你家大公子就是太摳門,他吞了你們家二公子那麼大一筆財產,要是能大手一揮分我幾十萬,我早就遠走高飛了,今天也不會被莫總抓到,把他當年做的一切都抖出來,所以說做人不能太小氣,太小氣有報應,這是真的!”
沐永福捂住胸口,呼吸急促,耳邊嗡嗡作響,再也聽不到孫友德的碎碎念。
他對沐暖晴並沒有感情,他如今有這麼劇烈的反應並不是因爲心疼沐暖晴的遭遇,而是痛心大兒子的所作所爲。
在他眼中,他的兩個兒子一直兄友弟恭,堪稱名門兄弟中的楷模,從不因財產的事有過干戈口角。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引以爲傲的兒子,會在自己親弟弟屍骨未寒的時候,去算計弟弟唯一的遺腹子,這要心思惡毒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做的如此狠絕?
他既然可以這樣算計自己的親兄弟,對他這做父親的又能客氣到哪裡?
如今他手中還握着沐家大部分股份,他對他還客客氣氣,萬一哪天他把大權全都交出去,他眼裡可還能有他這個父親?
萬念俱灰也不過如此,他呼吸急促,臉色慘白,驚的李代倩扶着他的胳膊,用力揉他的胸口,“你彆氣彆氣!”
“怎麼能不氣?畜生!畜生啊!”沐永福跺腳,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