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基本上都可以判定,左司驍的生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他的手機處在無法接通狀態,山坡之下,是一個又一個的坎兒,雜草叢生、荊棘遍佈,在其中找人,相當困難。
而且他們沒有感知到任何左司驍發出的求救信號,所以,他們還有一個不好的猜測,那就是,左司驍應該已經陷入昏迷、或者……已經遭遇不幸。
每個人都面色凝重,手裡都拿着手電筒,在極力搜救中。
……
搜救所用的直升飛機,已經停在某個地方很久了,蘇辭一直咬着牙,往那個方向走去。
她的板鞋也都溼透了,細雨還在飄飛,到處都是水滴,晚風也透着涼意。
但她的額頭,卻有細密的汗珠,因爲,她一直在用力地往前摸索。
聽聲音,直升機似乎距離她很近很近,可是她卻要走很久很久,還沒有到達直升機所在的地方。
或許直升機所在的地方,就是左司驍的車子所在的地方。
她忍不住想,他會待在車子裡面嗎?
如果搜救人員已經找到他,那麼,他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抿着脣,忍着身上的傷痛?哪怕那疼痛是常人無法忍受的,他還是不吭一聲?
她發現,自己是真的忍不住就去想他,想之前的他的樣子,想他獲救時的畫面。
那些雜草和荊棘,有時候會刮到她的手上,還有臉上,在尖銳疼痛到來的那一刻,她會低呼一聲,但因爲心裡想着左司驍,就能忍住不去管這些傷口。
每往前踏出一步,她就多欣喜一分,覺得自己距離左司驍越來越近了。
她的長髮也被溼透了,一綹一綹地搭在腦後,她身上沒帶髮帶,無法紮起來,有些頭髮甚至調皮地貼在她的額頭和臉頰。
有時候她會伸手弄掉,可沒過一會兒,它們就又跑上去了。
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不受到影響,每隔一段時間,她會停下來休息一會兒,然後再繼續走。
她的腳步和目光一樣堅定,沒有絲毫的遲疑,也從不後悔,更沒有傾訴任何艱辛。
“寶寶啊,我們一起去找爸爸,你乖乖待在媽媽的肚子裡,不要怕啊。”有時候,她還會對肚子裡的孩子說話。
哪怕她知道,只有三個月的孩子,其實沒有太多的意識。
夜色很深很濃,微弱的燈光照不到遠處,時間在蘇辭一步一個腳印中,悄然流逝。
當她終於覺得自己,距離那臺直升機已經很近時,那臺直升機卻在緩緩升起,似乎要往別的地方而去。
蘇辭皺眉,難道說這片地帶,他們已經搜尋過了,確定沒有左司驍的蹤跡?
她試圖加快腳步,追趕上直升機的速度,讓他們別走。
她有種直覺,左司驍就在這附近!
可是荊棘、雜草從中,並不好奔跑,她幾乎摔倒在地上,等她重新站穩時,直升機的聲音,已經漸漸到別處去了。
蘇辭心底生出一抹濃烈的無力感,幾乎要摧毀她的意志力,她眼前晃了晃,差點暈倒在地上。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不怕,搜救人員走了,她可以留下來,尋找她要找到的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就在這附近!
她一手拿着左司驍的大衣,一手拿着手電筒,不斷地推開一叢又一叢的草木荊棘,微弱的電筒光,將周圍一一掃過。
哪怕是一個很小的角落,她都沒有放過。
在這樣的環境裡,人體很輕易被環境掩蓋掉的。
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還有雨水滴答滴答、掉落在石塊上、或者葉片上的聲音。
聽起來熱鬧,但也寧靜。
在這樣的環境中,只怕無數人都要感到心驚膽戰,因爲目之所及,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又是在深夜。
但是蘇辭沒有,她很鎮定,也很堅定。
這多少得益於這段時間,她在練字的時候,都被迫集中注意力,修身養性。
時間雖然不長,但每天寧靜一個多小時,對她性子的修煉,益處卻是很大的。
加上她一心想要找到左司驍,自然就沒有其他心思去害怕了。
“左司驍?”她輕輕喊着他的名字,深怕他回答自己的聲音太弱,自己聽不到,所以,腳步也是踩得很輕。
“左司驍?”過一會兒,她喊一次,聲音極盡溫柔。
“司驍?”她快要將這片地帶,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他。
她終於感到有點絕望了。
現在她所在的地方,有個坑,因爲左司驍的車子,就在下一個坎下,這裡的坑是被他的車子砸出來的。
蘇辭擡頭看了下天空,仍舊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她用手電筒往上面照去,也只能看到小範圍內,細雨飄飛的、霧濛濛的畫面。
她仰着頭,很久很久,希望上天能夠給她一點指示,告訴她,該往哪個方向去找。
遠處仍舊傳來直升機轟隆隆的聲響,她卻一個人站在這裡。
“司驍,你在哪兒?給我一點點聲音,好不好?”她低聲呢喃着。
咔擦!
一聲輕響,忽然鑽入她的耳膜內,蘇辭渾身一震,循着那聲音看去,可是那道聲音,卻沒有再出現。
她在瞬息之間,又失去了線索。
“左司驍?司驍,是你嗎?”她喊道,聲音裡,滿滿的都是難以抑制的激動,“你在哪兒?再給我一點點聲音,好不好?”
緊接着,又是一道“哐啷”聲傳來,蘇辭渾身怔住,那聲音是從他的車上傳來的?
難道左司驍在車上?
她迅速繞過那個高坎,往下邊走去,因爲激動,而幾次險些摔倒,幸好她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木柴。
下一個坎有一小塊平地,有點類似於梯田那樣,他的車子就是掉落在這小塊平地上的,沒有再繼續往下翻滾。
蘇辭走到這小塊平地上之後,便忍不住繼續喊道:“司驍,是你嗎?你在這裡嗎?”
他的車身,豎着躺在這小塊平地的中央,以至於蘇辭查看了這一端,不見左司驍之後,還得到另外一邊去看看。
此外,她連車內也看了,的確是沒有左司驍的,想必那些搜救人員,也是查看過了的。
但是,要去到另外一端,她還得爬回上一個坎兒,再從另外的方向下來。
她不能從車上經過,因爲無法斷定,車子在受到重力後,還會不會往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