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驍拿到手機時候,卻發現電話是蘇辭的父親蘇國賢打來的,他擰起眉頭,遲疑兩秒鐘,終究還是說道:“小妖,是你父親打來的電話。”
他沒有辦法讓她拒絕接聽父親的電話,那是有血緣關係的至親。
他將手機拿過來給蘇辭,蘇辭斂去臉上的笑意,劃開屏幕接聽蘇國賢的電話,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凌晨,相當於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而這個時候,蘇國賢給她打電話,目的是什麼?
蘇辭深吸一口氣,儘量以平淡的語氣,喊了一聲:“爸?”
“女兒啊,新年快樂。”手機裡傳來蘇國賢比較緊張的聲音。
蘇辭驚訝了,爸爸跟她說新年快樂?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這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了?
爸爸對她態度最好的時候,就是問她要錢的時候,以及三年前,蘇洛洛高考失利,他這個做父親的,請求自己將蘇洛洛帶在身邊照顧的時候。
現在蘇辭還記得當時爸爸是怎麼說的。
他說:“蘇辭,你現在大學畢業了,也參加工作了,你就將洛洛帶在身邊吧?你是大學生,工資肯定會很高的,帶洛洛在身邊,對你來說,不是難題,不是嗎?”
當時她就想笑,爸爸不知道,現在大學生已經不稀缺了嗎?而且剛畢業的大學生,除去特例之外,絕大部分一開始的工資,都是很低的。
她的主張是讓蘇洛洛復讀,再高考一次,但蘇洛洛也不同意,她說她不是讀書的料,不願意再讀下去了。
就這樣,她聽從爸爸的安排,將蘇洛洛帶在了身邊,後來的事情……
後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乍然聽到爸爸說“新年快樂”,她還真是沒反應過來,心中警鈴大作,他該不會是有什麼要求吧?
雖然這樣想自己的爸爸,有點不應該,可蘇國賢的爲人,讓蘇辭不得不這麼想。
她回了句:“新年快樂。”
蘇國賢小心翼翼地問:“你在城裡還好吧?”
問她好不好?
原本靠坐在牀上的蘇辭,情不自禁坐正身體,“我還好,爸爸好嗎?”
沒有哪個孩子願意憎恨自己的父母,她也不例外,雖然自從陶芳芳帶着蘇洛洛和蘇繁出現之後,她的家庭就破碎了。
母親離開之後,父親也不曾對她好,可如果從這一刻開始,父親願意對她好、真心實意對她好,她是願意接受的。
她也渴望父愛,即使她已經即將成爲一個母親。
站在牀邊的左司驍,看着蘇辭的反應,眉頭再次皺起來,蘇國賢跟她說了什麼?她情緒波動這麼大?
雖然是往好的情緒方面波動,但左司驍總覺得蘇國賢不靠譜,最終還是會傷害她。
“好,好着呢,就是牽掛你們呀!”蘇國賢說道。
蘇辭沉默了,已經十多年了吧?這是爸爸第一次跟她說牽掛。
爸爸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忽然變得這麼多愁善感!
蘇辭道:“爸不用牽掛,你將自己身體照顧好就行了,過幾天我抽個時間,回去看看你。”
左司驍驚訝,他的小妖居然主動說回去看望爸爸?
之前蘇繁結婚的時候,他們是怎麼欺負她一個的?她難道都忘記了嗎?
左司驍心中很是鬱結,只怕這個世間,最難拒絕的,除了愛情、友情之外,還有最難捨的親情啊。
現在他的小妖,就是被親情給困住了。
也罷,到時候他跟着她就是了。
然而,電話裡,蘇辭卻聽到蘇國賢急急地說:“不不、不用,你不用回來,你好好地待在城裡,照顧好左先生就行了。”
什麼?蘇辭聽得愣愣的,她忽然有點明白父親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蘇國賢又道:“只要你讓左先生高興了,我們一家就都好了。你弟弟和你弟妹,不是都沒工作嗎?他們還要還房貸,壓力可大着呢,所以,我想着,過完年就讓他們兩個去找你。”
“到時候你讓左先生,給他們安排個工作,月薪一萬塊錢就可以了,讓他們的生活壓力不要這麼大。嗯,爸爸就這麼點小事要拜託你,女兒,爸爸也只能拜託你了,你是我們家最有出息的,是爸爸的驕傲。”
“……”所以,爸爸,你在按照提前準備好的臺詞跟我說話嗎?最有出息?你的驕傲?這樣的臺詞都出來了。
她瞬間氣出了眼淚,也不是氣父親的無恥,而是氣自己剛纔的幼稚想法,以爲自己渴求了這麼久,終於要得到父愛了。
原來他說了這麼多,都是在爲他的兒子和兒媳婦兒鋪路!
還要求月薪一萬塊錢?他還覺得這是小事?
他們部門個個靠實力工作,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月薪過萬的!
無知者還真是無畏啊!
左司驍立即來到蘇辭身邊,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淚水,卻見她嘲諷地笑起來。
蘇國賢沒聽出來她在嘲笑,也跟着笑起來,“女兒,這對你來說,肯定是件小事吧?爸爸也不捨得爲難你,我就先代替你弟弟和你弟媳多謝你了。”
蘇辭斂住笑意,沉聲道:“爸,找工作是個人的事情,我就算認識國家最高領導人也沒用,他們還是自力更生吧,如果他們連自己找工作的能力都沒有,公司爲什麼還要用他們呢?”
“好了,你的牽掛,我已經收到了,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我懷着孩子呢,不適宜熬夜,以後爸爸不要在半夜打電話過來了,我怕我和自己的孩子,都承受不住。就這樣吧,爸爸新年快樂,再見。”
說完之後,她就掛了電話,緊緊地攥着手機,咬着脣不鬆開。
剛剛新年啊,爸爸就打這麼一通電話過來噁心她!
她除了笑之外,還能說點什麼呢?
左司驍雖然沒聽到蘇國賢說了什麼,但聽蘇辭說的話,以及她的反應,就能差不多瞭解事情的大概經過。
他掰開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機拿走,這時候蘇辭忽然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她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難過地閉上了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講。
左司驍就也陪着她沉默。
半分鐘之後,蘇辭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道:“你怎麼就沒有接到噁心的電話啊?太不公平了!所以,我要看別人發給你的祝福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