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大家一宿沒睡,身體很虛,走路的時候,都感覺眼前的景物在輕微搖晃。
可是,即便他們很累,卻都不想睡覺。
蕭狄、孟有琴以及蕭錦瑟乘坐一輛車子,左司驍和蘇辭,則在另外一輛車子。
蕭狄、孟有琴以及莫江流之間的事情,蘇辭本不打算干預的,說直白些,那是他們的感情生活,她作爲晚輩,真的沒什麼可說的。
但蕭狄要求她和左司驍過去蕭家,她沒辦法拒絕,現在車子正載着她和左司驍跟在蕭家車子後面,往蕭家別墅的方向而去。
左司驍讓蘇辭躺下來,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你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就叫你。”
從警局到蕭家別墅,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距離呢。
蘇辭調整了下姿勢,聽話的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媽媽被關在那個潮溼陰暗空間裡的畫面,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橫衝直撞。
她一會兒皺起眉頭,一會兒鬆開眉頭,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五分鐘之後,她就處在半夢半醒之間了。
左司驍也累得夠嗆,現在單手撐着腦袋,閉着眼睛休息。
車廂內一片寂靜。
一個小時後,兩輛車子前後駛入蕭家別墅,車子停穩之後,左司驍率先睜開眼睛。
睡了一覺醒來,還是有點暈暈的,他垂眸看一眼枕在自己腿上的蘇辭,她眉頭緊皺,面色急切,儼然在做噩夢。
他輕撫她的面頰,溫柔地喊她的名字,試圖喚她醒來,又怕嚇着了她,所以動作和聲音都很小心翼翼。
蘇辭睡眠並不深,左司驍柔柔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裡時,正在做噩夢的她,就忽然感覺心裡淌過一股暖流,這股暖流驅散了她的噩夢,她很快就醒了過來。
兩個人一起下了車,就聽到前面傳來尖叫聲,蘇辭和左司驍加快腳步過去,才知道孟有琴居然拿了把剪刀,戳傷了自己左手的手腕,現在鮮血正不停地冒出來。
剪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進車裡的,被孟有琴拿到了。
“老爺子,仔細算的話,我跟着你也有二十一年的時間了。我那個時候才十八歲呢,你說需要人陪,我就陪在你身邊了,更是在十九歲的時候,給你生下錦瑟,可你現在怎麼能夠聽信莫江流的話,認爲我背叛了你呢?”
孟有琴站在車門口,手腕上的血汩汩地流淌着,滴落在草尖,再順着草尖滑落到地面。
她和蕭狄下車的車門是車子兩邊,剛纔她就是趁蕭狄從那邊車門下車的時候,拿剪刀戳自己手腕的。
蕭錦瑟坐在副駕駛座,根本來不及阻止,一轉頭就看到媽媽一手拿着剪刀,另外一隻手在流血了。
此時,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孟有琴,有點沒反應過來。
孟有琴流着眼淚,道:“蕭狄,自從我跟了你之後,你就是我的天,現在你懷疑我了,不信任我了,即便你沒從莫江流的電腦裡找出什麼,我們之間也回不到過去了。”
“你的不信任對我來說,就是巨大的恥辱,我是沒勇氣再活下去了,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孟有琴決絕地說道。
手腕被割傷,不會立即斃命,致命的是失血過多。
以孟有琴現在的流血速度,大概不要半個小時,她就會失血過多。
蕭狄的眉頭緊緊皺着,似乎是沒想到孟有琴沉默一路,到家門口時,會選擇以死明志。
“媽,你和爸爸這麼多年前的感情,爸爸肯定是相信你的,你快把剪刀放下,我們送你去醫院!”蕭錦瑟一下子就哭了。
此時的日光正盛,打在人身上,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甚至覺得冷意透骨。
“你爸如果相信我,他就不會說出要帶你去做親子鑑定這種話,他更不會去查看莫江流的電腦!莫江流是個怎樣的魔鬼啊?你爸選擇相信魔鬼,都不相信我這個枕邊人,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孟有琴緊緊攥着剪刀,渾身緊繃地站在車門邊,車門甚至都還沒有關上。
日光如火,正燃燒得豔烈。
旁觀的蘇辭,也抿了抿脣,她早就知道孟有琴和莫江流之間的非正當關係了,可是現在她要說出真相嗎?
一旦她道出,孟有琴肯定就自殺了。
可是她不說出,蕭狄就會一輩子被矇在鼓裡。
莫江流就算再怎麼喪心病狂,曾經也是被蕭狄當做女婿——哦不,或許更重要一些,當成半個兒子來對待。
半個兒子和年輕的妻子搞在一起,對一個男人來說,莫過於天大的打擊了吧?
蕭狄能夠扛得住這樣的打擊嗎?
是不是在來的路上,蕭狄也在內心祈禱着,莫江流說的話都是狗屁?其實他的妻子對他很忠貞?
想到了這些,蘇辭就保持了沉默,就算要揭穿孟有琴,此時也不是最好的時機。
孟有琴選擇割腕,而不是抹脖子,興許有不想死的念頭在裡面,但如果外人再緊逼一步,興許她就會真的去死了。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人想死的慾望,哪怕這個人並不是什麼道德高尚的人。
孟有琴站直了身體,嘴角帶着一抹哂笑,眼淚卻在滴落,滴落的速度和手腕上血液滴落的速度差不多頻率。
蕭狄沒有說話,她也跟着沉默,看似決絕,但也似乎在等蕭狄做決定。
但蕭狄好久都沒有出聲。
孟有琴忍不住想,自己也許賭輸了。
“錦瑟,你是你爸爸的女兒,媽媽用性命起誓,你姓蕭,這輩子都不會改變!媽媽死不足惜,如果你爸依舊要你去做親子鑑定,那你就勇敢地去,不要害怕。”
咬了咬脣,她繼續道:“錦瑟,媽媽走了以後,你好好陪伴你爸,媽媽和你爸之間的事,只是我們夫妻的事情而已,你身爲他的女兒,不要被這件事影響。媽媽愛你,你爸肯定也愛你,他年齡大了,你不要氣他,對他要多點耐心。”
孟有琴的眼淚掉得更兇猛了。
“媽媽要走了,你不要怨恨媽媽,媽媽也想看你交男朋友,也想看着你出嫁,媽媽甚至還想過,以後幫你帶孩子,但媽媽知道,這不可能了,希望來世,我還能做你的媽媽,看着你長大。”
語盡,孟有琴就一副等死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