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進,屋裡光線昏暗,空氣很是靜謐,沒有人在。蘇慕堇輕輕關上門,沒有換室內拖鞋,直接脫了鞋就走進去,瓷磚的冰冷透過薄薄的絲襪侵入她的腳底,她仿若未覺,直直的走向雲墨非的房間。
房內空無一人,她站在門口望着房裡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身走到客廳,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讓外面的陽光透過陽臺的玻璃門傾瀉進來。她推開玻璃門,冬日的寒冷瞬間涌了進來,可這樣的冷,不及她心裡那無盡的冷意。
今天墨非陪安染染去遊樂園玩,自從她和安染染定下了約定,安染染幾乎就佔據了墨非的大部分時間,再這樣下去,墨非真的就要在她們約定的一個月裡恢復記憶了,然後回到了安染染的身邊,從此和她沒有關係了。
一想到他會離自己遠去,心裡就覺得很是蒼涼。如果不曾擁有,也怕失去,就是因爲擁有,才如此的害怕失去。
她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擁有了,而且只擁有一個多月,短暫的如此滑稽可笑。
閉上眼,任由寒風吹在臉上,她的思緒漸漸飄到了美國,飄到那天陰沉的午後。
那天,她和墨非見了面,她爲了把設計圖給他看,特意來了一趟美國。本來等他回國了,再拿去給他看是可以的。但不知道爲什麼,那時的她腦子特別軸,就想着設計圖出來就要馬上給他看,知道他去美國辦事,她也就飛到了美國。
其實她很慶幸,當時她去了美國,如果她沒有去,恐怕墨非真的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們談好後,她邀他一起吃個晚餐,他拒絕了,說不方便。她知道他不是不方便,而是不願意。或許是明白了她對他存有的心思,所以整個談話下來,他一直都很冷漠,除了公事該說的說了,其他的話不多一句。
就算她問了,他也沒有回答,當作沒聽到。這讓從小驕傲到大的她很是挫敗,她自認爲自己比那個安染染好太多了,怎麼他就看不上眼呢?
後來,他們道別分開了。
或許是心裡的不服氣在作祟,本該回酒店的她,她讓司機掉轉了方向,偷偷跟上了他的車,跟在他的車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也就是這樣,她親眼目睹了當時車禍的發生,他的車不知道爲什麼在公路上七扭八扭的,好像失控了一般,就在她還不解的時候,她眼睜睜看到車子衝出了公路,撞上了路邊的山石,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司機驚得踩了剎車,待車子停好後,她立馬推門下車,急匆匆的朝那輛撞上山石冒着煙的車子跑去。當時的她根本沒有想到車子會不會爆炸,一心就擔心着墨非的情況。
隔着車窗玻璃,她看到歪靠在車後座的墨非,雙眼緊閉,滿臉的血,看上去就像了沒了氣息一般。當下,她的眼淚就奪眶而出,她一邊喊着一變使勁拉着車門,可是車門是上鎖的根本打不開。
最後她撿起地上的石塊,砸碎了玻璃,探手進去從臉把車門打開。她摸了摸他的鼻息,還有氣,她二話不說就直接拉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使勁把他從車裡拖了出來。
把他平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臉,喊了幾聲都沒有迴應。她讓司機把車子開過來,然後兩個人合力把他扶上了車。
而就在他們的車子駛離事故發生地一小段距離的時候,車子爆炸了,巨大的聲響震得她耳朵好幾天都耳鳴,她回頭看了眼那嚇人的火光和濃烈的黑煙。她在心裡慶幸着,還好她偷偷跟了上來,還有她把他從車裡救了出來。
不然他可能被火光吞噬,成了灰燼。
把他送到醫院急救,醫生檢查過才知道他的傷非常的嚴重,不排除內臟器官因巨大的撞擊而產生破裂或損傷,又經過她的拖拽,造成了二次傷害,所以醫生當晚就下了死亡通知書。
值得慶幸的是,在醫生的奮力搶救下,他被救了下來。
或許是他的求生意識夠強烈,差不多過了一個多禮拜,昏迷的他終於醒了過來。她既驚喜又失落,她知道他醒了過來肯定要找他的家人,找安染染。當時她的私心,她根本沒有通知他的任何一個家人,就想着自己守着他,照顧着他。
細細想來,才發現原來當時自己就那麼喜歡他,無怨無悔的守在昏迷的他的身邊,因爲那個時候,他的身邊只有她。她固執的認爲,他只有她。所以沒有通知他任何一個親人。
誰知,他醒來的第一句話是“你是誰”,她愣住了,隨後反應過來,喜悅慢慢充斥着全身,她大概猜到他因爲撞擊,失憶了,忘記了過去的事。
事實證明她猜的沒錯。她覺得是自己的用心感動了老天爺,所以老天爺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讓他忘掉過去,重新來過,而嶄新的人生裡,就只有她的存在。
她編了一個又一個浪漫感人的故事告訴他,他有多愛她,她有多愛他,他們是有多相愛,他總是半信半疑的,然後在她的堅持下,他相信了。
相信她是他的愛的女人,相信他們很相愛,相信他們要結婚了。
這就像是偷來的幸福,她小心翼翼的保護着,想盡辦法不讓顧家人找到他。原以爲可以瞞天過海,可回國一趟,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泡沫了。
安染染的出現,讓她害怕,她就想帶着他回美國,永遠不再回來,這樣他就永遠屬於自己的。
但那天安染染的話特別對,墨非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如果到那天,他記起了所有的事,知道了她是在騙他,他得有多恨自己呢?
一想到他會恨自己,她就心痛到無法呼吸,比他不愛自己還痛,她寧願他不愛自己,也不願意他恨她。
最後,她和安染染定下了約定,以一個月爲期限,如果他恢復了記憶,那她就不糾纏了。反之,安染染也會放手的。
她在賭,賭一份運氣。
但現在看來,幸運女神好像是站在安染染的那一邊的。
她轉身走到沙發坐下,從自己包裡掏出了手機,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撥了出去。
待那邊接通後,她對那邊說了一句:“墨非,我胃疼得厲害。”聲音裝得有氣無力的,聽起來就像是痛得很厲害。
對,就允許安染染一直霸佔着墨非,就不允許她使手段嗎?反正約定裡也沒說不允許她使手段阻止墨非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