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般的夜色沿着道路無聲的蔓延開來,呼嘯而過的汽車去帶起的風吹動着綠化樹的枝葉,搖動了幾下就恢復了平靜。
白芨站在路邊,看着商母她們坐上了出租車離開,自己才轉身往公交車站去。
還沒有11點,夜班公交車最後一班是11點。
公交站還有零星的幾個人,他們或坐着或站着,白芨走過去坐在長凳上。
不同於商場的熱鬧,公交站周圍顯得有些安靜。不過,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在等車,還有其他人。
白芨沒坐多久,就看到自己所等的公交車緩緩自遠處駛來,她立馬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仰首企盼着公交車。
突然,視野裡一輛suv自公交車後竄了出來,車速很快的超過公交車。
“吱!”伴隨着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路面的聲音,那輛suv停在了白芨的面前。
白芨望着那黑乎乎的車窗,根本看不見裡面的人,她皺了皺眉,眼底劃過一絲不悅,這人怎麼把車停這裡?妨礙她上公交車!!!
想到這,她不由心生惡膽,掄起了拳頭,兇巴巴的對着車窗呲牙咧嘴的。
她儼然是忘了,車窗是看不到裡面,但裡面的人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等她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已經晚了。
車窗還是黑乎乎,藉着站臺的燈光,可以模糊的映出白芨略顯有些滑稽的臉蛋。
尷尬、不知所錯的表情在她臉上交織着,她訕訕的收回手,眼神飄忽着,裝作不經意的挪動着腳,慢慢的往旁邊挪。
公交車終於慢悠悠的駛來,白芨眼睛一亮,正要拔腿往公交車跑去。
這時,suv的駕駛座的門打開了。
聽到聲音的白芨不由自主的扭頭望去,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呢?白芨納悶的皺起眉。
那道身影慢慢的轉過身。
我去,他怎麼在這裡?
白芨怔怔看着那個從車上下來的人。
雲璽恩也靜靜地看着她,背光而站的她,並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但他猜,她應該是錯愕的。自己躲了一個晚上的人竟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怎麼可能不錯愕呢?
兩個人就這樣看着彼此,眼裡只有對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覺。
直至公交車從白芨眼前駛過,她才猛的回過神,驚呼了聲:“公交車!”
她擡腳想去追,可看公交車已經駛遠了,她是追不到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剛纔那一班公交車是最後一班了,錯過了,她就只能打出租車了。
這都要怪他!她向站在車旁的男人投去一個埋怨的眼神,然後轉身朝出租車停靠點走去。
見狀,雲璽恩趕緊追了上去。
“我送你回家。”他說。
“不用。”她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眉梢微揚,雲璽恩一個闊步來到了她的面前,攔住了她,“你這是要躲我到什麼時候?”
白芨擡起頭,不滿的瞪着他,“雲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害我錯過了公交車,現在我想打出租車你又想幹嘛呢?”
“我送你回家。”他重複着剛纔的話,“現在你躲不了,我也不可能讓你躲我的。”
“我說不用就不用!”白芨的語氣有些衝,說完這個,她就想繞過他繼續朝停靠點走去。
這時,雲璽恩抓住了她的手腕,“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這次,他低低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懇求。
白芨不禁心底一動,緊咬着下脣,沒有說話。
他見她不再堅持,便繼續說:“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搭出租車不安全。”
他說的沒錯,確實是不安全。
白芨想了想,然後轉頭看他,“那就麻煩雲總了。”
說完,她掙開他的手,兀自往回走。
雲璽恩看着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脣角緩緩勾起。
……
白芨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爲心軟才讓他送回家的。
車內,低沉沙啞的歐美女歌手在深情唱着一首情歌,優美的旋律在車廂裡流動着。
白芨瞄了眼專注開車的男人,心底有着疑惑,他不是和蘇柔一起的嗎?
“蘇柔自己先回去了。”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把白芨嚇了一跳。
白芨扭頭看他,眼裡有着震驚。
他這是有讀心術嗎?怎麼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呢?
雲璽恩偏過頭睨了她一眼,勾起脣角,“你都把心思寫在臉上了。”
是哦。白芨揚眉,他這是不僅有讀心術,視力還很好,竟然在這麼暗的車廂裡,都可以看清她的表情。
真是666的!
不過,現在不是她驚歎的時候。
她輕輕咳了聲,然後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怎麼能讓蘇柔一個人回家呢?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搭出租車不安全。”
她把他剛纔對自己說的話還給他了,她可不想自作多情的覺得他是認爲她比較重要,所以讓蘇柔先自行回去,然後跑來找她。
“她自己開車回去。”雲璽恩的聲音輕飄飄傳了過來。
白芨當下愣住了,隨後“呵呵”乾笑了兩聲,“原來是這樣啊。”
尷尬啊尷尬!她把頭低下,懊惱的抿着脣,蘇柔是什麼人啊,她怎麼可能會搭出租車呢?就算自己沒開車,隨便喊家裡的司機過來接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是,她怎麼會把蘇柔和自己相提並論呢?
好吧,這一想,赤-裸裸的貧富差距又擺在了她的面前。
心情瞬間就不好了。
她的沉默被雲璽恩誤以爲她是在介意蘇柔,又想到在商場時她的躲避,眉梢揚起,她這樣的反應是在乎自己的吧。
這樣一想,他心情不禁大好,脣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他的萬里晴空和白芨的陰雲密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人心思各異,但有一點相同的是,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誰也沒再出聲。
這樣的沉默一直保持到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
“謝謝。”白芨穩了穩紛亂的思緒,轉頭,扯起脣角向他道謝。
她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打開車門。
雲璽恩靜靜的看着她下車,並沒有吱聲。
白芨把車門關上,他的沉默讓她有些失望,以爲他會說些什麼,但他沒有。
看來他真的只是擔心自己一個人搭出租車不安全,“特意”把自己送了回來。
畢竟朋友一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