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舊事
羅歡歡笑,笑得渾身顫抖。
“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一切嗎?”
“就算你說上幾千遍幾萬對不起又如何?”
“我媽她永遠都回不來了!”
因着羅歡歡的哭泣聲,一旁的霍建亭也顯得格外沉悶。
連顧清歌都是憂傷的。
“爸,您先進來,地上涼…”
雖然也許霍老爺子在羅歡歡跟前有着太多的愧疚,但於顧清歌來說,這個老人是疼愛她的。
羅歡歡看着跪在地上的霍天齊,心裡一陣陣泛着酸。
這個老人的身體不是太好,她早就聽霍建亭說過了。
眼下這情緒如此激動,再萬一弄出個好歹來。
“你跪着有什麼用?”
“如果你要乞求媽媽的寬恕,就到她的墳前去!”
顧清歌到底還是把霍天齊扶了起來。
“爸,您心臟不是太好,有什麼事,還是坐下來說吧。”
謝亦欣和霍婉瑩看着這一幕,早已無心再去諷刺顧清歌。
眼下的情況,她和霍婉瑩自身難保,哪裡還有精力再去管別的?
“爸,您當心身體…”
霍建亭適時的出聲提醒。
不管怎麼樣,霍天齊縱然對不起母親,但他卻盡到了一個做父親的義務。
這些年來,霍天齊給霍建亭的父愛,從來都是真摯而濃厚的。
也許在母親這件事情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立場來指責父親。
因爲他可能感覺到父親對母親濃濃的愛意。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父親竟然會對懷孕的母親不聞不問。
羅歡歡哭的眼睛通紅。
“你知道嗎?”
“媽她一直都在念叨着你…”
“其實,媽她根本不是難產死的…”
霍天齊的臉上瞬間劃過一道濃重的傷。
“她不是難產死的?”
“那她是怎麼死的?”
羅歡歡的視線轉向謝亦欣。
“我媽她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去問問這個女人就明白了!”
她指向謝亦欣。
巨大的恨意讓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搖搖晃晃,看上去像是站不穩的樣子。
霍天齊的眼神隨即落在謝亦欣身上。
“亦欣,當年小桃到底是怎麼死的?”
一向溫和的男人突然換了另外一副嘴臉和自己說話。
謝亦欣心頭一陣又一陣的酸澀滾過。
彷彿有人拿着陳年的烈酒在往她喉嚨裡猛灌一般。
灼燒的喉嚨疼得她幾乎要張不開眼睛。
旁邊的霍婉瑩伸出手,拍了拍母親的手背。
“媽,那個女人是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的,告訴爸,這件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謝亦欣連去看霍天齊的勇氣都沒有。
低垂着頭,卷着自己的衣角。
霍天齊看一眼霍婉瑩,臉色極是不好。
“既然已經看過了DNA報告,就不必再這麼稱呼我了吧?”
霍婉瑩的臉色一涼,很快便半癱在沙發裡。
“婉瑩,不是我狠心,而是你母親做的太絕…”
“其實,當年我就一直懷疑你和婉菁不是我的種…”
他微涼的眼神漸漸轉向謝亦欣。
“當年,我事業不如意,處處碰壁,又害怕小桃擔心,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在一條小巷子裡喝到不醒人世。”
“雖然醉的厲害,但我還是有些意識的,那個時候,你出現在小巷子裡。”17690096
“你是小桃的好朋友,又是好姐妹,你說扶我回家…”
“我就跟着你回家了…”
說到這裡,霍天齊頓了一下,似乎還帶着些難以啓齒。
但,僅僅是頓了一下,他又開了口。
許多事情,既然已經說出來了,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你假意說那是醒酒茶,卻在茶裡下了藥,我不知道茶裡有藥,就喝了下去,在藥力的作用下,我更是把你當成了小桃。”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你和小桃的很多習慣想像的讓人難以置信。”
“小桃喜歡桂花味的香水,你也喜歡…”
“小桃喜歡那種碎花的連衣裙,你也喜歡…”
“你們經常穿一樣的衣服,有時候,甚至還會互換衣服,穿彼此的衣服…”
“那個時候,我爲什麼就沒有多一點心眼?”
悔恨在霍天齊的臉上劃過,濃重的哀傷背後,誰又知道他的淒涼和苦楚?
“那一夜,我們發生了關係,我不敢回家,更不敢見小桃…”
“小桃那麼美好,而我,已經不再純潔了…”
“那段時間裡,我一直躲着謝亦欣,一邊躲着她,一邊做着自己的生意。”
“雖然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好,但好歹比之前有了一些起色。”
“我很相信小桃,於是,我決定回家看看。”
“在小桃的溫柔面前,我很快就忘記了謝亦欣的事,只是把它當作一場宿醉後的荒唐。”
“可是不久以後,謝亦欣找上了我…”
“她懷了我的孩子…”
霍天齊的聲音有些顫抖,也許在這三十年裡,他已經猜到了某些事情,卻一直沒有勇氣去證實它。
如今,當羅歡歡出現在他視線裡的那一刻起,那股不敢面對現實的心越來越讓他覺得難過。
關於父母親的往事,羅歡歡和霍建亭知道的並不多。
如今,從霍天齊口中娓娓道來,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霍建亭望着自己的父親。
在這一刻,他臉上的憔悴盡顯。
褪去了往日的鋒芒,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做錯了事的丈夫。
一片春/藥,一個和自己太太有着相似外表的女人,一場宿醉,徹底讓他背上了悔恨的包袱。
那個老人,還在幽幽的訴說着往事。
“謝亦欣一次又一次的找到我,我不想要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勸她拿掉。”
“可是她要脅我,說如果我非要她拿掉孩子,她就把那一夜發生的事告訴小桃!”
“恰好在這個時候,小桃也懷孕了…”
“我更加不敢說出來,只好躲着她們倆。”
“可是,謝亦欣畢竟和小桃是好朋友,她趁我不在家,擔起了照顧小桃的責任。”
“謝亦欣沒有揭穿我,也沒有在小桃跟前走露過任何風聲,我只好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謝亦欣的孩子比小桃的孩子早出生半年,當時我有懷疑這對雙胞胎姐妹不是我的,但謝亦欣對小桃的照顧讓我心存感激。”
“一個女人,能替我這樣照顧妻子,我真的很感激她。”
“謝家在生活上也還算富裕,經常接濟小桃,雖然沒有我在身旁,小桃的日子過的也算安穩。”
“那個時候,我的確太忙,又愧對小桃,又不敢面對謝亦欣,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沒有回家。”
“一直是謝亦欣陪在小桃身旁的。”
“她也總是打電話給我,在電話裡告訴我小桃和胎兒的情況。”
“把小桃交給她,我很放心。”
“再後來,我接到謝亦欣的電話,說是小桃難產,當時她選擇保孩子,捨棄了她自己。”
“那個時候,我在最北邊做生意,交通不像現在這麼發達,等我趕回家的時候,迎接我的,只剩下小桃的骨灰…”
謝亦欣坐在沙發裡,面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都是陳年舊事了,又提出來做什麼?”
“我承認,當年我爲了得到你,是做過那麼一件不道德的事,但我的出發點是基於我愛你…”
對霍天齊下藥那件事,一直是她的痛處。
如今又被翻出來,已經結痂多年的傷口豁然被揭開,疼得她眼冒金花。
羅歡歡更是冷笑不已。
“你只做了這一件不道德的事嗎?”
“恐怕還有很多件吧!”
“謝亦欣,我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難道你心裡不清楚?”
謝亦欣擡起臉,對上羅歡歡的視線。
“羅歡歡,你用不着替我戴高帽子,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和我是好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她就是難產死的!”
顧清歌則是拿過那本讓霍天齊失的病歷,默默的翻看着。
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
她把病歷伸到霍天齊跟前。
“爸,您看,這產檢報告裡說的清楚,那個時候,姨媽是雙胎心,也就是說,姨媽懷的是雙胞胎。”
霍天齊似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臉上發生着千姿百態的變化。
他眯起眼睛,看向謝亦欣。1ce08。
“當年,你不是說單胞胎嗎?”
謝亦欣一愣,狠戾的眼神看向顧清歌。歡起能羅一。
“顧清歌,這裡沒你事兒,你最好少摻和!”
顧清歌不理會她的威脅,繼續往下看去。
雖然病歷紙已經很老舊,有些還殘缺不全,但大部分的字她還是認得的。
“爸,您再看,這裡面每一項檢查都是好的,胎位正常的話,姨媽怎麼可能難產?”
顧清歌的話無異是在謝亦欣臉上打了一記耳光。
謝亦欣剛想就什麼,霍婉瑩已經站起來。
指着顧清歌的鼻子吼道:“顧清歌,你這個女人,不懂就不要亂說!”
霍建亭一把抓過顧清歌,擋在自己身後。
“霍婉瑩,說話的時候,先看看她是誰的女人!”
他凌厲的氣勢完全把霍婉瑩壓倒。
“下次再大聲和霍太太說話前,先考慮一下後果。”
霍婉瑩嚇得禁聲。
霍天齊看一眼霍婉瑩,視線還是落在顧清歌身上。
“清歌,你是婦產科醫生,這病歷裡說了些什麼,你比我們懂。”
霍天齊是人精,顧清歌一語戳中要害,他越發覺得謝亦欣和霍婉瑩這對母女問題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