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爲何,一向多話能輕鬆活躍起氣氛的他,覺得尷尬了起來。
他眯起眼眸。
他總算知道凌彥楠如此痛快的請他吃飯,具體是爲何了。
他以爲凌彥楠說請他吃飯不過是不讓他有機會靠近連慕然,現在他發現或許並不是這樣。
他們兩對夫妻恩恩愛愛的,外人看着都眼熱,識相知趣的人自然應該會自行離去,更別說打連慕然的主意了。
再者,凌彥楠此舉其實應該是想讓他看清楚連慕然是屬於誰的,他們夫妻好好的,他一個外人想要插一隻腳進來,那就是跟他現在的處境一樣尷尬難堪。
高臨瀧撇了下脣角,卻沒有離開。
凌彥楠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高臨瀧的臉色不好看,在連慕然吃了半碗飯詭,也把他夾過去的菜吃了後,他有些滿意了,起身離開去了一趟洗手間。
高臨瀧隨後跟上。
他出了包廂的門,在不遠的拐角處,就看到了凌彥楠雙手插着口袋,抿着薄脣,淡然的看着他。
看樣子,是在等他了。
他移步過去,臉上堆起了笑容:“凌先生,別來無恙。”
凌彥楠翹了下脣角,虛寒了句:“我對h市不熟,也不瞭解高先生的喜好,我看你似乎沒有怎麼吃飯,是飯菜不合胃口嗎?要不要再點幾個菜?”
高臨瀧眼眸一深,這麼說來,他剛纔是猜對了,他在心底嗤笑一聲,語氣卻淡淡:“是不怎麼對胃口,我這個人吃飯比較挑,不過在點菜就不用了。”他說的話不客氣,但是他臉上維持着笑容,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是故意的。
“抱歉,要是有機會的話,下次高先生到c市來,我跟小然再請您吃您喜歡的,當是賠禮。”
凌彥楠這句話說得隨意,卻處處都透露着他跟連慕然的關係,暗地裡警告他知趣點。
高臨瀧俊臉上都是笑容,他的話更加不客氣:“凌先生太客氣了,我聽小然說您挺忙的,也不用刻意的請我吃飯,我有小然陪着就可以了。”
凌彥楠聞言,沒有生氣,笑容淺淡的宣告主權:“雖然我知道高先生跟小然是朋友,但是我這個人對於接近小然的男性都比較敏感,所以要是她單獨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我不放心。”
高臨瀧不着痕跡的大量了他一番:“凌先生這般財勢皆有,才貌兼備,原來這麼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啊。”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小然周圍的野蠅浪蝶多,別有用心人也多,她在感情這方面上比較遲鈍,不會看人,所以我不防着點,我難以安心。”
高臨瀧自己就是那個別有用心的人,自然的也就聽得懂他是什麼意思了,而他一向都敢做敢認,話也說得越來越直白:“凌先生這麼愛護小然,小然聽了,定然會動容,不過我看最近小然似乎不大願意提起凌先生,我還以爲你們兩人感情即將破裂,我有機會了呢。”其實,連慕然哪裡跟高臨瀧提起過凌彥楠?他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怎麼了,只是見到今天連慕然都不怎麼理會凌彥楠,所以才做了這麼一個猜測罷了。
“高先生還是不要說笑了,小然是我的老婆,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因爲你插不進來。小然只是在跟我鬧脾氣,俗話說夫妻chuang頭吵架chuang尾和,脾氣一鬧,過了就好了。”
“凌先生倒是自信啊。”高臨瀧說完,勾脣諷刺道:“但是在我看來,不像是簡單的鬧脾氣呢?”
凌彥楠言笑晏晏,笑容真的就多了起來,煞有其事的說:“那是因爲你不瞭解小然,她啊,就是悶脾氣,我要是讓她不高興了,她什麼都不說,喜歡悶在心裡,想要我哄哄她,所以,哄哄她就好了。”
高臨瀧見到凌彥楠瞭然於胸的笑容,非常的不爽,兩人說了這麼多,他還是稍稍的處於下風,他心情不好,在想說點什麼扳回一城,但是凌彥楠笑容更加深了,說:“聽說高先生這段時間都在相親?我跟小然都祝福您能早日找到適合您的那個人,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找錯對象,覬覦不屬於自己的幸福。”
高臨瀧撇脣,說起這個,他就更加的不高興了:“那是家裡的人胡鬧。”
凌彥楠的笑容更深了:“家裡的人也是爲您好,我上個月到了一趟您家,跟您父親談了幾句,他們是真的不放心您的終身大事呢,您的父母都非常關心您,做兒子的不要讓他們失望纔好,對了,他們知道了我過來了這邊,今晚想請我吃飯,您覺得我該答應嗎?”
高臨瀧聽他說完,覺得不對勁的眯起了眼眸,本來想說什麼時候輪到他凌彥楠來跟他說教了,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勁的點就很明顯了。
他的眼眸驟然收緊,凝視着他:“你……是你!”難怪之前老頭子二話不說的就叫人來將他綁回去相親,說什麼他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成家立室了,當時他就有些糊里糊塗的,以前家裡的兩人老人也不是沒有關心過他的終身大事,但是這麼大動靜的,還是頭次,還不斷的給他安排相親,想起這段時間來被迫的相親,他臉色黑得猶如鍋底。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凌彥楠臉上的笑意不減,說:“令尊的一番好意,高先生還是不要辜負他們爲好,祝您早日找到您的幸福,如果高先生看得起,到時候我跟小然定然會出席您的婚禮,顯出一份虔誠的祝福。”
語畢,凌彥楠點點頭,宣告談話結束,繼而在高臨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越過他,轉身回去了包廂。
一頓飯裡,連慕然沒有什麼感覺,倒是凌彥楠的心情是最好的,一直在連慕然的耳邊自說自話,也不介意她不給迴應。
所有人都放了碗,時間差不多欲離去了,卻不見高臨瀧回來,連慕然愣了下,拿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凌彥楠忽然拿過她的手機,攥在手心裡,笑着問:“是想給高先生打電話嗎?”
連慕然在他深深的凝視中還是點了頭。
他出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不知道他還回不回來,她沒有這麼多時間等他,她還有事要忙,所以想給他打個電話,要是他一時半會回不來了,他們就先走了。
凌彥楠俊臉上多了一抹笑容,邊說話邊將手機塞回去她的包包裡,“不用了,剛纔我去洗手間碰到了高先生,他匆匆的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可能是有急事。”
連慕然聞言,皺了眉頭。
她多少能看得出來高臨瀧似乎對她存在些不純粹的心思,只是他一直不承認,而她也沒有硬逼着要人家承認,而且,他們兩家還有合作關係,要是他真的承認了,或許會影響他們談項目,所以,不捅破那層紙對雙方都好。
而她知道,凌彥楠似乎是看出來了的,所以,聽到他這麼一說,她覺得凌彥楠剛纔說的話,不大可信,覺得他去洗手間的途中,定然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不過,她也沒有深入去想,凌彥楠時一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而這件事高臨瀧本來就是處於下風,自然也不會做得過分,應該是發生了些口角而已。
想到這,她也不去想了,在凌彥楠埋單後,四個人一併離開了。
……
連慕年他們在h市留了十多天了。
之前連慕年接到了凌彥楠的電話後,就跟曲淺溪一起,將行程排開,多花了半個月在h市上,希望能解開小然的心結。
這半個月來,他跟曲淺溪過得不錯,閒適而愜意,就像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度假一樣。
今天不用去高氏集團,他們可以在家休息一天,而他們幾個都不是喜歡外出人,所以所有人都在家裡呆着。
天氣不錯,h市的夏天,太陽不算毒辣,風有些大,從窗外吹進來,舒舒爽爽的,很舒服,有種秋天蕭瑟柔軟的感覺。
早上,吃完早飯後,連慕年就一直在房間裡辦公,到了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才走出房間。
出了房間卻見到自己的老婆正站在樓梯口,饒有興趣的看着樓下,心情似乎很不錯。
他挑了眉,無聲無息的過去攬着她的肩膀,嚇了她一跳,回頭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走路怎麼不出聲?嚇到我了!”
他笑,戲謔道:“做什麼虧心事?在家裡還能嚇到你?”
曲淺溪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後,她能做什麼虧心事?
不理他,眼眸又落在了客廳下面的人身上。
連慕年也看了過去,想知道究竟有什麼如此的吸引她站在這裡看這麼久。
樓下只有三個人,連慕然一家三口。
連慕然坐在陽臺的木藤一上,懷裡抱着小安,手裡拿着一本書,好像是故事書,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正在給還沒學會講話的小安講故事,說得很投入,偶爾露出幾個笑容,親親懷裡的兒子。
陽臺上種了幾株花,花是攀藤生長的沿着幾根架子生長,現在正是花開的時節,因爲陽光充足,所以花開得很茂盛。
人景合一,畫面很美,連慕年看過去,也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
再看另一邊,凌彥楠坐在沙發上拿着今天的報刊,卻沒有怎麼翻,眼眸一直追逐着陽臺的人。
連慕年看了眼,總算看出了一點端倪了,側眸凝視着曲淺溪,笑了。
曲淺溪聽到淺淺的笑聲,回頭問:“你也看出來了?”
連慕年點點頭。
“但是你知道他們從今天早上吃了早飯後,就基本上沒有動過嗎?”
連慕年愣了下,還沒回答,曲淺溪又說了:“我下來了幾次,因爲沒事做,想抱一抱小安的,但是都沒有找到機會,他們一直這樣,我插不進去。”
連慕年大手攬緊了她的肩膀,笑道:“你還想插進去?”
曲淺溪輕哼一聲,撥開他在她肩膀上的大掌:“你說的什麼話?”聽他這麼說,好像是她想做什麼似的。
連慕年撥開她額際凌亂的髮絲,但笑不語。
他們兩人在哪裡站了一會兒,曲淺溪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我有些羨慕小然。”
連慕年側眸,無聲的詢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曲淺溪看了他一眼,說:“彥楠比你有耐心多了。”
聽到曲淺溪贊凌彥楠,他不淡定了,也不喜歡聽,眯了眼眸:“什麼意思?”
“小然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是真的氣彥楠,覺得彥楠不愛她,但是我覺得,她現在已經相信了彥楠是愛她的了,不過,她還是什麼都不說,享受着彥楠圍着她轉的感覺。”
連慕年自然是瞭解自己的妹妹的,所以,曲淺溪的話,他自然是認同的,但是他卻找到了問題的所在點:“你羨慕什麼?”
觀察了十多天,曲淺溪得出結論,頗爲有心得的說:“彥楠知道小然在這方面上性子溫吞,所以,他也很耐心,小然想怎麼樣,就隨着她怎麼鬧,一直都哄着她,由着小然來,你看,小然多享受?”
“聽你這麼說,好像小然很過分?”說完,他哭笑不得的說:“所以,你羨慕凌彥楠這方面的耐心?”
“或許在別人看來,小然或許是過分,但是彥楠樂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什麼不好了?”她說完,頓了頓,又說道:“雖然由我來說出口可能不好,但是小然這分明是在懲罰彥楠,因爲小然最在意的不過是彥楠先救了我這件事上,她心裡不舒服,鬧一鬧不可以嗎?不鬧一鬧的話,你們都不知道女人在意的問題的點在哪裡。”
“聽你這麼說你好像很瞭解小然?”
“我也是女人,經歷過同樣的事,將心比心,我能明白小然的心情。”
“女人的心思是很纖細的,在愛情上,一點點的不好,她都能揪着不放很久,關乎到這個點上的,都不可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她現在鬧久一點,等她有一天終於消氣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所以,現在彥楠最需要的是耐心。”
連慕年想起之前的事,認同的點點頭:“所以呢?”她說了這麼多,都是關於連慕然的心思的,她所謂的羨慕呢?又是什麼?
“所以羨慕小然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彥楠鬧啊,也羨慕彥楠懂了小然的意思,你當時可沒有明白我,說明你的心思沒有彥楠纖細。”說完,她皺皺鼻子,轉身將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說:“小然現在其實很開心的,彥楠明知道她其實已經知道他的心意了,小然鬧着也由着她鬧,小然被他如此縱容着,怎麼會不開心?”
連慕年抱着她,聽到她的話,似乎真的有羨慕的意思在,他笑了:“難道你也想跟我鬧?”
曲淺溪白了他一眼,伸手啪了下他的肩膀:“沒個正經。”他們的陳年舊事,她鬧了這麼久,也鬧夠了,她也只是說說而已。
“聽你這麼說,小然要是在鬧下去,鬧出火來怎麼辦?”只是怕凌彥楠的耐性不夠。
“不會的,你不懂女人。”曲淺溪說得很肯定,“女人會耍脾氣,不過是仗着有人肯縱容她鬧,因爲知道她就算鬧脾氣,彥楠也不會生氣,更不會因此而離開她,自己也是安全的。我想,在小然的潛意識裡,她確實是這麼樣的心裡的。”
“哦,原來如此。”連慕年說完,戲謔的看了曲淺溪一眼。
曲淺溪說完,才覺得有所不妥,那她要是下次跟他鬧脾氣,不是都給他看穿了?
不過也好,讓他好知道讓着她,縱容着她。
曲淺溪攤手,表示自己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我才說,小然已經相信彥楠對她的感情。”
連慕年笑了下,只是說:“好好,你說得都有道理,可以了嗎?說了這麼多,不渴嗎?要不要喝杯水?”
曲淺溪不高興:“我說得本來就有道理。”說完,點點頭,“還真的是渴了。”
連慕年俊臉上都是笑意,放開她給她倒了一杯水,曲淺溪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忽然嘆氣說:“你說他們不累嗎?兩人屁股都沒有動過的坐了一個早上,一個看了一個早上,一個明知道他再看,卻假裝不知道。”
連慕年用她說過的話反問:“你不是說你能理解嗎?”
“我是能理解,但是我現在又不是身在其中,所以,他們自己自虐的心情,只有他們自己瞭解,他們自己都不覺得累,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不過,阿姨就說不準了,她看了眼站在房間門口的阿姨,她也已經下來了幾次了,想下樓做飯,卻又擔心會吵到他們,所以幾番猶豫,都沒有下樓。
曲淺溪笑了下,過去跟阿姨說:“他們不餓,我們也還不餓,不急。”
既然曲淺溪都這麼說了,阿姨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間了。
曲淺溪跟阿姨說完,就端着水杯往房間裡走,連慕年只能笑,她說一套,就是一套,他還能說什麼?
連慕然跟凌彥楠兩人的心照不宣,在小安餓了要喝奶而告終,她離開後,凌彥楠就跟着上樓了,而樓上的人都下樓來了,煮飯的煮飯,聊天的聊天。
……
飯後不久,小安困了,連慕然給他掖好了被子後,接到了一個高臨瀧的電話。
要是以前,她是不會接的,但是最近高臨瀧都沒有給她打電話,之前跟他們一起吃飯,或許是因此,讓高臨瀧退縮了。
所以,她也清閒了很多,所以,這次她接到了高臨瀧的電話後,也就接了。
因爲小安纔剛入睡,擔心吵到兒子,連慕然出了房間,到走廊去聽電話。
高臨瀧的聲音非常的委屈:“小然,你終於肯接我電話啦?”
連慕然不說話,等着他說下去。
高臨瀧聲音有氣無力的:“小然,你家男人太壞了,我不過是覬覦你,還沒出手呢,他就將我弄得這麼慘,這種男人要不得啊,太陰狠了。”
連慕然本來是沒有多在意他的話的,但是聽到了那三個字,不忍的問了句:“他做什麼了?”
高臨瀧的聲音炸了起來,委屈的說:“果然,小然你就是偏心,我一說到他,你就開口跟我說話了,這是不是就是差別待遇?”
連慕然一頓,沒有說話。
她是意識下的,聽到了關於凌彥楠的就開口了,對她而言,果然是他的事對她最有影響力。
高臨瀧哭喪的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過分?叫我家老頭子給我安排相親就算了,以前是一個星期三個,現在是一一天三個,我家老頭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對你女人,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快受不了了!你家男人太無恥了,玩陰的。”
連慕然勾了下脣角,淡淡的說:“你說誰無恥?嗯?”
聽到連慕然寡淡的聲音,高臨瀧整個人都蔫了,“小然……我被弄得這麼慘,你該不會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吧?”他不過說了她男人兩個不好的字而已,她就能完全無視他的悽慘,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悽慘了。
連慕然頓了下,忽然開口說了幾句話:“他這是在幫你,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成家立業了,如果你跟某一個美女成事了,他還是媒人呢,到時候別忘了給他抱一個大紅包,要不是他,你們可能就錯過對方了。”連慕然知道高臨瀧是對她有意思的,但是她不可能迴應他什麼,所以,要是他真的能誤打誤撞的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是一樁美事,所以,上述的那些話,可都是她的真心話。
高臨瀧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捧着心難過的職責:“小然,你跟他是一丘之貉。”
連慕然淡淡的勾脣,說:“祝你好運。”說完,不再聽那邊的鬼哭狼嚎,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