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文有兩天沒有露面,只是發了一條短信:“一切ok,靜待佳音。”
項曉窗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想不出他要她怎麼“靜待佳音”。翊鑫公司,也覺得沒有什麼必要去,於是困守愁城。守着杜嘉文每天一條的短信,自己煮了一日三餐,項思槐的探視時間又極有限,還是覺得時間多得沒有辦法打發,只能把註冊會計師的書拿出來溫習。
可是攤開了書,卻又覺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那些公式,都像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龍,纏繞得她幾乎呼吸不暢。
手機響起的時候,項曉窗瞪了半天,才曉得要接起來。
“曉窗!”
杜嘉文的聲音,幾乎讓項曉窗落下眼淚。她勉強穩定了自己的聲線,“嗯”了一聲。可是接着喊了“嘉文”這個名字,便露了餡。微微的顫音,讓杜嘉文立刻緊張了起來。
“曉窗,你還好嗎?”他急促地問。
“我很好,你……”想問他什麼時候過來,又覺得他的處境也並不好過,生生地把那聲思念,嚥了下去。
萬縷柔情,通過了電波,不知道能不能傳達到他的心上。項曉窗到底有些薄怨,滔滔的思緒,便讓她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口。
月華如水,透過薄薄的窗紗,灑在牀畔,彷彿裝盛着柔情的蠶繭,隨便地抽出一根,都會瀰漫出漫天的情雨。
“曉窗,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在孩子落地之前,和你公證結婚。”杜嘉文的聲音,忽然堅定和沉穩。項曉窗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好消息,還來不及欣喜,先就驚惶了一下。
“怎麼……回事?”
“曉窗,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你的父親,你會不會……恨我?”
“我父親?”項曉窗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纔會意到,他指的是杜康。心裡便波濤一般洶涌了過來,畢竟是親人,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他們是不是道不同,不相爲謀,身上畢竟流着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
“曉窗……我想拿回我外公的東西……”
“請別傷害他好嗎?我知道不該這樣要求,可是你畢竟做了他二十多年的兒子,難道你就真的狠得下心嗎?”
“曉窗,你不知道,我外公,其實也是被他間接害死的!”
“啊?”項曉窗吃了一驚,“怎麼可能?”
“這就是商場上的殘酷了,沒想到我把天偉派去負責分公司,這一着棋,竟是做對了!曉窗,當我一層一層揭開事情的真相,我也很震驚。對不起,最近讓你受委屈了,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好。可是……”
“放心,我只是在商場上用手段,不會傷害他的。你說的對,我畢竟叫了他二十多年的父親。”
“伯母她……”
“媽媽最近在吃齋,你明天接你來看看我媽媽?”
“啊,不要了,我不想去杜宅。”項曉窗本能地反對。對杜康的豪言壯語言猶在耳,她可不想自打嘴巴。
“我想你……”杜嘉文幽幽地說了一聲。
“嗯。”項曉窗輕輕哼着。
“曉窗……”
“嗯?”
“這兩天我沒有來看你,你沒有胡思亂想吧?”杜嘉文忽然問。
項曉窗搖了搖頭,想到杜嘉文在電話的那一頭,根本看不到她的動作,連忙又反駁:“沒有,我纔沒有呢!”說完了,卻心虛地紅了臉,手指頭在那本攤開的《財務成本管理》上,划着一個又一個的圈圈。
“我和陳家燁,雖然名義上是未婚夫妻,但是……你別瞎想,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我……明白。”項曉窗的話尾微顫,雖然說着“明白”,可是杜嘉文卻一下子戳穿了她的僞裝。
“不,曉窗,你一定在亂想了。我……我真想現在就過去看你,你沒事吧?”
“沒事啊,我會有什麼事呢?”項曉窗振作了精神,勉強帶着笑意。可是剛說完這兩句,笑容就立刻垮了下來。
怎麼可能不亂想?再說,她這是亂想嗎?只要是女人,都無法避免地會想吧?杜嘉文整天陪着另一個女人,難道她還能處之泰然?
她自問還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你……早一點睡吧!”杜嘉文似乎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交代了一句又說,“曉窗,對我有一點信心,我不會答應你沒有把握做到的事,你明白,是不是?”
項曉窗“嗯”了一聲,低低地說:“我相信!你……自己小心……”
“我明白,放心吧。”杜嘉文輕快地對着話筒親了一下,讓項曉窗的臉都立刻燒紅了。戀戀不捨地掛斷,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撇開了他與陳家燁的婚約不談,他布的局,必定是針對杜康的。
一想到這個算是認下來的父親,項曉窗就有些鬱悶。聽杜嘉文的口氣,似乎還不止是害了呂思偉而已。輕輕地嘆了口氣,心裡還是複雜的。
恨的時候,固然是牙齒都想咬碎。心軟的時候,又想着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一夜翻來覆去,竟然總是迷迷糊糊,沒能合得上眼。
早晨醒來,先就打了一個呵欠。想着反正無所事事,還是被窩裡暖和,裹緊了被子只是瞪着天花板發呆。
她還是沒有賴牀的習慣,雖然杜康暗示她去公司,但她覺得對着杜氏父子,怎麼看都尷尬得很。還是縮進了自己的蝸牛殼裡,躲進小樓成一統。
再次接到的電話,卻是杜嘉文的約會。
心裡還是有些雀躍,幾天沒有見到他,總是患得患失。一邊是對着他陪陳家燁的行爲,酸溜溜得難受;另一邊,又對他一再的安慰,感到窩心的暖。
看着自己的身材,自然是什麼衣服都不會好看。披了一件寬鬆的長大衣,在鏡子前面照了一照,肚子還不算太明顯,心裡才放了心。
杜嘉文沒有來接她,只是囑咐路上小心。項曉窗隱隱有些不安,他難道還在陪着陳家燁嗎?捏了一下拳頭,在大廈的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一瞥之間,看到管理員奇怪的眼神,才嘆了口氣,攔了輛車往餐廳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