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的院長一直都跟洛晴說,沐藍是因爲在等她的媽咪來接她,不想被別人收養,所以她始終都保持着拒絕的姿態,不論是誰想要收養她,她都不願意。
其實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從沐藍八歲開始,她就已經很清楚,媽咪不會來接她的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已,那份原本堅持着的信任一天一天地消磨,到最後甚至連一絲希望都已經沒有了。
她曾經被一家人帶回去住了幾天,後來又送了回來,他們告訴院長沐藍不願意住在他們家,院長後來問沐藍她也是這樣回答的,其實並不是。那個男人說她長得很像他的一個故友,所以想要收養她,帶回去之後,他的妻子一直在跟他鬧,而那個蠻橫的女兒也一直找她麻煩,他們都認定了沐藍是那個男人的私生女。所以最後,她又被送了回來,即使那個男人是真心地想要收養她,卻始終沒有辦法爲了這個只是有些相像的陌生人讓他的妻子女兒難過。
那個男人,給了沐藍很多的寵愛,那是沐藍第一次覺得也許她可以有一個家了,卻沒有想到僅僅十天,那個夢就碎了,她又成了一個被遺棄的人,即使他給了孤兒院很多資助,甚至跟院長表示願意資助沐藍之後所有的學費,都無法挽回沐藍被再一次遺棄的事實。
而那個男人的女兒,叫陸彤,比沐藍大了五歲。
自從兩年前一別,沐藍就在也沒有見過她了,那個曾經誣賴她偷東西,又說她是狐狸精的女兒,甚至用開水潑她,苦惱着要她爹地把她趕出去的女孩。
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英國,意外地碰上了她。
“沐藍?你怎麼會在這裡?”十五歲的陸彤,已經有了少女的亭亭玉立,齊肩的長髮看起來很是飄逸,她似乎很驚訝竟然會在這裡看到她。
還坐在車子裡的沐藍,睜開了眼睛纔看到那個早該被她忘記的陸彤,她不是兩年前那個被她欺負不敢吭聲的小丫頭了,這兩年的成長,讓她懂了許多東西,再加上後來被洛晴帶回去之後像是公主一般地嬌寵着,如今的她也有了一些千金小姐的刁蠻驕縱。
打開車門,她走了下去,看到陸彤身旁的貴婦,微微一怔,隨即旋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崔阿姨,好久不見。”
崔淑萍,陸彤的媽咪,曾經那個縱容着女兒對她欺負的女人,她看到沐藍也是一怔。
“沐藍,你怎麼會來英國的?”打量着沐藍一身簡單大方卻價格不菲的衣服,陸彤面露不悅地問道,在她的概念裡,始終覺得沐藍是那種只配得起穿那些粗布衣料的低賤丫頭。
“和你有關係麼?”淡漠地回答,沐藍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怎麼,只許你們來英國,我就不可以來這裡麼?”
“你……”陸彤沒想到兩年沒見,沐藍居然變得這麼伶牙俐齒的,當年的她可是被她罵得一句都不敢還嘴的。
見女兒被人將了一軍,崔淑萍將女兒拉到身旁,老神在在地說道,“哼,就算是穿上了金裝也依然是個上不了檯面的臭丫頭。”
“沐藍,洛晴的電話,你要接麼?”從另一邊走過來的東方言,將手裡的電話遞給沐藍。
陸彤看到東方言,面上一紅,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有型的男人,轉而妒忌地看了一眼沐藍,她居然被這樣的男人收養了麼?運氣真好。
“洛晴姐姐……呃?恩,好,那我們在這裡等你們,恩。”匆匆掛了電話,沐藍將電話還給東方言,面上露出了興奮,“洛晴姐姐他們到了,說直接過來找我們。”
東方言點點頭,牽着沐藍的手,越過陸彤母女,彷彿當他們是空氣一樣,往餐廳走去,孫薇薇他們三個神情詭異地跟在他們身後,同樣走了進去。
這是英國一家媲宮殿的豪華餐廳,富麗堂皇的裝飾,讓人有一種如置身於皇宮般的尊貴享受。
東方言帶着沐藍在窗邊的位置坐下,孫薇薇他們竟然不請自來地坐到了他們的對面,而陸彤母女則坐到了他們旁邊的那一桌。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非常古怪。
“謝謝你把我們送到這裡,我請你們吃頓飯,當是感謝。”話是對着對面的兩個人說的,但是孫薇薇卻看着對面的東方言。
“不用了,我們也要過來等人,送你們只是順便而已。”沐藍看着手中的菜單,頭都不擡,冷冷地回答。
對沐藍相當瞭解的東方言,眉宇微皺,掃了旁邊桌子的兩個人,自從他們出現之後沐藍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似乎多了一些冰冷和防備,她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象一隻刺蝟,把自己關在裡面,所有接近的人都會被刺得鮮血淋淋,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不然爲什麼沐藍會變得這麼奇怪。
“吃點冰激凌麼?”東方言詢問,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吧,沐藍現在似乎需要一些甜食。
卻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讓沐藍的背脊一僵,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堪的回憶,原本抿緊的脣,更深深地抿成了一條線。
“看來你還不知道呢,沐藍啊最討厭吃冰激凌的了,因爲以前她因爲一桶冰激凌弄在櫃子裡的衣服上,而一整夜都要洗衣服呢。”彷彿是在炫耀什麼,崔淑萍狀似隨意地瞥了一眼沐藍,那張讓她厭惡的臉,原本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卻沒有想到竟然又讓她再一次見到了。
習慣性地緊緊握拳,手指再次掐入了本就傷痕累累的手心,沐藍的面上冰冷更甚,卻始終沉默。卻在那一瞬間詫異地擡起頭,看向了自己的手,不知什麼時候那隻大掌竟然將她的小手包裹在內,蠻橫地打開她的手,十指相交,不讓她再傷害自己。
“炎……”喃喃地吐出一個字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沐藍只覺得眼眶酸酸的,從來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感覺,她已經習慣了自己承受所有的一切,只有讓自己身體上的痛來覆蓋掉心底的痛,才能讓她清醒。
原本,她差一點就要相信了,東方言的寵溺,就像兩年前的那個男人,將她寵上了天,讓她以爲自己終於會有一個家了,終於不再孤單了。而東方言最近的冷淡,讓她原本盛滿幸福的心,漸漸地冷卻了下來,也讓她明白了一些事,依賴着別人的感情,終將會毀了自己,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可是就在她的心越沉越低的時候,東方言又出現了,以保護者的姿態陪在她的身側。
“別擔心,所有欺負過你的人,都會付出代價。”東方言的聲音明明冰冷如地獄使者,聽在沐藍的耳中,卻帶着幾分安撫,讓她難過地幾乎喘不過起來的心,突然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