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夕這次出了意外,接下來的兩天醒來總能看見戚淵或者在樓下喝茶,或者在房間看書,再也沒有外出,除了偶爾接幾個電話,基本上與外隔絕了。
而躺了兩天的蘇夕終於也躺不住了,她覺得自己只是臉受了傷,四肢尚健全,絕對不能把假期耗在牀上,那太慘了,她趴在鏡子前照了照,說:“我臉上已經消腫了,腦袋也沒覺得哪裡不舒服,我看我是越來越耐打了。”
她並非天生樂觀派,只是跟在戚淵身邊時間久了,遇見的麻煩多了,也不得不樂觀。
戚淵靠在牀邊望了她一眼,漫不經心說:“你是覺得再多揍幾次也沒關係?”
這人,果然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蘇夕翻了他一個白眼,摸了摸肚子說:“我是希望十個月趕緊過去,讓我趕快把這個小包‘生’下來,就不用被戚江算計了,那個臭小子,這次回去我非整整他!”竟然想派人來打掉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戚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卑鄙死了!對一個女人這樣下手,氣質沒風度沒教養?簡直沒人性。
聽他咒罵戚江,戚淵沒有半點反應,哼也沒哼一聲,自顧自靠着窗臺感受秋風,蘇夕拍了拍臉蛋,覺得臉恢復的還不錯,腫也消了大半,只是還有些輿情而已,於是她有蠢蠢欲動了,趁着是傷員,也趁着戚淵這幾天看上去心情不錯,就略撒嬌說:“假期都過去四天了,能不能帶我出去玩了?每天躺在家裡還不如回國?”
戚淵頭也不回嗯了一聲,眼裡隱藏的東西蘇夕也沒去深究,只要想到能出去玩,她就滿心放鬆,立即跑過去壯着膽子抱住他親了一下,然後迅速放開奔去衛生間,歡歡喜喜說:“我先去換衣服,出發咯。”
直到衛生間的門關起來,戚淵撥通了一個電話,低聲道:“消息放出去沒?”
“放出去了,他的人會準確無誤收到。”
“嗯,都準備好了?”
“您放心,都按照你的指示做了,絕對沒有任何閃失。”
聽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戚淵滿意的嗯了一聲,說:“要確保萬無一失。”
“是,絕對沒問題,戚先生請放心。”
戚淵勾了勾脣角,轉移了話題,“她那邊怎麼樣了?”
“一切安好,只是想見戚先生。”
“告訴她我過幾天回去見她,讓她安心休養。”
戚淵掛了電話,蘇夕剛好出來,她換了一條淡藍色連衣長裙,和米白色的時裝外套,長髮高高乍起,精神氣爽似高中生,如果不是微微隆起的肚子,誰都不知道她已經嫁爲人婦了。
“哦,我再帶個大一點的帽子,陽光陰影下可以遮住淤青的臉。”蘇夕隨手從衣櫃裡取出一個很大的帽子戴了上去,然後輕輕一轉,歪着腦袋笑道:“我是不是很像花姑娘?”
小日本?花姑娘?是這意思?戚淵有些無奈,蘇夕催着他快點,並立即跑下樓自己拉開車門,柳米站在一邊低着頭大氣不敢出,自從她那天早上被蘇夕騙出去買藥而蘇夕出事之後,戚淵雖然沒有責備她半句,但她知道這是風雨欲來的寧靜。
這次由戚淵駕車,沒帶半個保鏢,但有他在身邊蘇夕很安心,一路上趴在車窗上看風景,時不時把手伸出車窗感受微涼的空氣。
開了約莫半個小時,蘇夕文:“我們要去哪裡?”這個時候都快要接近黃昏了。
戚淵一隻手握着方向盤,一隻手靠在車窗上,英挺的鼻樑下薄脣微微開啓,“現在是秋天,不遠處有十里金黃,夕陽馬上落山了,這個時候去正好能觀賞美景。”
“十里金黃……”蘇夕一聽就開心了,不知道被金黃樹遮住頭頂望不見天空會是什麼感覺,便催促戚淵開快點,她有些奇怪平時開車跟開飛機似的戚淵怎麼今天這麼規矩,反倒是她有些心急了。
她雖然全程趴在車窗看風景,卻絲毫沒注意到後面一直跟着的車,而戚淵似乎是擔心開的太快把後面的車給甩了,所以減慢車速,一點也不刻意,反倒充滿隨意。
再過不了半個小時,蘇夕終於看到了十里金黃,眼前望不到盡頭的金黃樹高高遮住了頭頂上那天片,地上也灑了厚厚的幾層金黃葉,黃昏透過枝頭樹葉的罅隙灑進來,一地金光閃閃發光,蘇夕一眼望過去,竟是陶醉了。
她沒考慮過這麼美的風景爲什麼一個遊客也沒有,只滿心沉醉於眼前的美麗,安靜的彷彿隔離了一整個世界的喧譁。
“太美了……”蘇夕站在盡頭處甚至沒有走進去,這樣寧靜的美麗她不忍心破壞。
戚淵靠在車旁雙手插在口袋裡,眼睫微垂看着她,聲音蠱惑般嘶啞,“進去走走吧。”
“可以嗎?”蘇夕傻傻的看着他,明亮的眼底一片純真清和,戚淵點了點頭,她立即歡呼一聲跑了進去。
戚淵擡眸,眼前,蘇夕旋轉在十里金黃地,無數金黃色的葉子從樹上掉落灑在她身上,沾在她的帽子上,身穿淡藍色裙子的她像自由漂浮在雲端處的白雲,自由而潔美,讓人忽略了她臉上受過的傷,心裡受過傷,以及嘴脣上被菸頭燙過的痕跡。
她全部的傷都是他給的,而她都用微笑掩藏了去,誰也看不見。
“戚淵,你過來啊,這裡真的好美。”
蘇夕在滿目金黃中對他招了招手,這種天真而純粹的笑,是戚淵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不曾看見過的,他朝蘇夕走去,牽起她的手突然俯身吻了下去,纏綿和溫柔。
蘇夕一怔,呆立原地沒有反應,任戚淵的舌尖糾纏着自己,她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仔細端詳盡在咫尺正閉眼全身投入的他,忽然覺得過往一切都只不過是幻覺,他沒有利用過她,沒有威脅過她,現在的他纔是真正的他。
慢慢的,蘇夕擁抱住他開始迴應,兩人站在靜無人聲的十里金黃下,任落葉滿身,任夕陽揮灑,任時間靜止。
如果不是手機鈴聲的突然想起,蘇夕都快忘記了整個世界,戚淵接了電話,一句話也沒有隻聽對方的聲音,過了大概一分鐘,他掛斷,神色有些難以辨認的看着蘇夕。
蘇夕臉頰微紅低着頭,說:“有正事嗎?那你去吧,我還想在這多待一會。”
戚淵抱着她輕輕拂開她耳朵旁邊的碎髮,低頭在她耳旁說:“沒事,今天沒有什麼比你重要,太陽快下山了,夜晚的十里金黃也令有一種美麗,我開車去買點食物,你在這等我。”
沒有什麼比你重要,突然的一句話讓蘇夕方寸大亂,她擡頭看着他,有些難以置信的重複了一句:“你……說什麼?”
戚淵吻了吻她的脣,異常的耐心,“我說,今天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等我,很快回來。”
說着他擡手扣上了蘇夕的時裝外套,很好的遮住了微微隆起的肚子,蘇夕有一種自己真的懷孕的錯覺。
她怔怔的看着戚淵駕車離去,直到看不見車的影子,她依然望着那個方向,心裡早因爲那句話而被甜蜜裝的滿滿,在無暇考慮其他的東西,更沒有仔細琢磨戚淵說的那句,今天你比什麼都重要。
他一走,蘇夕都還來不及回神,後面就響起了一個聲音,嚇的她差點站不穩。
“大嫂。”
蘇夕猛然轉過去,戚江站在一棵金黃樹下抖了抖頭髮上的葉子,笑的一如既往的嫵媚,卻又有抹不去的兇狠,他譏笑了一聲:“你們真會找地方,跑這麼遠來這鬼地方親親我我,大哥哄女人總是有那麼一套,看把你給哄的,都忘乎所以了吧,還看什麼看,大哥已經走了。”
看見他蘇夕首先想到的不是憤怒,而是恐懼,她四處望了望,這裡居然一個人也沒有!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次真是自掘墳墓了。
戚江看出她眼神裡有求救的信息,冷冷哼了聲:“你就別妄想了,大哥向來是個懂浪漫的人,也不喜歡約會被打擾,所以這裡他早就派人來處理過了,方圓百里,荒無人煙哦。”
他這麼一說蘇夕纔想到可能有這回事,不由暗暗咬了咬牙,她強裝鎮定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你這賤人居然挑唆我媽來問我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你說我想怎麼樣?”想起那天戚母回家就逼問自己蘇夕是不是幹什麼事逼自己出手,戚江就氣的怒火旺盛,他一把抓住蘇夕的手,惡狠狠道:“我們之間是不是該算算賬了?你以爲躲到德國來就萬事大吉了嗎?做夢!”
蘇夕看出他情緒不穩定,隨時都可能危害自己,便想先順從着安撫,於是說:“把你那件事捅出去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告訴你大哥。”
爲了安撫他,蘇夕連一句你放了我我就不告訴別人的話都不敢說,戚江連找人強暴自己這種事都敢做,就說明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只要拖到戚淵回來,就沒事了,她反覆告誡自己要冷靜,於是扯出牽強的笑,說:“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家人,上次在大街上害你丟臉是我不對,但你也已經報復過我了,這次綁架事件我可以不追究,也可以讓你大哥息事寧人,有什麼事我們回國之後再說,怎麼樣?”
“一家人?誰跟你這種窮酸下賤的是一家人?回國之後再說?商量?我和你們兩有什麼好商量的!”戚江一步步逼着蘇夕後退,把她逼到無路可退,俯在她耳邊說:“你也知道戚家的規矩,我和我大哥只要誰先有孩子,家產就是誰的,你肚子裡的都四個月了,再久就算我想把你打到流產也是不可能,你覺得我會等到回國嗎?愚蠢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