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白蘇那微微凹陷的雙頰,莫雨揚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但又怕嚇到她,故而遲遲不敢動手。
說實話,一直以來,他對白蘇除了厭惡外沒有多餘的情感,但今天,看到她變成這副樣子,莫雨揚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良心還是會痛的。
“蘇蘇……”他半跪在她的牀邊,讓他們的視線持平:“你到底生了什麼病,嚴重嗎?”
白蘇抿着脣瓣沒說話,明明她的眼神是冷的,但她的眼淚卻是熱的。
她發現自從莫雨揚出現後,她的眼淚便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一直流,一直流……
可是爲什麼呢?她不是早該爲莫雨揚流乾眼淚了嗎?爲什麼還會哭呢?
“蘇蘇,求你別這樣,求你……”莫雨揚握緊她那隻瘦弱的手,沉重又懊悔的說。
“你求我?莫雨揚……你居然求我?”白蘇看起來不可思議極了:“我不會是聽錯了吧?”
“你沒有聽錯!蘇蘇,我錯了,我不應該利用你的,對不起!”
莫雨揚在白蘇的牀邊低下了他的頭顱,這個他從來不曾愛過的女人,卻是他最爲親密的女人,她曾經爲他孕育過一個孩子,可惜……
聞言,白蘇的嘴脣蠕動着說:“你終於承認你在利用我了?本來,白童惜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她告訴我,你利用我揭穿她的身世,把她趕下了代理董事長的位置,然而實際上,你早已有了外遇,你根本就不愛我!
你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做出的那些美好假設,通通都是假的!你只是想籠絡我的心,好爲你的錦繡前程添磚加瓦而已!”
白蘇忽然伸出另外一隻骨瘦如柴的手,一指莫雨揚的心口,面無表情的問:“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愛不愛我?”
莫雨揚默了默後,沉痛萬分的說:“對不起……”
“對不起?”白蘇咀嚼着這三個字,幽幽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不愛了。”
莫雨揚沒否認。
白蘇流着淚問他:“既然不愛,那你爲什麼還要娶我?娶白童惜不是更好嗎?”
莫雨揚如實道:“一切皆是源於一場誤會。”
“誤會?”白蘇不解的看着他。
莫雨揚說:“曾經,我爸在你爸的公司上班,後來因爲一項工程出了問題,我爸跟着出了意外去世了,我就把這筆賬算到了你爸的頭上,
後來我發奮讀書,考上大學後一直想找個機會進入建輝地產,沒想到你姐後來也考上了我那個大學,在得知這件事後,我開始努力的追求她,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把她追到手後,開始利用她將我引薦進建輝地產,順理成章的在你爸面前以‘未來女婿’的身份成功刷臉,
慢慢的,我的能力獲得了他的賞識,在公司裡的職位也漸漸升了上去,之後,我開始和你眉來眼去,我知道你剛開始只是想跟你姐姐爭,
但我無所謂啊,我本意就是爲了報復白家的所有人,你和你姐姐都只是我的跳板和犧牲品而已,所以我依着你的意,揹着你姐和你上牀,
看着你們姐妹爲我鬧翻,我雖然一副左右爲難的樣子,但其實心裡卻很高興完成了第一步的復仇計劃,看着你爸夾在你和你姐中間頭疼腦熱的樣子,我真的很痛快。”
說到“痛快”兩個字時,莫雨揚卻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白蘇從他講第一句話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完全愣住了,她爲莫雨揚想過一千一萬種理由,卻獨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他在爲父報仇!而她只是他的一塊跳板?
她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過度的悲慟,叫白蘇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啞着聲問:“那我爸身上的古怪也是你弄的嗎?白童惜跟我說過,爸之所以昏迷這麼久,是因爲他被人下了毒,而她懷疑那個下毒的人,就是你!”
“是我。”莫雨揚盯着她慘白的小臉,黯然的說:“你還記得那一天,你把你爸氣到昏倒,我們把他送去醫院搶救的事嗎?”
白蘇顫抖着點了點頭。
莫雨揚說:“我就是趁着他昏迷的那段期間,找準機會給他下毒的,當時我想,將來就算被人查出什麼來了,我也可以把你推出來頂罪,因爲當時是你把你爸氣暈的,你的嫌疑最大。”
白蘇氣得目眥欲裂:“你……居然真的是你!莫雨揚,你還是人嗎?虧我當時聽白童惜這麼說的時候,還一直在爲你否認,
說不會是你,說你不會是這種人!沒想到……你做的比這個還過分!一直以來,我都以爲是因爲我,才害得爸醒不過來的,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呵,呵呵呵……”
白蘇自從被戴潤整治過後,身體和精神都差了很多,此時不過是吼了幾句,整個人就抖得跟篩子似的,看起來隨時都要暈過去。
“對不起……”莫雨揚只能一遍遍的道歉,即便這已經太遲了。
“然後呢?你還做了什麼?你既然不愛我也不愛白童惜,那你愛的人是誰?”
說到這裡的時候,白蘇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了!那個外遇對象纔是你的真愛對不對?你爲了復仇,委屈自己和白童惜談戀愛,又委屈自己和我結婚,背地裡卻跟你的真愛在一起!你的算盤打的夠精的啊,莫、雨、揚!”
雖然接下來的話很殘忍,但莫雨揚還是要說:“我的確有了外遇,但那個人並非我的真愛,我和她在一起,也不過是爲了利用她而已,我愛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你姐姐一人。”
“你愛白童惜?你、愛、她!”白蘇似哭似笑的說:“是啊,你怎麼可能不愛她呢?每次你看她的眼神都那麼露骨,
雖然你經常安慰我,我也經常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你愛的是我,但愛意這種東西,就算是嘴上不說,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你只是爲了復仇,所以才放棄和白童惜在一起的,但你的心從未停止過愛她,對嗎?”
莫雨揚直視她的淚眸,壓下那份深深的抱歉,向她坦誠:“對。”
他的肯定,叫白蘇的眼中頃刻迸發出強烈的恨意:“那你知道我都爲你做了什麼嗎?”
她聲嘶力竭的喊道:“我本來有過一個孩子的!!!就因爲爲了到警察局見你一面,我把它……我把它不小心給摔沒了……”
莫雨揚的眼眶紅了起來:“蘇蘇,對於那個孩子,我也很痛心。”
“痛心?你有心嗎?!”
白蘇此時根本顧不得自己的身下都是溼的,也顧不得自己一掀開被子就會被莫雨揚看到她的排泄物,她猛地坐起身,任由身上的被子滑到一邊,接着把臉湊到莫雨揚的眼前,一字一頓的問——
“莫雨揚,你好好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再想想我以前的樣子,你是什麼感覺,啊?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感覺!”
莫雨揚的眼中除了抱歉外,只剩下痛心了。
見狀,白蘇發出了尖銳的諷笑聲:“你應該很爽吧?畢竟我是你的仇人之女,我變得越糟糕,就證明你的報復越成功。”
莫雨揚的鼻尖一酸,如果是復仇還好了,偏偏這一切都是誤會,那些他以爲的都是假的,只有他對白家的傷害是真的,這叫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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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對我,是報復,是利用,那你可知,我對你是什麼?!”
“我愛你,我把一切都給你了!”
“你讓我想辦法去查我爸的保險櫃,我就去查,你讓我拿着裡面的東西去串通白金海和秦家,我就去串通,那你知不知道,我爲此付出了什麼?”
“我媽因爲這件事,把我趕出了家門!我只能寄居在白金海家,後來白童惜主動從建輝地產辭職,我因爲和白金海搶奪代理董事長之位,被他下藥帶去給牛郎糟蹋!還被他拍下錄像加以威脅……”
聽到這裡的時候,莫雨揚終於無法保持沉默:“蘇蘇,你說白金海對你做了什麼?!”
白蘇看着從他臉上涌現出來的震驚、悲痛,心裡居然涌起了一股詭異的痛快感,明明受苦受難的是她,可是看到他現在這副緊張的表情,她居然會覺得快樂,彷彿這意味着他對她還是有那麼一點在意的。
“我說,我被白金海帶去給牛郎糟蹋,而且還不止一個!你雖然不是真心娶我,但我們對外卻還是夫妻,所以莫雨揚,我給你戴了好幾頂綠帽子呢,怎麼樣,驚不驚喜?高不高興?”
說完,白蘇哈哈大笑起來,她很久沒有笑得這麼痛快過了,果然還是隻有待在莫雨揚身邊的時候,才能讓她這麼愉悅呢。
莫雨揚卻從她的笑聲中聽出了無限的絕望和悲涼之意,他忍不住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兩人骨肉相貼,但兩顆心卻跟壞掉了一樣,無法傳達給彼此心跳,更無法傳達給彼此心意。
“莫雨揚,你別碰我……”白蘇伸出手,亮出指甲,一下一下地抓在莫雨揚的臉上和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道的血痕。
莫雨揚卻沒有因此放開她,反而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