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的門鈴聲,讓縮在被子裡的尤桐嚇了一跳,本來痛苦的意識讓她沒有睡意,可是回來後她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折騰了好一陣後狂吐了一番,虛弱的身子讓她承受不住更多的悲傷,連衣服也沒有換,就爬上了牀,在鹹鹹的淚水中入眠。
雙眼緊緊閉着,她半睡半醒,可意識卻是清醒的。
分手,在她滿心歡喜等待他求婚的時候,他居然說了分手。
她難過,可是她不明白,一切都好好的,他爲什麼忽然說分手呢。
因爲事發突然,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所以慌慌張張地跑掉了,可是回來之後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才忽然想到自己連個爲什麼都沒有問,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跟他分開了。
回想這一整天的事情,她察覺到自從他從醫院回來後就變得有些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她瞭解他,也知道若是容尉遲不想說的話,任誰怎麼逼問都不會說,可是她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只是剛剛那一陣嘔吐提醒了她,她肚子裡面已經有了寶寶,所以她還是想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再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他們的孩子一個機會。
門鈴作響,她知道是他,他來這裡,是爲了道歉,還是想要收回分手的話,抑或者是爲了其他什麼別的?!
不管是什麼,她都決定去開門。
這一次,她會冷靜,不光是爲了自己,更爲了肚子裡的寶寶。
下了決定,尤桐揉揉紅腫的雙眼,掀開被子爬起來,內心惴惴,卻還是勇敢地走了出去。
路過廚房,她特意停下腳步,進去爲自己倒了一杯水,輕輕喝了兩口,藉此清洗迷失的靈魂。
她需要清醒。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顫抖着將門打開。
透過門縫,走廊裡橘黃的燈光令她的雙眼不舒服,她舉起手來遮擋。
“桐桐!”容尉遲在門開啓的一瞬間就衝上前去,他立即打量她的臉,她的眼睛又紅又腫,明顯哭過,他看得出她的脣在顫抖,卻還是在強忍情緒。
“對不起!”他擁住她纖細的身子,情難自禁地低下頭在她頸邊呢喃,語氣中帶着一絲祈求,“桐桐,原諒我,好嗎?!”
他將她抱得好緊好緊,那力道甚至弄疼了她,尤桐不自覺地蹙眉,掙扎,“好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容尉遲呢喃地道歉,卻不放開她。這樣抱着她,他所有煩躁的情緒都平靜了下來,這樣就好了,只要他還可以見到她,還可以這樣擁着她,就可以了。兄妹,朋友,戀人,都不過是一個名稱罷了,唯有感情是真的,這樣就夠了,足夠了。
他忍不住心疼地吻上她微腫的眼皮,不帶任何情yu,只有憐惜。
面對他的溫柔,尤桐有些羞澀,卻有着更多的驚惶,她想推開他,可是她沒有力氣,所以任由他抱了許久,直到胃部再次泛起攪亂,她又想吐了。
額頭上冒出冷汗,她強忍着作嘔的衝動,伸出雙手將他推開,擡頭,一張纖細的臉蛋上寫滿了堅定,那抹堅定讓容尉遲忽然一陣心悸。
他注視着她,艱澀地問,“桐桐?!”
她擠出一記勉強的微笑,喃喃地道,“你現在不想分手了嗎?!”
他擡頭,注視着她受傷的表情,自責地說,“我從來都不想。”
她眼眶一熱,隱忍着想哭的衝動,她很想告訴她,她懷孕了,她有了他們的孩子,他真的不能跟她分手,但話卻哽在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口。
她揪住衣襟的指節隱隱泛白,彷彿正隱忍着極大的痛楚,她發現了他準備求婚的戒指,那讓她更渴望婚姻,更渴望一個家。
“我想結婚。”她再次說道。
容尉遲的表情頓時凍結,而面對她無助的眼淚,他覺得自己自私極了、可恨極了,他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她有多需要愛、多需要家,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可是……他什麼也給不了她。
他讓她流的眼淚還不夠多嗎?!他傷她傷得還不夠深嗎?他還要她一生的年華來等待這樣一份永遠也不能見光的、殘缺的愛嗎?!
“桐桐……”他望着她淚痕斑駁的小臉,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殘忍,艱澀地搖頭,“不可以。我不能娶你。”
她怔了怔,笑容凍結在脣角,她哽咽得說不出話,心痛得快喘不過起來,她用手背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卑微地提出最後的請求,“如果我懷孕了呢?!”
她凝着霧氣氤氳的淚眼,溫柔而又堅定地看着他。
“你說什麼?!”容尉遲忽然色變,遙遠的天際劈下一道響雷,“你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怎麼可能懷孕?!你不是一直吃藥的嗎?!”
他的質問一句比一句急切,她卻越來越冷靜,忽然擠出一抹脆弱的笑容說,“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呢?!”
她輕柔的嗓音截斷了容尉遲的叫囂,他望着她淚眼濛濛的小臉,感覺既心疼又不捨,可是低沉的嗓音卻盈滿了冷酷與絕情,“就算有了孩子也必須打掉,你不配。”
我也不配。
他在心中補了一句。
他們都沒有資格。
尤桐用力睜着眼睛,想恨他,卻做不到。
美夢幾乎成真,卻在最後一刻破滅,夢醒時分,何其殘忍。
她柔柔地一笑,“容尉遲,我們分手吧!”
愛情是生命中最美的學習,愛過了,花開完了,從此就是寂靜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