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被點名,被呵斥,胡蝶一下子僵掉,手一抖,杯中的酒液輕晃,玻璃杯閃過一道微芒,映出她迷離的醉眼,恍惚間,她瞧見黎遠航氣急敗壞般地走來。
他一把拉開她身邊搭訕的那個男人,而後強勢坐在她身邊,瞪視着她,“你喝醉了!”
肯定的口氣,可見他有多麼不敢置信自己剛剛所看到的,在他眼裡,只有喝醉的女人才會迷失吧。
“我……”她懦懦紅脣,卻說不出話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醉了,寧願是醉了,可偏偏又還是清醒。
見她回答不上來,黎遠航的眸色又是一緊,目光中流露出急切和懊惱,更有許多無可奈何,耐心終於用盡,他決定收斂起所謂的風度,直接跟她說個明白。
“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樣一次次地跟着我,很好玩嗎?!”
跟着他?!
胡蝶驀地清醒過來,覷了黎遠航一眼鐵青的俊龐,然後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不遠處的一個位置上,空無一人,桌面卻擺着一杯馬丁尼,她已經知道,那是他喜歡的口味。
原來他也在這裡喝酒消遣。
“嗨,好巧。”她無辜地笑道。
好巧?!
這句話他已經聽她講過不下數十次了!
過去兩週的時間裡,他們無數次“偶遇”,巧得讓他懷疑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她總是莫名出現,打擾着他一向按部就班的生活步調,但是他也從來不曾覺得她是想要糾纏他,所以對她一直禮儀相待,可是今天,她過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不敢置信,她居然爲了引起他的注意,跟一個陌生男人煙視媚行!
她以爲他是君子,所以一定會過來救她是嗎?!
該死,他還真的過來了!
但是,他的耐心也已經到了極限!
“我再說一遍,下、不、爲、例!”黎遠航嚴厲警告,知道她有多難纏,所以他採用了傷人的措辭,“如果再有下一次,就算你跟男人去酒店,我也不會出現!”
“不,我不是……”胡蝶試圖解釋,可是黎遠航已經不再給她機會,他抽出幾張鈔票,連同她的那杯酒一起結算,然後掉頭就走。
他認定了她是故意跟蹤他,然後故意跟男人搭訕,好引起他的注意,再製造一次偶遇的機會。
可這一回,他們真的只是偶遇,可是他不信了。
胡蝶自嘲地扯脣,現實裡,依然有“狼來了”的故事,說太多次,就再沒人信。
“小姐,我再請你喝一杯好嗎?!”那個男人依舊不死心,錯過她這樣難得一見的東方美女實在可惜。
“謝謝,不用了。”她心有點痛,笑容卻更美,站起身,在男人惋惜的目光下,漠漠離開。
古城開羅,吉薩的金字塔見證了這座城市的所有過客,永遠不要以爲,沙漠中的天空,就不會流淚。
從市中心到機場的路上,看到了開羅大街的面貌,在層層疊疊新舊參差的房頂的盡頭,有數不清的魚骨天線和衛星鍋,樓房全都沒有蓋好,但卻門窗齊全,居民常住,奇怪至極。
司機告訴她,這是因爲政府有一項法令,蓋好的房子需要交稅,未完工的則不用,人們爲了逃稅,就想了一個辦法:讓房子永遠也蓋不完。
歸根到底,一個錢字。
胡蝶嘴角微微一抹苦笑。
機場內,她拖着行李箱,排隊跟着其他賓客一起搭乘前往臺灣的班機。
上了飛機後,她覈對着機票上的座號,入座,雖然是經濟艙,但也已經很好很好了,依然還是容國升包辦費用,否則的話,她可能連一張機票錢也付不起了。
晚上11點,飛機準時起飛,巨大的轟鳴聲讓耳朵難受,不知道是因爲心情不好的關係,還是因爲她喝了酒的緣故,胃也有些不舒服,飛機漸趨平穩,但是她的狀況卻並沒有好轉,反而還有越來越難受的趨勢。
一名空姐走近她的身邊,瞧見她臉色蒼白,關心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感謝地說道,“可能有點暈機,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好的,稍等。”
不一會兒,空姐返回,遞給她一杯溫水,並善意說道,“小姐,商務艙還有一個空位,你不舒服的話可以換位。”
胡蝶當然感到意外,隨即反應過來,因爲是專屬包機,所有的費用都已經結算過了,所以越級換位也沒有關係,而她雖然不想佔便宜,但實在是太難受了,還有十幾個小時的航行時間,而且回到臺北後,她得立即去醫院,第二天還要上班,更要再找一份兼職來做,所以她不打算苛待自己,決定換位。
“謝謝。”她提起行李,在空姐的帶領下穿過窄小的走道,進入商務艙。
她落座後,繫好安全帶,瞥見隔壁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個身穿鐵灰色西裝的男人,他手中全開的英文報紙遮住了臉,但寬闊的肩線和交疊的長腿,透露出他的身型挺拔。
男人頎長的身影,令她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覺,秀眉微蹙。
她收回目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大概是頭暈產生的錯覺。
商務艙的座位上配備了耳機,她拿起,不經意碰觸到了隔壁男人的手肘。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她連忙道歉。
“這是我見過的最拙劣的搭訕方式。”黎遠航冷漠地截斷她的話,緩緩放下手中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