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落看到河屯都放軟檔了,也不要過分緊逼,再說了,要不是佔理,河屯也不是這麼被她欺負的,見好就收吧。於是她說,行了,爸,也不是在爲難你,你都不給個說法,叫我怎麼回去跟阿朗交代,他要是看到你是這麼一個態度,他那個脾氣非暴怒不可,不會當爹還佔着爹的位置幹嘛,是不是要我當給你看看,讓你知道什麼纔是爹的樣子?
還真別說,封行朗要是碰到這種情形,以他的脾氣和智商,還真的會甩得出這樣的話來,河屯和他交鋒多時,也是知道這個可能性的。
提到封行朗,河屯又是嘆息又是自豪,他說,阿朗這孩子,……是我對不住他。
看到他的嘆息,再看看這些日子來他增添的白髮,林雪落不禁惻然,雖然說弄到這個地步,他有不可饒恕的責任,可是看到他一介老矣的摸樣,她也覺得實在是不忍心責罵。只要他不來惹麻煩,犯一些欠扁的多出來的事情,那麼對他好一點也就好一點了,幫誰不是幫呢,林雪落對不認識的孤兒尚且憐憫,何況是自家人。
於是她輕輕撫着河屯的手臂,說,爸,人誰無過,過而能改也就是了,如果今後阿朗可以有父親照顧,十五有爺爺疼愛,他們的今後一定會更幸福美滿的。
河屯凝注着林雪落,她這話說得他的肺腑都暖了,雪落這孩子還真善良。他忍不住嘆道,雪落,你可真善良,阿朗有了你,還真是幸福。
林雪落低下頭,臉有一些微紅,眼裡也有一些晶瑩,她有一些感動,也有一些哀傷,這一句話她可贏得不容易呀。
河屯想起過去她的委屈,也不禁說了一句,今後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出來,爸替你擋着。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倒是牽動了林雪落的情緒,忍不住又斜了他一眼,她剛嫁入封家,舉目無親時,他又在哪裡?她和封行朗鬥智鬥力,看不清局勢時,他又在哪裡?她和藍悠悠相互PK時,他又在哪裡?她陷入困局,不知所措時,他又在哪裡?現在呢,什麼都清楚了,明白了,她身邊也有了知心人,不用那麼多時,他倒好,也來了一個臂助,雖然說都一個盟友沒什麼不好,只是這個盟友這時候來得——也太嫌多餘了一些。早都幹嘛去了。
林雪落對河屯雖有不滿,不過也不想說出來了,再說了該說的她都已經說過了,再提就顯得多餘的不是河屯,而是她林雪落了,難道說多餘也是一種毛病,也會傳染給別人的嗎?要是真是這樣的話,林雪落情願被傳染上明家那些毛病,而不是河屯這種多餘的毛病。
她撇了撇嘴,說,爸,只要你不惹事,我也一定當你是親人一般侍奉,也給阿朗一個交代。
河屯居然笑了笑,說,爸能惹什麼事,還不都是爲了你們幾個小的嘛,爸打下的江山可都是你們的。
誰稀罕呀。林雪落差一點就沒說出來了,封行朗自己也有產業的,他在辛苦掙家產的時候,也沒見到你出現幫他呀。
行了吧爸。林雪落說,言歸正傳,婆婆的墳到底該怎麼辦呀。
河屯仰起頭來,閃了閃眼睛,眼裡依稀也見淚光,他說,阿禾的墳自然不能久待在封家,這太不像話了。
這纔是一句人話,林雪落忍不住喝了一口草莓汁,閃着大眼睛,注視着河屯,這句話說得還是讓人有多期待的。
河屯把頭垂下來,繼續說,也是我的疏忽,竟然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所以雪落剛纔提到,我都有一點不好意思,雪落啊,你罵得對。
他要是威脅恐嚇,林雪落倒有一點看不起他,所以他越是兇,林雪落就越是豁出去了,非要痛責他一頓不可,但他這麼坦誠面對,直面過失,倒讓林雪落有一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夠好,怎麼可以這麼跟他說話呢,也不知道那時候哪裡來的勇氣。她訕訕然地說,對不起,爸,我也太急了,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河屯一擺手說,沒關係,你急得對,這事兒早就該這麼辦了。我縱橫了那麼多年,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這句話倒是說得林雪落暗暗敬佩,這纔像是一個大人物,如果說過去林雪落對他是恐懼是畏怕的話,那麼這時候對他倒是產生了敬意。這個人的確有一套,難怪有那麼多義子會願意追隨他。
河屯繼續說,雪落,這件事你有方案嗎?我現在心裡沒底,如果有人跟我詳細說說,那麼還願意聽聽。
林雪落微微一笑,說,這事怎麼可能沒方案呢,我都做了三個方案,就是想來找你商量的,這不是看到你好像心不在焉的,都覺得不尊重我的勞動,氣就不打一處來。
河屯笑了,雪落,這事你做得對,來跟我講講方案,看看哪一個合適。
林雪落說,早這麼說不就沒事了嗎?罵你我也累的,也要回去補氣血的。容易嘛!
邢五聽得摸不着頭腦,怎麼罵人還是她吃虧了呢?邢十二卻險些沒笑出來,好傢伙,這個林雪落現在可不得了。
真正不得了的還在後頭呢,林雪落細細說了方案,不但把好的說出來了,連細節上該怎麼該怎麼注意都說得頭頭是道,而且三個方案各有千秋,難怪她需要找人商量。看得出來,爲了這件事,林雪落是下了功夫,做過功課,也找過資料,問過專家的,的確是一番辛苦。
河屯看着到有一些感動,雪落這孩子也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