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煦在這山上走着,卻並非是完全漫無目的的走。
當初戊煦三人隨便挑了一個方向走到這裡,路上也沒有仔細看過到底途徑何處,落腳的地方又是一個什麼樣子。
如今戊煦在這山上走着,也有仔細勘探的想法,雖然神識一掃只要是範圍之內的事物,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但戊煦現在正好沒事,便想着自己看看,畢竟用神識來看,與自己親眼所見並不相同。
更何況,若是有緣,戊煦想要找到那朵紅雲。
戊煦三人的悟道,乃是“厚積薄發”,可那朵紅雲的化形卻也是三人頓悟的契機。在這個世界呆的久了,戊煦也有了那種冥冥之中,天道懸在頭頂上的感覺,這種感覺可比他還是天人的時候,感覺到的更加明顯。
而在天道的規則之下,有一個非常講究“公平”性的規則,便是因果,雖然因果這種東西,總是算不清。
今日有因,明日有果。
三人悟道,因紅雲化形而起,三人便欠了那朵紅雲一個小小的因果。因果不難還,卻難以還清,並且晚還不如早還的好。不論是欠人因果或是被人欠着因果,都不好。
當初三人在懸崖那裡見到紅雲,想來,那朵紅雲應當也不會走太遠纔是。
畢竟這山的面積很大,外面的龍鳳二族還在相互打着,各處生靈沒個安息。有很多明明已經死去的生靈,卻化爲鬼魂在洪荒大陸上徘徊。不過這些鬼魂對於洪荒上大部分的修者來說,都過於脆弱了,很多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結果就再次死了一次。
這一次死亡,可就真的是連魂魄都沒有了。
在這麼亂的世道下,就連三清都向着是找一處稍微安寧些的地方修行,躲過龍鳳二族的戰爭,更別說紅雲這種剛剛化形的了。
戊煦在這綿延無際的大山上走了不知多少個時日,偶爾也會遇見一兩個開了靈智的生靈脩者,可那些修者看到戊煦的第一個反應卻都是遠遠的躲開。
最好就是不被戊煦發現。
畢竟這世道可亂的很,誰能夠肯定的說,自己遇到的陌生人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呢?所以還是躲着的好,誰都見不着誰,也礙不着誰。
戊煦對於這種情況,自然也沒有多說什麼,甚至有的時候他會走着走着,就站定在了那裡,一站就是好多個時日,沒有人來打擾,也是挺好的。
不過戊煦在走過了大半個山後發現,越是靠近山的外圍,就越是“熱鬧”,多次出現有成年的修者從距離戊煦不遠的地方路過的情況,並且那些修者的身上基本全都帶着濃厚的煞氣和殺氣。
甚至有一次,戊煦還遇到了修爲要比自己還高一些的修者從上空路過,不過好在這山雖大,裡面卻沒有什麼值得讓人注意的東西,故而那些實力強大的修者們,也只是路過而已。
不過那些修者只是路過,可還是有很多相較於大部分修者來說實力中等的修者,或者單獨行動,或者成羣結隊的出現在山林之中。
而這些修者的目的,竟然全都是那些尚未成年,或者實力較弱的其他同道中人。
所謂亂世,並非僅僅只是龍鳳二族戰鬥,還有很多其他的乘亂而起的人,將這個亂世攪合的更加混亂。
戊煦在靠近外圍的地方,還曾見到過不少其他化爲原形,卻早已經被吃的看不出模樣的屍體。
那些能夠化形的修者,殺害其他的同道中人,爲的是內丹,剩下來的屍體,若是想開個葷的,可不就將被殺了的修者也給吃了。還有那些不喜歡整吞或者吃葷的,將死去的修者原身留在那裡,便成了尚未開啓靈智動物的食物或者植物的養料。
在龍鳳大戰開始之前,這種事情並不少,而在世道亂起來之後,這樣的事情就更加的屢見不鮮了。
畢竟這也只是洪荒大陸成型不算久遠的時候,擁有靈智能夠化形的生靈們,靠的還不是正片大陸上濃郁的靈氣,以及自己本身身體的特殊條件。他們很厲害,可是對於天命天數之類的,卻從來不懂,也感受不到。
偶有一些感覺到的,摸索着天道,會顧忌因果的,那數量在這個大基數上來說,也着實太少了。
自身強大,然後追逐更加強大的力量,這原也沒有什麼不對,只是這樣的方法……
戊煦後來再走,便將自己的活動範圍,大部分都放在了山的外圍之中。果然如同他所想的那樣,又遇見了許多想要進山捕捉藏起來修者的人。至於山上,那裡的環境卻要比山的外圍差上許多,一般的修者可看不上那裡,便也少有人去。
因爲戊煦在外圍走着,那些想要捕捉其他修者的人,有的竟然也想要將戊煦殺了,取出戊煦身體中的精華,不過這些人的結果,自然都是被戊煦殺了。有些稍微有些眼力的,看見戊煦後掉頭便跑了。
戊煦的這個身體,原本就有天仙一級的勢力,如今頓悟出關,已然有大羅金仙的實力。大羅金仙一級的修爲,放眼整個洪荒,也已經是難逢敵手。
這種直接跳過了金仙,成爲大羅金仙的升級方式簡直不科學,不過洪荒之上不科學的事情多了,也不多戊煦這一個。之前的一個頓悟,太上和原始也是直接成了金仙頂級,等到兩人閉關出來,大概也是大羅金仙一級了。
不過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還是不要隨便出山,摻和龍鳳戰爭的亂子裡好。
戊煦就這麼在外圍轉了一大圈,結果一天卻遇到了一個很明顯,正在被追殺的幼崽。
一隻有着兩條尾巴的小狐狸,那個小傢伙被追的慌不擇路,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站着的戊煦,就這麼一頭撞到了戊煦的腿上。
原本就已經滿身傷痕,在撞上了戊煦後,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小狐狸先是恐懼的渾身發抖,但是稍過片刻後,一雙紅色的眼睛就帶着疑惑的看着戊煦,啾啾哼了兩聲,就趴到了戊煦的腳面上蹲着,好似感覺終於安全了似的。
戊煦的身上給小狐狸一種格外安全的感覺,小狐狸還太小,它不知道戊煦的“原形”到底是什麼,但是那種感覺不會錯的,那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對於是否安全的判定,幼崽有的時候要比成年的野獸更加敏銳,雖然小狐狸也不知道爲什麼。
而戊煦在看到小狐狸的這種作爲後,就想起了自己化爲望山吼那一段時間中的經歷。小狐狸會在看到他後就直接趴到他的身上尋求保護,也許小狐狸不知道爲什麼,可是戊煦自己卻明白。
因爲當初在身爲望山吼的那一段時間裡,他帶着走獸一族與禽鳥、鱗甲兩族周旋抗爭之時,他用一次又一次的鮮血和勝利給了那些跟隨者他的走獸們希望,那些走獸也將信任賦予了他。
他的身上有着許多戰死的走獸的祝福,是守護的祝福。
那些事情對於壽命悠長的修者來說,不過轉眼之間,可是當初他所帶領的,多數卻只是在洪荒中艱難求存的走獸們,那些用性命澆築的祝福與希望。
正是因爲這些,在龍鳳站起,走獸的壓力減少,戊煦培養出了新的可以接替自己的人後死遁回來。太上和原始兩人,纔會這麼擔心他。也是因此,小狐狸在遇到戊煦之後,不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是黏了上來。
跟那些早已經修煉不知多少年的成年走獸相比,小狐狸這種懵懵懂懂的傢伙,反而對戊煦的感覺要更加敏銳些。
只要有這個人在,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太上很少說話,但總是用行動關心着戊煦。而原始就表現的更加明顯些,還記得在化爲望山吼那一段時間中,在跟原始的一次見面中,原始曾帶着憂心的說:“小弟,雖然你看起來很有主意的樣子,卻是我們三人之中最爲重情的一個,這一段時日中,你與走獸日夜相處……最後不要將自己也搭了進去纔是。”
原始擔心戊煦感情用事,最後爲了走獸並不離開,反而丟了自己的性命。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們三個的修爲只有天仙,這在洪荒中也是一抓一大把,若是戊煦在該離開的時候並不離開,後果很難預料,最後將自己折在裡面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好在最後戊煦“乾脆利落”的回來了,可就算回來了,原始也早中晚三頓,就算修行都要跟戊煦在一起。
戊煦想到這些,垂下眸子看着那隻縮在他的腳面上,身子還一抖一抖的小狐狸。太上和原始都說他最爲重情,可是這麼多世的經歷,早就已經教會了戊煦“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一句話,該放下的時候,終歸是要放下。
他彎下腰,將小狐狸從腳面上抱了起來。
在小狐狸的腹下有許多血水,被戊煦抱起來後,小狐狸一雙眼睛帶着依戀和理所當然的信任,可憐巴巴的看着戊煦,啾啾的叫着,不停說着自己好疼,有壞人在追它。
戊煦一隻手託着它,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的捏出變化的手勢,拂過小狐狸,這個小傢伙自然而然的擡頭,還以爲戊煦要摸它,還沒爲戊煦原來不是摸它而失落,就感覺身上的傷口竟然不疼了!
好神奇!
小狐狸從出生至今還沒有享受過這樣神奇的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