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面容安詳地躺在牀上,蝶翼般的羽睫輕輕扇動兩下,睜開眼時尚帶着幾分慵懶和輕鬆,顯露出平時不爲人知的弱勢一面。
白蘇伸展雙臂,欲扶他起來,卻被賀雲樓抱住身子摔到牀側,對方微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問:“什麼事?”
白蘇驚訝無比,一時間都忘記了反抗,“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說?”
賀雲樓將腦袋架在他的肩窩,似有若無地嘆息一聲,愜意地合上眼簾,答非所問道:“你從來不照鏡子的嗎?”
“……嗯?”
“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寫在眼睛裡了嗎?”賀雲樓似笑非笑地調侃了一句。
看他此時心情不錯的樣子,白蘇也顧不得羞惱,瞅準機會彙報情況,“剛纔島上來了一個少年,說是要找景辰,你看……”
賀雲樓微微挑眉,“什麼樣的少年?”
果然一遇到和景辰有關的事整個人就變了,平常那麼清心寡慾的一個人,現在竟然也學會八卦了,白蘇心裡有點不舒服,但還是認真回答道:“他叫葉子,是個明星,好像是景辰的小男朋友,看起來很可愛的樣子……”他有意咬重了小男朋友四個字的發音,意在告訴賀雲樓,人家已經名草有主了,咱還是儘早洗洗睡了吧。
“葉子?”聽到這個名字,賀雲樓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後又慢慢勾起脣角,笑得有些危險,問白蘇道:“所以你一時心軟,就把他給留下來了?”
白蘇討好地笑了起來:“反正他一個小孩子,也翻不出什麼花樣,是吧先生?”
賀雲樓看着他的臉,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果然是……難怪會這樣……”
白蘇不明所以,滿臉疑惑地看着他,試圖將賀雲樓的注意力拉回到主題上來,“葉子鬧着要見景辰。”
賀雲樓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過,這事我會交給衛一去辦,如果景辰能自願和那個叫葉子的少年一起離開最好,否則的話……”說到這裡他瀲灩生波的桃花眼眯成纖長的一條縫,隱隱有寒光流瀉而出,盯着白蘇緩慢道:“不過,你以後不要再見這兩個人知道嗎?”
有殺氣!白蘇身子一震,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知道了。”
衛一是幾人當中辦事最爲穩妥謹慎的一個,這麼多年來從沒出過錯,別看這人整天一副笑眯眯和氣生財的模樣,其實骨子裡毒辣的很,得了賀雲樓的暗示,知道若是景辰不配合的話大可以使用非常手段,他臉上的笑便更加遮掩不住了,躍躍欲試地退了下去。
白蘇沏好茶,端到賀雲樓面前,起身往外走,堪堪在門外和衛四擦肩而過,對方態度輕蔑地嗤笑出聲,目不斜視昂首走進書房。
白蘇一直都知道衛四討厭自己,這種討厭不同於衛七的嘴硬心軟,而是一種完完全全的厭恨,以及某種微妙的嫉妒,雖然白蘇始終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是值得衛四嫉妒的,畢竟無論是容貌還是才幹,對方都絕對能將自己碾壓成渣。
這並非虛言,白蘇雖然有一副好相貌,但因年齡所限,過於青澀稚嫩,而較爲年長的衛四卻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偏又長了張妖嬈秀美雌雄莫辯的臉,嫣然一笑,便有豔壓百花之感
。
而且,衛四絕非是徒有其表的人,比起萬中無一的顏值來說,他的狠戾聰敏以及爆表的武力值纔是讓他在這座小島上活下去的資本。
“先生。”衛四進了書房,來到賀雲樓身前,虔誠地跪下身去,魅惑的雙眸中滿滿都是癡迷,就這般坦然地呈現在人前。
賀雲樓拿起一方淺藍色的緞帕擦拭脣角,淡淡一笑,便讓下方之人立刻產生了一股意亂情迷的感覺,他視若無睹,居高臨下地看着衛四,語調裡含着幾分不滿,“你最近似乎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心思啊。”
衛四毫無退避的意思,直直地和他對視,視線落到賀雲樓左手心裡的白玉杯上,眉眼間藏着一絲急切和不甘,卻又強撐着不敢表露出來,臉上揚起一個豔麗的笑容,媚意十足,“這些瑣碎的事衛四也可以幫您做,先生又何必留着他……”
賀雲樓眸色倏然一冷,表情寒涼,“記住你的身份,趁早斷了這些念想,否則的話我不介意出手幫你一把。”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臉龐,衛四臉色發白,死死咬住嘴脣,直到沁出血絲,他勉強擠出個難看的微笑,眼神恍惚,“衛四知道了。”
賀雲樓盯着他的雙眸,默了片刻,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文件,“下去吧。”
衛四艱難起身,腳步慌亂地急匆匆走了出去,背影頗有些狼狽之意,雙手攥成拳,指甲死死地陷進掌心間,眼裡的恨意幾乎遮掩不住。
爲什麼總是看不到我的存在呢,他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厚待與他……
是不是隻有將他除掉,你纔會給我機會?
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深夜。
沉睡中的白蘇隱隱覺察出有些不對勁,黑暗中似乎隱藏了一雙眼睛,此時正幽幽地盯着他。
白蘇強迫自己醒過來,動作利落地翻身一滾,跌落在地,剛想要奪門而逃,一雙手就探了過來,緊緊握住他的肩膀,手臂用力,將人摔到地上。
脊背撞擊到地板上,傳來一陣鈍痛,白蘇悶哼出聲,還想垂死掙扎一下,來人卻覆在他身上,麻利地鉗制住他的四肢。
白蘇費力地扭動着,問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那人輕笑出聲,並不回答,手裡拿着什麼東西緩緩靠近,白蘇凝神看過去,隱約的月光下,輸液針反射出淡淡的藍光,看起來危險無比。
臥槽,這該不會是要給我注射什麼毒品吧?白蘇嚇壞了,頓時更加大力地掙扎起來,一邊試圖安撫那人:“你別激動,有話咱們好好說,想要什麼你開口……”
“嘿嘿,這麼膽小?”來人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得渾身的力氣都散了,身子也軟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這人在笑什麼,但此時白蘇無比感激這傢伙長歪了的笑點,他凝了一口氣,大喝一聲朝對方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地方踢了過去。
“臥槽!”那人雖然笑着,動作卻不慢,擡腿避開白蘇的攻擊,屈膝壓在他的胸口處,帶着笑意道:“以前竟不知道你脾氣這麼壞,打架也就算了,還淨使些下三濫的招兒
。”
白蘇撇嘴,不是他不想學正規的格鬥術,只是他自小便不是練武的料,便是這些所謂下三濫的招數,也是賀雲樓找人特意教導給他,說是讓他在緊急關頭用來防身。
賀雲樓不覺得這些招數有什麼不好,白蘇也樂得多一些自保的本事,從來沒有嫌棄過,今天卻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給笑話了,這讓他心情很是不爽。
只不過,這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熟悉啊。
“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可喊人了!”白蘇威脅道,其實他也就是口頭恐嚇一番,並不敢真的大喊大叫,畢竟隔壁還睡着賀雲樓呢。
對方笑了一下,掏出打火機摁了一下,亮起一束藍幽幽的火苗,俊朗無匹的五官顯露在微弱的火光下,帶着幾分戲謔的笑意。
白蘇驚訝:“怎麼是你?”回過神來就怒了,質問道:“咱倆多大仇?”
迎着他憤怒的視線,景辰也罕見地心虛了一把,擡手摸了下鼻子,笑道:“嘿,我這不是沒辦法嗎,你別生氣,如果不是找你有事,我又何必大半夜的來回折騰。”
白蘇陰沉着臉拍開他的腿,撐着地板坐起身,狐疑道:“你能有什麼事?”指着他手裡的針問:“半夜cos容嬤嬤?”就算編藉口也找一個靠譜點的好嗎?
景辰笑着揉了揉他的頭髮,“其實我是想取一點你的血樣。”
白蘇身形一僵,防備地看着他:“你要我的血做什麼?”該不會是這傢伙也有一個rh陰型血的親友等着做心臟移植手術吧?
“哎,我說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又不會怎麼着你。”景辰白了他一眼,率性地坐到地上,收起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以一種混雜着遺憾和感慨的語氣陳述道:“實話告訴你吧,我一直在找一個人,可惜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住址,唯一清楚的就是他的血型比較特殊,而你和我記憶中的他有幾分相似,所以我想試試看。”
白蘇也學着他的樣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血型再怎麼特殊也不可能全天下就那一個人有吧,我是rh陰性血,但就我所認識的有這種血型的人就不下於八個。”
“哎呀,你不懂!”景辰煩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嘴裡嘟嘟囔囔地說了些什麼,在白蘇的發頂拍了一下,斬釘截鐵道:“總之,這一次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你真的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人。”
白蘇困得直打哈欠,“蛇精病!我怎麼不記得以前見過你?”
“那你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嗎?”
白蘇搖頭,昏昏欲睡:“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畢竟那些人選擇拋棄自己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怎麼記事,時隔多年,怎麼可能想得起來。
“是嗎?”景辰有些失望,想到了什麼,又不死心地問道:“是不是因爲賀雲樓給你洗過腦?”
白蘇勉強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氣哼哼道:“跟他沒關係!”他說完便起身往牀邊走,打算補個覺,耳邊卻傳來景辰飽含深意的話。
“你不覺得葉子的眉眼跟你有幾分相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