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天庭輝煌大氣祥雲繚繞,多寶道人呈上了自家師尊的親筆手書,就立在白玉石階下,等待妖皇帝俊決斷。
跟在多寶身後的孔宣的目光卻只落在妖皇與東皇的相貌上,一個生的瀟灑俊秀,一個長得眉目清麗。這原形究竟該是什麼樣啊,
三足金烏真有那麼好看,能讓師尊念念不忘,好不容易纔爭取來作爲送信小跟班的孔宣心思都不知道拐去哪兒了。
帝俊看過玉簡,心中一定,將玉簡遞給太一,又吩咐人去領了十太子陸壓前來,才道,“尊師的好意,我妖族上下銘記於心。”
多寶道人施了一禮,笑道,“師尊與陛下早有約定,。陛下客氣了。”
多寶道人頓了頓,又道,“臨行前,師尊有言轉告陛下,而今大劫又起,師尊不能離島,故而纔想早早將十太子帶回。”
帝俊心中一動,不能離島?身爲聖人,有什麼不能?
太一一直默默聽着,忽然道,“通天聖人一直在島上閉關?”
多寶道人頷首笑道,“自千年前昊天師叔來傳道祖鈞旨,師尊就一直閉關修行不見外客。”
帝俊與太一對望一眼,心中都是了悟。
帝俊心中一恨,原來背後那人竟是道祖!太一卻想起通天曾對他說過的那一句“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
太一杏眼一閃,繼而冷笑起來。原來如今是妖族勢力強大,竟被他鴻鈞當成了平衡天道的所在!
不一會兒,陸壓就被領了過來。陸壓如今還是幼年,化了形也就是個四五歲的童子摸樣。眼睛圓圓的,臉蛋圓圓的,就連身材看起來也是圓滾滾的。
孔宣一眼看過去實在是大失所望,繼而卻又長長舒了口氣。和這隻金烏比,纔不信比不過他好看!自己還是金鰲島上最美麗的飛禽!
帝俊用手輕撫着陸壓額發,吩咐道,“去見過你的兩位師兄。”
陸壓小糰子眼睛還是紅彤彤的,他瞅了瞅多寶和孔宣,雖然不甚明白卻也聽話的上前,“師兄。”
多寶與孔宣都是應了,多寶又道,“陛下,若是沒有其他吩咐,貧道就帶着小師弟回去覆命了。”
帝俊嘆了口氣,又囑咐了陸壓兩句,才親手將陸壓交給孔宣牽着。
陸壓小糰子一步三回頭的被帶出了上古天庭,天后羲和從簾子後面繞出來,哭道,“這回送他走了,也不知日後還能不能再見。”
帝俊握住羲和的手,無聲的安撫着羲和的情緒。
太一心中苦悶,卻也只能嘆息道,“侄兒去金鰲島修行,避過了劫數,終究是好事。”
多寶與孔宣帶着陸壓回了金鰲島,多寶一向很有照顧師弟師妹們的自覺,尤其是陸壓年齡幼小,多寶難免就更爲上心。
只是他畢竟是截教大弟子,事務繁忙。根本沒有辦法像當年照顧龜靈一樣手把手的看着,只能將這一項任務交託給了孔宣。
當然,他也不忘了囑咐陸壓,“師尊正在閉關,先讓師兄帶着你玩兒。”
可惜,陸壓小糰子剛剛經歷了生死劇變就離開了父母族人,心裡頭實在怕的很,圓圓的臉都是煞白煞白的。
孔宣的年紀卻也沒大到哪兒去,正是少年愛玩愛鬧的時候。可做慣了小師弟的他卻實在不會哄小孩,只能一直盯着小糰子。
於是,多寶走了多久,孔宣與陸壓就無言對視了多久。
大眼對小眼,陸壓小糰子的臉越來越白,末了,終於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孔宣只把一張俊秀的小臉憋得通紅,好不容易纔憋出一句,“師弟,你別哭……”
話音未落,陸壓小糰子的哭聲就又高了一個檔次。
孔宣頓時手足無措,試探着伸出手拍了小糰子兩下,卻看不見效果。一着急,就化成了原形,一隻紅睛五彩孔雀出現在原地,試探着用脖子蹭了蹭小糰子。
小糰子被眼前青黃赤白黑無色神光晃了神,漸漸的收了哭聲,又感覺到了孔雀的善意,一時精神放鬆竟也化了原形。
等着來看新師弟的金靈和無當等人一進門,就只看見紅睛五彩孔雀用胸脯壓着圓滾滾金燦燦的小金烏,兩隻飛禽羽毛貼着羽毛的一起睡着了。
恰巧隔着水鏡看到這一幕的通天教主忍不住搖頭失笑,同樣是金烏,這一隻比那一隻還是差遠了。
若是換了年幼的太一,就是心裡頭怕的狠了,也絕不會哭出來給人看見。太一可是烈性的很呢。這一隻金烏原形都是圓滾滾的,瞧起來遠沒有太一玲瓏可愛。
想起好多年前,在混沌鍾內敢直接撲過來啄他的太一小金烏,通天教主脣角忍不住又彎了幾彎。可想到了巫妖大戰,通天的臉色又是一,繼而心頭卻是一悸,若是太一隕落……
不知爲何,通天竟只覺得心口一痛。正在此時,一道金光連連閃爍,繼而化成幾行金字出現在通天眼前,正是道祖鴻鈞的鈞旨。
通天教主眉峰霎時一皺,緋色衣袖一揮,就將那幾行金字抹去。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一千年前道祖就特意遣了昊天童子來碧遊宮,不許他在大劫之中外出。只怕那時道祖心中就存了疑惑。而今又要他將陸壓送去紫霄宮……
若是封神之時與老子、原始、接引、準提爲敵,他都不會有任何顧忌。但是道祖絕對不同。
帝俊與太一絕不可以隕落在這一量劫之中!否則日後他截教只會勢單力孤!
如果之前還有着順天應命,若是救不了帝俊與太一也是無可奈何這樣的想法。而今通天卻絕不能讓帝俊與太一隕落。
通天略一沉思,擡手做了一個法訣,遮掩了天機,而後身影倏然消失。
紫霄宮,道祖鴻鈞面沉似水,眼裡光芒變幻,他思忖許久,把昊天喚了進來,“去金鰲島請你通天師兄來。”
重新修建的太陽宮亭臺樓閣皆是用白玉造就,內殿佈置的華貴非常。
自妖皇帝俊攜着妖后羲和居於上古天庭之後,太陽宮就是東皇太一的道場。
閉目打坐的太一隻覺得道場結界顫動,他方一睜眼,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緋衣道人。
太一大吃一驚,詫聲道,“通天?”
通天只打眼一瞧,心中對太一的修爲就有了估量,“你已經斬卻一屍?”
太一下意識的點頭,通天面色一肅,道,“你可信我?”
太一又是一愣,通天鳳眼微微一挑,道,“我欲向道友借兩樣東西,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太一一臉莫名,“聖人想借什麼?”
“混沌鍾,”通天教主頓了頓,又續道,“還有道友的兩分元神。”
太一不由得杏眼圓睜,愣在當場。這兩樣東西……能借麼?借出去,還能還回來麼?
只一瞬間,太一心裡就翻過無數念頭。他若不借,以通天的秉性,當不至於強搶。只是這兩樣東西,通天要來究竟作何用處?
這個當口,妖族與巫族大戰一觸即發,通天爲什麼偏偏這時前來?
通天教主正等着太一思量,卻驀地心血**,他掐指一算,昊天童子竟往金鰲島去了。
通天心中一動,直接開口道,“我知道友心有疑慮,若是道友不信……不如與我結爲道侶。盤古父神爲證,你我元神相融,我定不負道友。”
不知爲何,通天只覺得說出這句話時心中既忐忑又歡喜,一時間竟將之前無數考慮盡數都置於腦後,一心只等着太一的迴應,竟似這句話早就在心裡藏了無數年一般。
太一隻覺得腦中哄得一聲,霎時間臉騰地紅透了。整個人再無平日裡東皇的優雅貴氣,只磕磕巴巴道,“聖人……你……”
這是求婚嗎?這未免太突兀了吧?太一深深的吸了口氣,才把心口翻騰的情緒壓下去,勉強鎮定開口道,“聖人錯愛,我……”
太一無比慎重的選擇着拒絕的詞句,可惜通天教主真心不想給他機會。
通天教主擡起兩根手指輕輕放在太一脣邊,用無比誠懇的語氣道,“其實,做我的道侶有很多好處的。”
太一眼角跳了兩跳,這句話真心挺耳熟啊,怎麼那麼像當年他誘拐通天那時候說的呢?那時候通天說什麼來着?
太一的杏眼眨了眨,順口道,“賣身求榮,吾輩不恥。”
通天教主嘴角一抽,鳳眼裡不知不覺竟藏滿了笑,“道友難道是想讓我用最簡答的法子?要說起來,這法子還是當年向道友學來的。”
太一瞬間退了一步一臉防備,若是化作原形肯定毛都炸起來了。通天教主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友莫怪,玩笑而已。”
通天正了正臉色,道,“時間緊迫,我也不瞞道友。昊天童子此刻正往碧遊宮去,定是奉了道祖諭旨。有許多事我無法對道友一一明訴,道友日後定能知曉。而今……若是空口白話,想必道友也無法相信。若是結爲道侶,元神相融,想必道友也能放心。”
太一聽得這話,神色不由得一肅。他是妖族的東皇,一言一行莫不爲妖族打算。個人得失比起一族興衰,委實算不上什麼。數千年來統治妖族,太一的性格早已是殺伐決斷,並非當初少年。
元神相融父神爲證,這是洪荒中最爲苛刻的誓言。若有任何一方背叛或者隕落,另一方都是十死無生,即使是聖人亦不例外。
只要結爲道侶,日後就是共同進退守望相助。只一剎那,太一就有了決斷,“好!我答應你。”
太一揚眉輕笑,“何時行盟誓大典?”
通天鬆了口氣,笑道,“宜早不宜遲,便在此刻吧?”
太一的目光深深落在通天臉上,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道,“既然如此,我吩咐人準備香案。待到大典完成,我便將混沌鍾與兩分元神交託與你。日後你若負我,便是同死罷了。”
通天微微一笑,“既然結爲道侶,我又豈能辜負道友。”
通天頓了一頓,又道,“我雖有其他考量,但是待道友欣賞親近卻始終絲毫無假。”
太一聽了揚眉一笑,“聖人此言至誠,我自是知道的。況且我亦是有其他考量……我對聖人雖無情愛,但是敬仰之心始終如一。”
太陽宮內不多時就擺好了香案與各色仙果酒品,通天與太一向不周山拜了幾拜,各自逼出了心頭精血滴入酒中,右手相繞飲下了交杯酒。
又各自立下誓言,才同時伸出右手,食指與拇指結契,七色光芒在二人相觸的手指上環繞遊走,許久才漸漸散去,契印在二人眉心一閃就緩緩隱去。
太一此時才微微皺眉,杏眼內略有侷促,“還有雙修之禮,如何解決?”
通天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略一躊躇,才緩緩道,“不如各自分出兩分元神放入混沌鍾內,各憑本事?”
太一聞言十分滿意,歡然點頭,道,“就如你所言。”
二人果然各自逼出兩分元神,拋入混沌鍾內。太一將混沌鍾放在通天手上,“大典既成,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