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膽小鬼

灰姑娘膽怯記事:I’m not a chicken guy.Just a chicken girl!

×××

有太重大的事情積壓在心頭, 白灰灰無論如何也是睡不着的,更何談事件的始作俑者,展昭。把好朋友意外丟在了可怕的時空, 再不解決, 他都要抓狂了。

跟展昭約定好隨時聯絡的穿越暗號, 白灰灰藉着他的力量, 風蕭蕭兮踏入靈異空間……

通過展昭半走神的觀摩影片, 她獲得如下信息:

首先,這是一部恐怖片(廢話)!但又不太恐怖,其中的邏輯能力很強, 不是爲了嚇人而來的作品。女主角小唯的家族是從上古時期就繁衍下來的一支具有預測能力的神奇血脈,這種家族很看重血液傳承, 各種奇怪的規矩五花八門。

每一代, 只有一至兩個孩子, 不會再多,其中一個人會被選爲繼承者, 類似大祭司那種職位,統領家族興旺。剩下的孩子,通常不婚,或者會離奇死亡。似乎他們對血脈偏執到一種抓狂的程度,不允許有一絲摻雜。

影片中沒有光明正大渲染什麼女鬼場面, 大多是在一種非常驚悚不安的音樂效果下, 描述着這個本身就很傳奇的未知世界——人們對未知從來都是恐懼。

至於什麼女主哥哥使壞, 女主遇險, 她無需關注——這是展昭的原話。但白灰灰對這種說法抱有百分百懷疑的態度, 一定是他沒有認真看影片,才這麼說風涼話的。敢情穿來面對鬼怪的人不是他!

再次譴責了展昭一萬次, 白灰灰踏出裹在硬邦邦牛仔褲裡面的右腿,指甲緊張得捏緊了手心。

是的,這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公共廁所,坐落在某時尚商城的三樓轉角處,卻不是隸屬商場管理。至於有什麼背景不能拆除……展昭沒說!四處往來的行人稀少,最無語的,竟然是還配備了看廁所大媽一名。白灰灰很想對如此設定的導演喊白癡,奈何不知人家是否有什麼明顯用意,只好作罷。

有的鬼屋周圍,是有人守着的。通常那種神叨叨的落魄乞丐,是上一批進去,僥倖逃出來的幸運者。然後他會守在旁邊,警告人們不要再接近!而年輕人往往很有衝勁,纔不會聽勸告,因此誘發新一輪的鬼怪冒險——好多鬼片不都是這麼來的麼。

好在那個滿臉褶皺幾乎睡着的眯眼老太太沒有攔住她,白灰灰咳了一聲,往廁所深處走去。

拐過洗手池,裡面兩側各五個關閉的門……即使沒有音效配合,她仍然很慫地不停胡思亂想,生怕哪裡突然躥出來些什麼奇怪的人或者東西。張了張嘴,她決定速戰速決。

“飛燕,龐飛燕,在嗎?”

廁所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緊張握着拳頭,白灰灰察覺到背後有一個溼熱的氣息,靠近,再近一些。然後,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天地爲證,她真的超想尖叫出聲,但這樣又未免太丟臉了。關鍵時刻,她的自尊心和要面子的心態佔了上風,向來相信科學的她不斷給自己打氣,這纔敢極其緩慢着扭頭,看向身後。

“呼——”

籲一口氣,白灰灰臉頰上的蒼白開始消散,血色漸漸回籠。

幸好不是什麼劈頭蓋臉的青灰色死氣女鬼,只是一個有影子有溫度的漂亮姑娘。她的臉有些嬰兒肥的可愛感,長長的頭髮盤着一個複雜貴氣的髮髻,單眼皮之下,是一雙機靈好動的漂亮眼眸。正快速眨動着,裡面滿是對白灰灰的好奇。

“你是展昭派來救我的?”她咯咯咯的銀鈴般笑聲活潑開朗,讓白灰灰的心情恢復到正常狀態。“讓我猜猜……”龐飛燕習慣性地把小指頭放在脣邊,故意裝神秘,“你是不是公孫策的娘子?”

是了,展昭的確說過龐飛燕接觸新事物的能力很強,尤其他已經介紹過很多現代世界的東西給她,包括瞭解包拯公孫策他們的穿越機構。但龐飛燕畢竟是個古人,所說的話還帶一些十足的古風味道,比如“娘子”。

她是不排除這個稱呼啦。白灰灰歪了歪頭,伸出手去友好表示:“很高興見到你。”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趕快脫離這部該死的鬼片纔是當務之急。“我們快走吧。”

似是不滿意白灰灰心急離開的態度,龐飛燕臉上雖然帶着笑,卻還是開口阻攔:“等一下!”

“……?”

“等等小唯,她很可憐的,我們剛剛還在談話……”龐飛燕說着,越過白灰灰身邊,打開右側第一個廁所門,“放心吧,小唯。你哥哥沒在外面,你……人呢?”

那裡面沒有人!

那種毛骨悚然的寒意再次爬上白灰灰的五感,她覺得自己心臟都快要難以承受這種時不時的驚嚇了。時刻都要提防着前後左右不知道哪個方位冒出來的恐怖現象,她現在終於明白,爲何很多逃犯到最後都會精神崩潰了。

疑神疑鬼,纔是折磨一個人的終極境界啊,心理學玩死人,果然不是蓋的。

“她一定是去外面買飲料了。”龐飛燕舔舔嘴脣,覺得她也渴了。她這人很會自來熟,似乎只要簡單的一句話,已經把白灰灰劃在自己的好友圈裡面。

猶豫着握住龐飛燕遞過來的友誼之手,白灰灰吞吞吐吐地問她:“你知不知道,你穿越的是一部恐怖片……我是說,相當於古代的夜半鬼話一類。”

所以,一切詭異都有可能發生!比如突然不見的女主角……

還想大大方方秒殺“情敵”的,可是白灰灰現在好想哭,人家龐飛燕一直這麼幽默又淡定,還有心情跟新認識的她說說笑笑。可她自己呢?猶如驚弓之鳥,果然膽小的人來挑戰恐怖,就是找死的節奏啊。

比起人家的大方,她現在簡直太小家子氣了!

幸好龐飛燕沒有注意她的不對勁,只哈哈大笑着安撫:“你放心,展昭把我弄丟的時候我有看到那上面的簡體字介紹,大致知道……小唯她不可怕,但她的遭遇,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想幫她,你覺得呢?”

這個問號直接拉直成感嘆號就可以了。白灰灰覺得——她這完全沒有要詢問的意思啊,簡直就是在發號施令。那雙堅定的眼睛分明在說:搞不定這裡,我就不回去。

“汗,你才適合到穿越局工作。”這種熱切程度,估計年終獎金全是她的,沒跑了。

龐飛燕自豪着拍胸脯,豪氣說:“那是,我通過了穿越司考覈的,要不然怎麼能穿越來找你們呢?”她的氣場很強大,清脆的聲調幾乎揚起了她的裙角細紗。

原來是這樣!白灰灰了悟着點點頭,算是明白了。要說展昭的確心細,不忍看昔日朋友埋藏在舊環境的陰影中,不可自拔,所以找了個名頭和機會,幫助龐飛燕。

……不過,怎麼看她也不像是剛失戀過的小女生哦?

“你一定在想,我爲什麼這麼開心?”

白灰灰很想點頭,但是她又覺得如此很不禮貌,只好沉默。

輕輕嘆氣,龐飛燕露出一個動人的苦笑,滿是滄桑道:“不開心又如何?知道自己的爹爹已經死了,發現自己的姐姐算計自己……還有孤獨無助的時候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她的情緒變化太快,來不及捕捉什麼傷感,龐飛燕已然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模樣。白灰灰覺得她的心都被狠狠敲擊了一下,鈍痛。笑容背後隱藏着的,或許是最複雜最深層的傷痛。

“好了好了,你別這種表情!”龐飛燕伸出食指,在她的額頭按壓一下子,依然笑得燦爛,照亮了她如花的臉頰,“什麼‘同情’和‘惋惜’,你都寫在臉上了!”她好歹也是破過案子的,對現代的瞭解她還遠遠不夠,不過解讀人的表情,她也很有一套。

似乎從認識到現在,不過短短几分鐘,一直是開朗的龐飛燕在說個不停,笑個不停。白灰灰看着她那身十足的淺色古裝女裙,一陣恍惚……就像許多人所追求的,“微胖是最好的身材。”龐飛燕的氣質剛好就是這一種,活潑中攙雜着高貴,優雅中遮掩着調皮。恰到好處的性格搭配非常養眼的外形,真的很招人喜歡。

這種事情說起來很滑稽,因爲她發覺,自己對疑似情敵的陌生人產生了好感,甚至認爲她們兩個很投緣,真是瘋了!

有了白灰灰的帶領,龐飛燕終於可以突破奇怪的磁場,走出女廁所了。可惜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預料,龐小姐執意要幫助可憐的女主角不肯走。其實白灰灰大致能理解她的心思,大家都是穿過時空的人,穿越不僅是一個口號而已,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她的心境纔會不同。就好像經歷過生死的人,通常更加珍惜生命。

她想,龐飛燕是那種樂觀的人,卻不僅僅是單純的一味樂觀。她的沉痛和悲傷都埋在心底,所以才那麼執着要爲她遇見的不平事做些什麼。

認命跟上她的步伐,她們在商場外面的小花園裡,找到了傳說中的女主角!

那是一個頭發比離子燙還要筆直的女孩子,穿着不太符合國情的外國系制服短裙,像是韓劇裡面纔出現的那種女學生打扮。

坐在冰冰涼的大理石花壇邊,小唯感受到有人前來,迅速擡起頭,乾裂的嘴角扯出一個不太好看的弧度:“你們來啦?”

她的瞳孔顏色很深,又大又空洞,裡面像是蘊藏着深不見底的黑洞漩渦,直直把人的靈魂都能吸走似的……大概神婆一類人物都有些特殊吧,前面不是說她會占卜嘛。白灰灰看着她毫無血色的尖錐子瘦臉蛋,恍惚覺得天旋地轉,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You are a chicken guy(你這個膽小鬼).”看透了白灰灰的膽怯和忌憚,小唯很直白地鄙視她。聲線卻不同於她略甜美的外形,有些沙啞,成熟得不像話。

“……A chicken girl!”白灰灰忍不住糾正。我暈,女鬼的英文水平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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