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橫禍,我輩如何?
佈告:據可靠消息,正有一夥兒喪心病狂、窮兇極惡的匪徒向我青石村逃竄,大約會在三兩日之內抵達。他們是惡魔,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所以,爲了保證村民們的生命財產安全,村長與長老會一致決定,退守到青石山中......另外並從村中選出一百名青壯年,組成護衛隊,堅守青石山險隘之地,保護族人,共守家園。
真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個災難性的消息就如長了翅膀般,一個時辰只見,便迅速飛到青石村的各個角落。
炸彈爆炸,是什麼樣子,看看青石村便知道了。
猶如一顆定時炸彈轟然爆裂,整個青石村都炸開了鍋,人心惶惶,騷亂四起,雞飛狗跳,豬哼牛嚎,凌亂不堪,煙塵四起......不過幸甚的是,秦震北一干長老會人等及時趕到,安撫村中百姓,讓他們有條不紊地收拾貴重東西,待兩日之後退守青石山,共同禦敵。
轉眼之間已是夕陽西下,秦震北父子二人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藍蓉得知二人忙碌的一日未進食,心疼地急忙跑去生火做飯。
廳堂中的氣氛沉悶,秦震北臥於藤椅之上,微閉着眸子,眉頭緊鎖,思考着舉族遷移之事。
“爺爺,其實我們可以不用退守到青石山的?”秦圖悄然來到秦震北身邊,語不驚死人不休地道。
“是圖兒啊。”
秦震北緩緩睜開眸子,蒼老面龐上牽起一個慵懶笑容,輕抿了一口茶,道:“不,一定要退守青石山。只有這樣,才能保全整個秦氏一族。”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捨得丟下祖宗留下來的百年基業?”秦震北喃喃自語,有一股英雄遲暮的蒼涼之感。
人到遲暮之年都極其念舊,誰能輕易割捨掉這麼多年的感情?
秦震北痛苦地閉上眼睛,誠如青長老所說“宗族基業不能丟”,心中雖然萬般不捨,可爲了秦氏一族的延續,他不得不割捨內心那份感情,對於這樣的老人來說,這無疑是非常殘酷的現實。
“爺爺,您也不用擔心,只要方法得當,青石村定可安然無恙。”秦圖心中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他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出聲安慰道。
“嗯?怎麼講?”秦圖眼中閃過一道驚詫,微有些好奇地問道。
“爺爺,首先要知道的是,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都是從‘天陵監獄’中逃出來的,他們四處流竄。既然四處流竄,那就說明與我們青石村既無深仇,又沒有大恨。”秦圖緩緩說道。
聞言,秦震北眼前一亮,靈光一閃,似乎要抓住了什麼東西,卻讓其悄悄溜走。輕咳了一聲,揚了揚手,對秦圖說道:“圖兒,繼續說。”
秦圖點了點頭,道:“螻蟻尚有求生之志,更何況這些極度貪婪的歹人。我仔細琢磨過,這些歹徒從天陵監獄中逃脫,逃竄是爲了擺脫天陵城衛軍的追殺,而一般像‘天陵城’這樣的大城市,且不說城高牆厚,單單就是這個城衛軍守衛,就令這些歹徒不敢逃竄到大城市,只能穿梭于山間村落,擺脫天陵城衛軍後隱姓埋名,故他們絕不會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太久。而在逃亡過程中採用的‘以戰養戰’的策略,每到一個村落,他們便燒殺搶掠一番,用以補給自身。只要我們抓住他們這一弱點,就可以出敵制勝,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秦震北猛然從藤椅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圖,他越聽心中越驚駭,他實在不敢去想,也着實沒有想到,如此深層的見解,竟然是出自這個年幼的孫子之口?這也太讓人意外了,太給人驚喜了。
要知道,長老會中諸多活了一輩子的老人精,都未能將問題看的如此透徹,而卻被這個小孫子一語道破天機,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秦圖似乎看透了秦震北心中的疑惑,烏溜溜的眼珠一轉,不着痕跡地狡黠一笑,按之前想好的說辭,雲淡風輕地道:“爺爺,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的,只要略微動下腦筋再仔細琢磨下便能想到這層原因。只不過你們的心都被矇蔽了,你們只想着青石村的生死存亡焦慮,而忽略了最本質的原因。而我則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審視這件事,自然便能聯想到這些東西。”
“這便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秦震北輕嘆一聲,蒼老面龐上綻放出一抹欣慰笑容,忙放下手中茶水,將秦圖攬到身邊,輕拍了下後者的瘦削肩膀,大笑兩聲,道:“小傢伙,真是好樣的,不愧是我秦震北的孫子。哈哈哈。”
“走,陪我一起去你雲剛叔家,把你這深層的看法告訴他,保準他大吃一驚,說不定咱們青石村可以度過這次災劫了。”
話落,也不等秦圖答應,便起身拉着秦圖小手向門外快速行去。
秦震北實在是太激動了,在他內心深處與青長老相同,實在不忍心看着祖宗百年基業被那羣土匪給糟踐了,可爲了種族延續,他不得不忍痛提出舉族退移青石山中,如今秦圖隱隱給了他一絲希望,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的心都難以遏制了。
“爹,一會兒就要吃飯了,您帶着圖兒幹嘛去?”藍蓉從廚房中看到這一老一少健步如飛,向外行去,心中納悶,開口問道。
“蓉兒,暫時顧不上吃飯了。我與圖兒去雲剛家一趟,稍後雲帆回來,讓他也去,有重要的事情商議,事關咱青石村的存亡。”秦震北沒有回頭,囑咐了一聲,便與秦圖消失在庭院之中。
“------”
藍蓉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歎,這位老人與以前一樣,一如既往地雷厲風行,做事從不拖泥帶水。虎父無犬子,秦雲帆簡直與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秦圖的性情卻是與他們都不大一樣...
村長的府邸距長老會不遠,秦圖二人很快便抵達。
秦圖將他的看法又重新講述了一遍,秦雲剛頓時眼前一亮,興奮地拍案而起,由於過於激動,兩腮的肥肉都忍不住震顫起來。當下也顧不得吃飯了,連忙派人通知各位長老,讓他們迅速趕往長老會,準備召開緊急會議。
衆長老一接到緊急通知,便間不容髮,連忙趕往長老會。過不了多久,衆長老便氣喘吁吁地趕到議事廳,分兩側坐好。
“雲剛,這麼晚找我們來,是不是那件事有了新的變故?”
“是啊,快給大家說說吧!”
......
有些心急的長老有些坐不住了,急不可耐地開口詢問。
秦雲剛臉上的漲紅還未褪去,緩緩起身,雙手虛擡,示意安靜下來,清了兩聲嗓子,拱手道:“在座的諸位叔伯,論身份,你們都是雲剛的長輩;論資歷,你們也都是村裡的老人。我也知道,大家都爲了秦氏一族的退守青石山的事忙碌了一整天,都很累了。可事情關乎到整個青石村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命人將諸位請到議事廳來,共商禦敵大計。若有唐突之處,還望諸位叔伯見諒。”
說着,秦雲剛對衆人便是躬身一禮。
話音剛落,衆人便竊竊私語起來,對他這一舉動略有不解,同時暗自猜測他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雲剛啊,你這樣說話就顯得見外了,在座的諸位都是青石村的一份子,保衛家土是每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端坐於右側末位的矮胖老者義憤填膺地道。
“況且,現在面臨青石村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們這些老傢伙怎麼會臨陣退縮,做縮頭烏龜呢?”青長老身側旁的一名瘦高老者也隨聲附和,神情悲愴。
......
對於諸位長老的反應,秦雲剛心中暗自滿意點頭,雙手虛擡,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隨後朗聲道:“事情是這樣的------”
“---所以,還請諸位長老出謀劃策,尋一個妥當的策略,既能驅走那羣匪徒,又能保我青石村安然?”
秦雲剛將秦圖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達給議事廳中的衆人,正所謂字字珠璣,這一番話猶如黑暗中的一絲光亮,聽得諸位長老眼中連放異彩。
接下來,一番激烈地討論與爭辯在議事廳中上演——
一名灰髯長眉的長老主張,備以居所,贈以酒食,待那幫匪徒到來之際,饋贈之,想必歹徒定會感恩戴德,不會肆意毀壞我青石村百年基業。
青長老附議,又額外補充了一點,說除了給匪徒提供吃喝住之外,另從長老會中撥出一批金錢絲帛,贈與匪徒,如此可保我青石村無憂矣!
建議,點子。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
突然,議事廳中響起一聲冷哼,秦震北拍案而起,憤然指責前者太過於天真,那羣悍匪不是善男信女,他們可都是些窮兇極惡的惡魔,殺人不過頭點,哪會講什麼倫理道德?你們這樣做無非是開門揖盜,自取滅亡。
秦震北將衆人指責一番之後,提出除了備足酒食居所之外,還要做另一手準備,將青石村的老弱婦孺全部轉移青石山中,再另外選出幾百青壯年組成護衛隊,守護在山中險要之地,以防不測。
另外,爲了防止那幫匪徒起疑,必須將青石村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全部留下,用以迷惑敵人之用,生死不論。
秦震北這一提議又引起一番激烈爭論,衆位長老再權衡利弊之後,覺得此策雖有一定的危險性,但成功率還是極高的,紛紛舉手附議,竟然是駭然的全數通過。
青石村的長老會存在了百年,百年之中極少有完全達成某一協議的時候,而這是有史以來第三次。
“真是一羣頑固的老傢伙,與虎謀皮,簡直是不知死活。”
一道刺耳的譏諷聲在議事廳中響徹,傳入在場之人的耳中。
就在這時,所有人的激情都被調動起來,秦圖卻向他們潑了一盆涼水,真的,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