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將“葉殊”帶走之後,葉殊只覺得在眨眼間,對方進入到了另一個地方。
在這個地方有些幽深陰暗,正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老者盤膝坐在地上,老者面前擺放着一口水晶棺材,棺材中正有一名正爲芳華的女子,晶瑩剔透的臉龐,雙眸緊閉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只是睡着了一般。
但是葉殊知道,這個女子只是一具屍體,並且已經死了幾十年之久,現在只不過是用一種神奇的法子將她的屍身好生保存,但是再好的法子終會有失效的一日。
正如那女子的鬢邊,已經出現了些許屍斑。
“掌門,人已經帶來了。”
這句話剛落下,那老者的眼睛就突然睜開了,葉殊的手指突然一緊,只覺得腦子一瞬間便渾濁了,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站着看別人的事情,還是自己就是爵爺手中的自己。
而她懷中的濯邪都被這猛地禁錮差點叫了出來,但是它還是忍住了。
它現在似乎有些明白這個陣法的含義,本來入陣的所有人都會處於不同的幻境之中,但是它和小主人可以算得上是一體,所以小主人先前會看到自己以前的經歷,而現在的它也一樣,正在看到小主人前世的經歷。
但是這種幻境卻不可以輕易打破,一旦打破,就會進入下一個地方,正如同之前它恍然大悟那般,而這次的情景正是小主人想要知道的,它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葉殊感受到爵爺將自己放在了地上,那老者在睜眼過後,卻沒有主動到自己身邊,反而趴在了那水晶棺材上,臉上的溫柔都快要溢出來了,任誰看都能看出他的深情。
“婉兒,我終於找到可以救活你的辦法了,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一個人可以使那個東西有動靜。只要等你醒了,我們就可以雙宿雙棲,到時候你想怎麼樣我都依你。”
只是下一刻,那老者彷彿沒有聽到佳人迴應,他突然又變了一副模樣,雙眸之中的猙獰幾乎要溢出來!
“爲什麼不回覆我!你是不是心裡還想着師兄那個狗東西,他寧願看着你死都不願意將玄門的寶物拿出來救你,只爲了什麼門規,呵呵這樣自私的他爲什麼你還是愛呢?
不,別想!婉兒,你看看我,你必須看看我,我們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我比他長得好,比他天賦高,我哪裡比不上他了?
憑什麼師傅總是偏愛乾元那個狗賊,把門主之位傳給他就算了,竟然連你也要給他!那我呢?我是什麼,憑什麼我就要被逐出師門?
呵呵哈哈,什麼成親什麼結婚,婉兒你是我的,必須是我的,如果有人阻攔,那不如就一起死!都死!”
老者,或者說就是乾元的師弟仇元易,在這時候幾乎快要發瘋了一般,大吼大叫着,但是身後站着的爵爺卻像是習慣了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那爵爺才冷冷清清地說了一句,“掌門,師傅,你再這樣子發瘋下去,婉兒師孃就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句關機鍵,仇元易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整個人就恢復了正常,他巴拉巴拉頭髮,小心翼翼地在那爵爺面前問道:“我,我現在的樣子難看嗎?”
“恩,難看。”爵爺實誠地點點頭。“您去收拾收拾吧,說不定一會兒師傅你就可以將師孃救活了,到時候師孃看到你這副模樣,說不定會和您生氣的。”
“那怎麼辦?怎麼辦?”仇元易使勁嚥了咽口水,“對,我要打扮打扮,只要我好看了,婉兒就一定不會生氣的,她說過,我笑起來最好看了。”
說着,老者像個小孩子一般,竟然一溜煙跑了出去。
爵爺祁山低沉地笑了笑,順手將手中的女子放在了地面的正中央,看了看周圍佈下的陣法,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怎麼能不滿意呢?
師傅等了這麼久,他也等了這麼久,只要能將重生之法掌控在手裡,天下之大,命運之外,他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誰都不能奪走。
片刻,老者收拾妥當再次回來之後,身上穿着一襲黑色長袍,略帶着灰白色的長髮被整整齊齊地束在身後,他的樣貌的確不俗,縱然現在已經年近七旬,仍然能夠看出年輕時候的俊朗。
這時候的仇元易的神情已經恢復正常,爵爺祁山站在一旁,他走到了中間看着地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絲不屑。
“呵,竟然是個普通人,讓我找了這麼些年。”
爵爺同樣挑了挑眉,“可不是,那個乾元還以爲您是故意讓他把東西帶走,孰不知他正走到了您的圈套裡,要不是他把東西給了這個女子,說不定我們還會等待還多年。”
“呵,我那師兄平素自以爲機關算盡,孰不知自己本就是個傻子。還好現在都不晚,只要能讓婉兒復生,我那師兄死的還算值得。”
提到婉兒時候,仇元易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石塊,放在了葉殊的肚子上,下一刻便道:“開始吧。”
“是。”
……
一步一陣,沒有人知道仇元易在做什麼。
他的腳下和手中就像是在編織着一場夢境,無形的氣場氤氳在整個空間裡,似夢如幻,不禁令人沉浸,又讓人回味無窮。
爵爺祁山站在外面,看不到任何情景,而濯邪在葉殊的手掌中,眸中卻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日子裡。
那時候的締造者,就是這樣,一次一次地實驗着。
這樣的陣法,締造者每一次做,都吐出了無數的精血,每一次都會消耗大量洪荒界中人的性命,或者說是他們的命運,那些人就像是被圈養的牛羊一般,到了該獻出生命的時候,他們死亡的無聲無息。
沒有人知道這是爲什麼,他們驚慌恐懼,一遍遍地向締造者祈求,但殊不知這就是對方的玩具罷了。
只是最後怎麼樣了呢?
濯邪猛然想起了締造者要沉睡之前的最後一句話,“終於成功了呢,主人,求你這一次不要丟下我了,無論你活在哪一界,都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契約。”
……
站着的葉殊的眼中都要流出了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陣法中央即將被祭祀的魚肉,還是站在一邊觀看回憶的旁觀者。
“小主人!你醒醒!”濯邪發現葉殊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它幾乎已經忘了,這裡並不只是一個觀看回憶的好地方。
因爲這裡是逆轉乾坤陣啊,這個陣法的目的,就是要裡面的人,死在自己的痛苦中,並且身不由己。
……
葉殊猛地睜開了眼,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身子無法動彈,頭上的傷口似乎已經結了痂,但是腦子裡一陣一陣的眩暈幾乎讓她難受的要死。
“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不是正在洗澡嗎,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會在這裡?
仇元易桀桀地笑了起來,但是他的動作還沒有停下,“哪裡?你不用知道這是哪裡,只需要知道啊,你的命很有用就好了。”
下一刻,仇元易的手中一動,葉殊就發現自己整個身體都騰空而起,她驚恐的想要發出聲音,嗓子卻像是被堵了一般。
她看到那老者將自己的手腕劃開,所有的鮮血竟然不受重力控制一般,徑直飛向了空中,整個陣法被染成了血紅之色,而葉殊肚子上放着地石塊卻在同一時間發出了刺目的亮光。
嘭!
整個空間爆炸成了所有的碎片,在碎片點點中,葉殊彷彿還能看到那老者看到失敗之後,臉上炸裂到不敢置信的神情,彷彿看到了自己全身血液消失地乾涸身軀,只是更讓她清楚的看到的是——
那石塊竟然從中間爆炸開裂,就如同洶涌的怒氣澎湃,將整個空間所有的生物炸裂開來,包括那老者包括那爵爺甚至冰棺裡面的女屍。
一瞬間,死亡森然。
而被濯邪使勁咬在了手中的葉殊,也在同時猛地睜開了眼。
“嘶。”
她剛倒吸一口氣,就聽到後方傳來了一聲滿含趣味的叫聲,“咦?這裡竟然有人啊,還是個小不點兒?嘖嘖,讓我來看看。”
葉殊抄起濯邪,瞬間從原地換了一個位置,在看之前站着的地方,幾乎被砸出了一個大洞,她擡頭看向來人,瞳孔一縮,“便宜師兄?”
下一刻她又眯了眯眼,換上了個陌生的口氣,“哦不,或者該說是,容少將。”
容卿晃了晃手腕,看着眼前只道自己肩頭的少女,眼中有過一瞬間的恍惚,下一刻便帶上了漫不經心的笑容,又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貓咪,挑了挑眉。
“你認識我?你是,幽靈的人。”
……
祁月似乎有所感應一般,他的心中猛地一跳,眼中帶了一絲罕見的緊張之色,身邊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爵爺,您怎麼了?”
祁月壓下了那一絲感受,臉上恢復了疏離的笑容,“剛剛你在說什麼?父親在單獨接待貴客?”
“是的,小爵爺,您要不要再等一等,他們好像在談論什麼重要的事情,爵爺說了任何人不能打擾。”
祁月一掌就將人揮到了牆上,臉色不悅至極,“愚蠢!”
這兩個字不知道在說攔着他的人,還是在說他的父親。
那人從來不是什麼軟弱無能到別人談條件之輩,這種本性無論是多少個輪迴都無法洗掉的,父親竟然和他做什麼交易,真是愚蠢至極,只怕他來不及做什麼就要被對方吞噬掉。
他強硬地要往裡面走去,似乎有感應一般,他猛地擡頭,就看到走廊盡頭的石門突然開啓,祁山表情僵硬地走了出來,而他的身後,正有一個容貌精緻到不可思議的男人走了出來。
蘭止息一步一步地走着,身形優雅而又緩慢,眼底的幽深暗藏了不知多少的危險,但是臉上始終越發的溫和,甚至溫和到恐怖。
祁月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久遠之前,他親眼看到那人和主人在一起,因爲不喜自己特意將他打發到了死界之中,彼時他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只不過,到了現在。
祁月緊握的手鬆開了,他突然笑了,現在對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哪裡還會有這樣大的能力?
“早就聽聞息爺能力非凡,今日不過是請您過來一續,不知道家父是哪裡得罪您,讓您這般生氣?”
蘭止息彷彿纔看到他一般,眉眼中透着無形的戾氣,剛剛他的心中感到一陣刺痛,他不會感覺有錯誤,一定是小貓崽出事了!
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的煩躁,所以根本不想再浪費時間。
“好一個招待,仔細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的父親?如果你們好好地待在哪個角落裡,或許我還沒有心思和你們計較,偏偏你們貪心不足,想要我的命就算了,竟然還想要小貓崽的命,那麼我就留不得你們了。”
他手中一丟,那‘祁山’竟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四肢被全部廢了!
祁月卻沒有注意蘭止息的話,只是瞳孔一縮,他竟然看到了對方身上的靈契,和主人的靈契,怎麼再次出現了,他不是已經徹底銷燬了嗎?
不對,他剛剛說什麼?
……
唔!
容卿捂着自己涌出鮮血鼻子,神情又有些恍惚,他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的手,明明剛剛他應該直接扭斷眼前人的脖子,撕裂她的心臟,爲什麼到了眼前他卻無法掌控自己。
葉殊也不明白剛剛一言不和,這個另一重人格的容卿就和自己打起來了,只是她還沒有怎麼回手,對方竟然就一拳打在了自己的鼻樑上。
她猛地想到了一件事,在這重人格存在的時候,容大哥說過他其實是有意識的,只是不到月末,他很難拿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現在看來,或許是有機會?
下一刻,她就蹲在了對方的身邊,一指按上了他的眉心,試着將她和蘭止息靈契的氣息往容卿的身上輸入,手中的力度越來越大,但是容卿眼中的恍然也越來越大,似乎就要睡過去了。
這不正是容大哥快要甦醒過來的意識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殊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耳邊傳來一聲悠悠的嘆息,她的手腕被人捉住,離開了對方的眉心。
“師妹,不用了。”
葉殊睜開了眼,只見眼前的人竟然真的回覆了她之前熟悉的模樣,不禁鬆了口氣。“好歹是醒過來了,你要是還是之前那樣,我看這一次是出不去了。”
可不是出不去嗎?這麼大的陣法還不知道陣眼在哪裡,就算找到陣眼,憑她一個人也沒有辦法破陣,還有那些人,她又怎麼會放過呢?
葉殊一瞬間又想到了自己的死亡,垂下的眸中暗了暗。
是的,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自己是怎麼死的了,就是那道光芒最後籠罩了自己,她才得以重生,並不是因爲乾元,那個乾元不過是因爲早已知道自己會重生,強行與她簽訂了殺掉仇元易的契約而已。
不過有沒有這個契約都無所謂了,反正他們的敵人都是同一個人不是嗎?
容卿不知道她所想,只是苦笑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實在是抱歉,我也沒有辦法控制他。”
葉殊自然知道這個,她搖了搖頭,“我明白,對了容大哥,你是怎麼到這邊的?難道現在所有人不都應該在自己的幻境中嗎?”
“我大概是撿了個便宜吧。”容卿想了想,“我猜是入陣的時候的確每個人都會進入自己的幻境,但是我入陣的時候,是另一個我,或許他並不附和幻境的條件吧。”
葉殊想了想,或許是對的,畢竟那個他人格不完整,哪裡有什麼心魔。
她手中的濯邪卻在這時拽了拽葉殊的手指,喵了一聲說出了一句話,容卿聽不到,但是葉殊聽到之後卻是一驚。
濯邪道:“小主人,我在你的幻境中,聞到了洪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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