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昱心下越想越覺得奇怪,於是問荀謀:“現在‘荀謀陸佐,天下可得’這句話,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連太子和寧王都爭搶着要得到他,你說這一切難道是巧合嗎?”
“很難說,不過孩兒倒覺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荀謀長舒一口氣,“現在我擔心的並不是陸佐什麼來頭!”
“那擔心什麼?”
“擔心的是這個陸佐到底是敵是友!”荀謀說的時候,眼中出現了一絲猶疑,“還有那本書是不是真的存在!”
“哦?”荀昱詫異了一下,“你說的是最近盛傳的《鬼谷縱橫論》,你確定有這麼書?”
荀謀看着父親驚訝的眼神,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孩兒也奇怪呢,就連我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清楚是否真的有這本書存在。但是這麼書總不能空穴來風吧?”
“會不會是你師公苦苦道人偷偷傳給故知禪師,然後他再傳給陸佐?”
“如果這本書真的存在,並且在陸佐手上的話,那將會是我們最大的威脅!”荀謀一向高傲的眼神裡面,忽然多出了一絲畏懼。
“那怎麼辦?”
荀謀面沉似水,思索許久後才咬緊牙根,眼露兇光道:“那隻能讓陸佐不存在!我們既然有誠意爲太子出謀劃策,那也得看看太子這回是否真的有誠信忍痛割愛了!”
荀昱哈哈一笑,“到時候那就是一箭雙鵰了!”
夜色深沉,陸佐等人來到京師之後,終於也有了自己的棲身之所,沒想到原兵部侍郎陶季臨的府邸這麼大。
久已荒廢的宅邸,荒草衆生、蛛網暗結,還好下午太子派了府上幾十名家丁打掃,陸佐三人才得以這麼快住下。
由於院子太大,殷季一個人又不敢睡,陸佐索性安排了一間大的廂房,鋪了三張牀,三人同住一個房間。
三人吃過晚飯後,陸仁襄和殷季便在房間點上蠟燭,擺上圍棋,開始對弈,唯獨陸佐圍着碳爐發呆。
“師父,您都發呆發了一下午了,快快過來幫我吧,二哥棋藝精湛,我不是他敵手。”殷季的撒嬌似的央求,打斷了陸佐的思考。
“你們兩個還有心思玩兒!”陸佐淡淡的微笑着。
“哥哥怎麼了?不就下個棋嗎?”陸仁襄得意的說。
陸佐緩緩的站起身,走到他們跟前,然後將棋盤上的棋子挨個放進楠木棋笥裡,“是時候收起來了。季兒,你去燒壺水。”
“燒水乾嘛?不是已經洗漱過了?”殷季瞪着天真的眼睛看着陸佐。
陸佐手舉着棋子在殷季的腦門上輕輕的敲了兩下,然後笑着道:“太子殿下一會兒就來了,不得招呼一下啊!”
陸仁襄和殷季用疑問的眼神看着陸佐,最近陸佐接連幾次神機妙算,都算得很準,所以現在他們兩個也見怪不怪了,只是太子劉衍每次不分時間、場合,隨時隨地就來問候的問題,他們二人實在不堪其擾,於是幾乎異口同聲不耐煩的道:“又來!”
“怎麼?不歡迎?”陸佐看着他兩逗趣的表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殷季嘟着嘴,“就是不歡迎,天天來煩師父您!”
“不是不歡迎,是最近他天天派人圍着我們,我們就像是被軟禁了一樣!”陸仁襄不歡迎的原因,跟殷季的想法倒是截然不同。
“誰叫我們寄人籬下呢!”陸佐收拾完棋子,又催促殷季快去燒水。
殷季不得不起身批上斗篷,在爐火上架上陶盆燒水。
陸佐順勢坐在殷季坐過的位置上,語重心長的告訴陸仁襄道:“接下來會試馬上就要到了,也許今科的三甲得靠你了!”
“爲什麼?”陸仁襄不明就裡,“這不是還沒開考麼?”
“師父,有人敲門!你聽到沒?”殷季打斷他們的談話。
“你耳朵倒是厲害,深宅大院的都能聽到敲門聲!”陸佐打趣道,招手示意殷季去開門,“二弟,我們也出門一起去迎接吧!”
陸仁襄雖然相信哥哥也許說的沒錯,可還是忍不住問:“哥哥,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是太子殿下呢?”
陸佐邊給陸仁襄披上斗篷,邊低聲答道:“今天下完早朝就跑過來問對策,這麼晚了,估計我說的事情應驗了!”
這時廊檐外,遠遠的就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邊笑邊喊着:“陸先生,陸先生啊!”
陸佐剛走到房門前,就見到太子健步如飛的走來,邊道:“陸先生果然神機妙算,本宮可是按照您說的去做啦!”
“殿下小心地滑,我們進屋說罷!”陸佐躬身施禮,讓太子走在前面,幾個人擁在太子後面進屋去,只留下幾個太子的隨從在門外把守。
陸佐和太子圍爐跪坐着,陸仁襄和殷季在旁邊奉茶。
太子接過茶後,哈着氣抿了一口,就將茶杯放在坐墊旁邊的托盤上,“陸先生,這回我可是真服您了。沒想到這一向立場中立的荀家,現在竟然會效忠於我。現在有了衛國公荀昱和荀將軍的支持,本宮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啊!現在寧王、魏王又何足道哉!”
太子說時,臉上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挽着陸佐的手千恩萬謝。
陸佐卻只是禮貌的還以一笑,並沒有太多的反應。
“陸先生,您是怎麼確定荀昱就會效忠我的呢?”太子見陸佐面無表情,方纔覺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於是問了這麼一句來化解尷尬。
“衛國公荀昱一直以來的立場之所以模棱兩可,一半是因爲黨爭的勢力強弱並不明顯,還有一半原因,是因爲太子和寧王,並沒有承諾到他想要的結果。”
太子劉衍顯然是深深折服,拱手道:“不虧是神機妙算。”
“那荀謀可有跟你說些什麼嗎?”陸佐眯着雙眼,眼角余光中仔細觀察着太子的神情。
太子愣了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嗯”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答道:“沒……什麼也沒說!”
陸佐見劉衍神色緊張,心下已經猜到七八分,於是也不再說話。
屋子裡的氣氛凝重了片刻後,太子劉衍看着天色不早了,於是便起身準備告辭了。
“這麼晚打擾先生,還請諒解。這幾日天又開始變冷了,明日我讓下人再送幾箱木碳來。”太子臨行時囑咐着,“對了,這麼大的院子空蕩蕩的,明日我再差幾個下人過來伺候先生的起居,你們就別送了。”
陸佐剛想開口謝絕,太子劉衍便轉身上馬車走了。看着太子車架遠去的背影,陸佐隱隱的覺得危機就要來臨,想時,不禁覺得後腦勺發涼。
“哥,這門口剛好是風口,就別愣着了,我們進屋再說!”陸仁襄不知何時手裡拿了一件斗篷,也給陸佐披上了。
“看來這個寒冬還很漫長啊!”陸佐長嘆了一聲,便轉身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