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帝凝視着陸佐,不解的問:“你不過是一介書生,如何認識這些綠林蠻漢呢?”
陸佐躬身道:“陛下,實不相瞞,草民當年在鄯州曾經搭救過七省綠林盟主的性命,所以和這些人有所往來,草民也才能得知這些人是實實在在想爲朝廷效力的。”
“是嘛?”漢帝頗不以爲然,“如果真能如你所說,並且能裡應外合收復鄯州,朕自當有所封賞。”
“謝陛下!”
漢帝喚過自己的貼身內監張岑,“張岑幫朕去擬一道旨意,就寫陸佐待詔翰林,秩從九品,待入秋三軍開拔之日,另行敕封。”
陸佐趕緊跪地謝恩。
“陸卿就不必客氣了,起來吧!這個封賞早就該是你的了。”漢帝接着又問,“那接下來,陸卿覺得委任誰掛帥合適呢?”
陸佐站起身後,不緊不慢的答道:“這個不必臣來多言,想必陛下已經有人選了吧!”
“哦?”漢帝微笑着,“朕倒想聽聽你說的!”
“當然是選擇陛下您最信任的人了?”
漢帝呵呵一笑,“朕最信任的人?朕如何不知啊?”
“微臣豈敢妄自揣度聖上的心思,微臣只是覺得只有推薦您心中最信任的人,也許會更加合適而已!”
漢帝眼珠一轉,心中閃過一個人的身影,也許選他會更合適,他即是自己一手栽培,又是衆新人中最有能力的。
這樣的夏季尤爲漫長,衛國公府內已經被熱浪所席捲,雖然深宅大院內遮陰避陽,可太子等人依然焦躁不安,身上汗珠滾滾。太子中午就在荀昱的府上用膳,吃完飯後,幾個人都在廂房內,焦急地等待着宮裡的消息。已近申時,太子的人才氣喘吁吁的跑進廂房內向着大家欠身施禮。
太子見是自己的人,一招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了,趕忙問:“宮裡有什麼消息沒有?”
那人道:“宮裡派人來傳話說,陛下召見陸佐是爲了鄯州一事。如今聖上下旨讓陸佐在翰林待詔,秩從九品。等入秋拔師鄯州之時,再另行敕封。”
原本坐在賓席的荀謀聽後,直接拍案而起,“什麼?這麼快?看來大事不妙矣!”
屋內荀昱和太子目光都投向荀謀,驚訝的問:“能出什麼事啊?”
荀謀繼續問那個下人道:“聖上和陸佐還聊了些什麼沒有?”
下人搖搖頭,“沒了!就說鄯州戰事,還有誰合適掛帥的問題!”
“陸佐說誰了沒有?”
“沒有!他讓皇上自己決定!”
“陸佐現在還在宮裡嗎?”
“沒有,已經回去了!”
荀謀凝眉沉思,忽而又低首搖頭,向着剛纔那個下人一擺手,“好了,你下去吧!”
屋內又剩下荀昱和太子劉衍面面相覷,太子好奇的問荀謀,道:“荀將軍有什麼不對嗎?”
荀謀再次一拍桌子,接着誒然長嘆一聲,然後又緩緩的坐回位子上,道:“看來陸佐是早有準備。”
荀昱也點點頭,“沒錯,否則太后怎麼會向聖上推薦他呢?一定是他派人從中周旋。”
“可是……”劉衍也心內奇怪,“可是太后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件事兒來了?”
荀謀恍然大悟,“可有人進宮見過太后?”
劉衍驚疑的目光看着荀謀,搖搖頭,“沒聽說啊,只聽說太后自從魏王一事後,便鬱鬱寡歡,終日吃齋唸佛,連皇上三番五次求見太后,都被拒之門外,所以並沒有派人去盯梢。怎麼?荀將軍覺得有蹊蹺?”
“現在還很難說,太后舉薦陸佐,陸佐又生在鄯州長在鄯州,如果只是單純的軍事需要,可能還沒什麼,但如果是爲了斷我們的後路,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什麼?”劉衍驚訝道,“你是說他有可能向皇上進諫掛帥的人選?”
荀昱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糟糕了!看來我們得先下手爲強了!”
劉衍道:“國公您的意思是說咱們現在就跟聖上推薦人選?”
荀謀斬釘截鐵的道:“沒錯,這次出征鄯州,必須由我師父掛帥!”
“可是隻怕沒那麼容易吧!”
荀謀一咬牙,雙目惡狠狠的盯着桌案,一拳“嘭”的一聲砸在桌案上,“那就只能讓我師父親自出馬了!”
劉衍心下打鼓,“這次只怕很難請到周老元帥吧?”
“對啊!”荀昱也好奇的問,“前番老元帥毛遂自薦被拒,已經顏面掃地了,這次除非陛下親自委派於他,否則以老元帥這種好面子的人而言,他不可能再開這個口吧?”
荀謀自己沒什麼信心,也知道自己師父的秉性,但是不試試,那機會就更加渺茫了,彼時若真的讓聖上找到替代自己的候選人,那自己可能就很難有機會翻身了,“現在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劉衍還是第一次看到荀謀一臉無助的模樣,自己心下也越加覺得愧疚,如果荀謀得不到重用,對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只能低頭不語。
盛夏的黃昏,昏黃的夕陽照射着西寧街,一道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陸佐佇立在杏花酒樓前,手搭涼棚望了望一眼看不到邊的西寧街,心底不禁納罕,這景緻實在是美極了。
“師父,您回來啦!”殷季興沖沖的從酒樓內三兩步越到自己的面前。
陸佐轉身衝着殷季一笑,“如何了?”
殷季壓低了聲音,道:“王爺正等您呢!您入宮怎麼樣?見到皇帝了嗎?”
陸佐呵呵一笑,“外面人多眼雜,我們進去再說吧!”
二人來到櫃檯前,賬房代恆老遠就見到陸佐了,於是繞出櫃檯,走到陸佐的跟前,一拱手,笑道:“陶先生好,走,客房已經備下了。”
陸佐衝着代恆莞爾一笑,“代老闆客氣,在下陸佐,以後就不用再叫我陶先生了!”陸佐說完竟然有如獲重負之感,隱姓埋名這幾個月,一直擔驚受怕,現在終於又可以重新做回自己了,雖然這名字也不是真正的自己,但一步步走來至少越來越穩健,越來越有火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