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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韻溪說話跳躍性太大,東一榔頭西一棒棰,令人永遠捉摸不透,不知道她一句又會說出什麼。
聽她問起地圖之事,蕭漢正色搖頭道:“此事甚難,恐怕短時間內在下無能爲力。”俞韻溪明顯有些失望,點頭道:“本座也知此事不易,只是蕭掌門天賦異稟,多有奇遇,還望多多用心,本教必有厚報。”
蕭漢點頭道:“地圖之事現在還沒有着落,也許兩位公子倒比我先找到,到時倒省了教主一番好意。”
俞韻溪輕哼一聲道:“那兩個廢物勾心鬥角還行,辦正事能力與蕭掌門相比差遠了。”跟着突然臉色一寒道:“胡云昭在你手裡嗎?”
蕭漢嚇一跳,馬上擺手道:“胡公子真不在我手裡,紅玉曾經來找過本派,在下也答應幫她尋人,只是江湖廣大,一時沒有消息。”他知道在俞韻溪面前還是老實一點爲好,既然她問起胡云昭,想必已經知道他出事,自己再說假話就沒了意義。
俞韻溪輕哼一聲,轉頭對行空道:“江湖與天下諸國一樣紛亂已久,打打殺殺,多有殺傷,有傷天和。”諸老不知她話中之意,只是互望不語。
俞韻溪看一眼蕭漢道:“蕭掌門出道數年,武當派名聲大震,雖與本教多有衝突,本座卻並未在意,反而爲江湖有此青年才俊甚感歡喜。”
蕭漢急忙躬身連稱“慚愧”,衆老頗具意味地看着他,無人說話。俞韻溪接着道:“三宗貴爲天下武林領袖,可知數十年爭鬥下來死了多少人,結了多少仇,天下又有多少幫派今日興明日亡?”
行空品味她話中之意,小心道:“俞教主意思是有意講和?”俞韻溪微微搖頭道:“非也,本座不是那個意思。自鴻蒙開闢便有了黑白之分,我教一向在塞外不與中原往來,三宗視我爲魔,我視三宗爲魔,觀點不同,雙方對峙打鬥也是自然。”
蕭漢琢磨她話中之意,心中一動,躬身道:“其實天下武林同根同源本爲一體,如今爲了各自利益打殺,着實有違天和。教主您老人家理法高深,可有解決之道?”
俞韻溪讚賞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一臉尷尬的行空,輕哼一聲接着道:“蕭掌門心思敏慧,本座實爲欣賞。如果不是如此,本座又豈會默許聖女與之相處?”
三宗臉色再變,仍是無人說話。從輩份上說俞韻溪是前輩,又與三人師父糾纏不清,他們這些做弟子的俱感到極爲尷尬。更難堪的是現在三宗師父盡出,卻又一個個不露面,任由他們率領天下幫派與魔教鬥個你死我活,明顯抱了看熱鬧的心。
如今俞韻溪親臨少林,不知三位師尊現在哪裡,是否會現身相見。如果得罪俞韻溪,打不打得過不說,三位師父得知會做何感想,他們這些做弟子的心裡也沒底。
這裡最輕鬆的自然是蕭漢,他自然知道行空諸人心中所想,也知道三宗現在極爲矛盾,一方面不敢得罪俞韻溪,另一方面確實心中對打敗魔教沒底。
廳外魔教來了差不多千把人,少林、峨眉、天山三派弟子加一起也就千把人,一旦開戰後果難料。如果俞韻溪魔性大發,估計天下武林會來個團滅,倒是幫助各國官府淨化了各地治安。
如今俞韻溪拿出慕容秋雨說話,一下子堵得蕭漢無話可說,三宗面色各異,看蕭漢的眼光便有些不同。馬仁飛大着膽子躬身道:“俞教主把聖女許配蕭掌門爲妻,我等自無異議,先前石公子與胡公子進攻少林之事在下斗膽請教教主又是何意?如何處理此事?”
三宗諸老佩服地看向馬仁飛,女管家冷冷掃他一眼,接話道:“先前是個誤會,我等得到消息,傳聞寶藏在少林寺伏魔谷底,兩位公子性急,這纔有了上次之戰。”眼看俞韻溪微微點頭,管家接着道:“教主老人家親臨少林已言明調和之意,而且雙方各有死傷,三宗還要追究此事不成?”
那管家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行空大師,兩道冰冷的目光刺得行空身上一寒,急忙道:“教主好意三宗已知,此事自然揭過不提。”管家兩道目光又射向金仁澤與厲天都,跟着收回看着蕭漢道:“聖女嫁於武當派是教主首肯,蕭掌門已是我神教門婿。聽聞他又與天山派女徒有親,武當派又是三宗門下,如今聯姻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打殺下去不僅有違天和,也失了聯姻之意。”
亂了,全亂了,三宗沒想到一個小小女管家卻會說出這番大道理,特別聽她話中之意已是把武當派與神教混爲一體,連帶三宗照她所說俱是與神教有了姻親聯繫。
這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能讓她再胡說下去。行顛當即躬身合掌而出,先向俞韻溪施了一禮,又看一眼微顯尷尬的蕭漢,沉聲道:“武林各幫各派各有活動區域,三宗雖有天下武林領袖,卻也只是代管並無從屬,一切只爲江湖太平,百姓安寧。”
俞韻溪目光冰冷,輕哼一聲道:“本教來了江湖就不太平了嗎?”行顛身子一震,抗聲道:“請教主聽我說完。神教一向在塞外活動,突然深入中原,石初陽大鬧少林寺,與我三宗諸幫諸派多有衝突,原本平靜如水的江湖風起雲涌,如今您老說什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把三宗與神教混爲一談,豈不可笑?”
那管家面色如常,只是目光變得陰冷,死死盯着行顛。行顛並不害怕,看一眼屋內衆人繼續道:“武當派屬三宗門下,蕭漢娶天山派女徒爲妻也是事實,慕容姑娘自私入少林武林大會伊始便與蕭漢結下私情,卻並未經我三宗同意批准。只是後來江湖傳言慕容姑娘退出神教,我等纔不予追究,哪裡便是武當派與神教聯姻?這世上黑便是黑,白便是白,黑白分明,豈可混淆?”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屋內諸老聽得連連點頭,讚歎不已。蕭漢也極爲佩服,雖說仍是很討厭他,卻感覺此番話有理有據,自己也委實不願意與魔教有所摻連,那樣對自己以後混江湖也不利。行顛一番話下去,倒變相替自己說了話,也讓他擺脫了與魔教勾結聯姻之罪。
俞韻溪穩穩坐在椅上,身子連動都沒動,只是目光極爲陰冷,朝那管家道:“人家不領會咱的好意,你說怎麼辦?”
那管家身子微躬道:“屬下這就下令滅了諸派。”屋內衆人大驚,行空急忙出聲道:“且慢!”俞韻溪淡淡掃他一眼道:“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你們不願理我神教好意,說不得動手試上一試,江湖武林勝者爲王,諸位可有意見?”
誰都想不到她面色柔和卻是心狠手辣,說下手便要下手,俱是臉色大變。行空連連擺手道:“俞教主息怒,師弟一向狂傲不羈,不會說話,衝撞了您老人家,在下這裡替他賠罪。”跟着一個眼色過去,三宗十老一齊躬身朝她施禮道:“請教主息怒。”
蕭漢自然也跟着施禮,行顛一言不對惹了大禍,眼見俞韻溪動了真怒,哪敢放肆,急忙上前道:“在下狂悖,打斷教主說話實是無禮,請教主寬諒。”跟着合掌爲禮,樣子極爲虔誠。
這死禿驢變臉倒是快,蕭漢心中暗罵,忽聽得那管家哼一聲道:“諸位請起。”三宗十老同時起身退回原處,臉上俱感慚愧後怕。俞韻溪輕哼一聲道:“你們還未聽本座說完便做出如此行徑,委實可笑。”跟着對管家道:“也是你說話不明,哪能一言不和便下令殺人,失了我們上山禮佛本意。”
她語調輕柔,根本不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婆子說話,倒像極了青年少婦嬌嗔一般,聽得衆人身上起一層雞皮疙瘩。
那管家看一眼行空,躬身道:“是屬下疏忽。”跟着直起身子道:“教主上山之意先前已說過,一是禮佛,二是調和。剛纔蕭掌門業已說過天下武林同根同源,爲何還要打打殺殺下去?蕭掌門不管怎麼說也是與本教有親,我神教也是名聲廣大,大家爲何不能和睦共處,共成一家呢?如此天下江湖自然太平寧靜,對蒼生百姓也是莫大好事,諸位意下如何?”
三宗十老這才明白俞韻溪本次上山意圖,登時傻了眼。不待衆人反應過來,俞韻溪已看着蕭漢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蕭漢苦笑道:“現在連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俞韻溪微笑道:“你的意思呢?”蕭漢搖頭道:“有三宗在前,這裡哪裡輪到我說話?”那管家笑道:“教主問你話你直言便是。”
三宗面色鐵青,個個臉色不憤,聽得俞韻溪與蕭漢對話,俱是惡狠狠盯着他,連天山派四老的臉色都變得烏青,顯然極爲憤怒。
蕭漢苦笑一聲道:“教主您老人家這是要把我放火上烤。您老一番好意,只是此事太大,天下諸幫諸派又多,估計領會您好意的人不多,這樣難免難堪,不如從長計議,雙方暫且休兵息戰,各派代表談判。在下等再多多幫着宣傳,過個一年半載此事也許有成。”